远处修士瞧不见这边变故，也催灵力点亮小舟。白光刚起，几艘船同时侧翻，船上之人栽进水里，河面只浮起几串气泡，转瞬又恢复死寂。

    十九宗船上几位都瞪大了眼，戚倚春惊恐道：“这……啥意思，他们开局就挂了？”

    “河里定有见光就扑的东西，我来划船。”赵岘影主动握桨，以神识感知方向。

    身后小舟撞在河壁的声音接连响起，黑暗中，恐惧在人群里蔓延。有人大喊一声，祭出法宝腾空而起，还没飞出两丈高，“噗通”坠入水中。

    袁观灵搓搓手臂，捋顺竖起的汗毛：“这是什么鬼地方，这么玄乎呢。”

    “怪不得要那么多人，第一关还没过去，都快死光了。”戚倚春也搓搓自己的手臂，“好冷啊，你们冷不冷？”

    “当心！”赵岘影抬起船桨猛得一拍，将飞至戚倚春后背的不明物体击飞，发出沉闷的响声。

    “这是朝我们来了？！”戚倚春忙站起来，犹豫片刻将后背贴向赵岘影，作出防御姿态。

    剩下四人也两两相靠，以神识感知飞来之物，怕翻船，都不敢使用法宝，只用拳脚对抗。

    “啊！”花荣手臂忽被咬住，猛锤不落。戚倚春刚要上去帮忙，霍荪下意识打出火星去烧那物。

    顷刻间，小舟翻倒。赵岘影抓住戚倚春的手腕，戚倚春反手拽住最近的霍荪衣襟。三人落在水里扑腾，呛了好几口水，等浮出水面时，眼前景色已变。

    “原来是要打翻小船才能进入下一关啊。”戚倚春搂着赵岘影的脖子，扭头一看，四周是望不到边的湖面，整片水域只有他们三个漂着。

    “遭了，他们三个呢？”戚倚春松开赵岘影，屏息扎进水里。湖底只有成片枯藻随着水流摇晃，哪里有半个人影。

    三人相互对视，唤出法宝离开水中，朝北方行进。

    赵岘影说道：“看来小舟翻掉以后，会被传入不同空间，他们三人不知在不在一起。”

    “传音盒也用不了，不知道他们安不安全。”戚倚春叹息，给自己的头发拧水，赵岘影抬掌对着她，掌心腾起的暖风吹散潮湿，她“哇”出一声，“好神奇啊，你这功法外传吗赵长老？”

    赵岘影被她逗得轻笑一声。

    不多时，三人落到湖边。有沙地挨着湖水，前方是苍翠的山林，山根底下露出个黑黢黢的山洞。目之所及，除了这片树林与山洞，再无其他去处。

    赵岘影对戚倚春说道：“里面可能会有危险，我先走，你当心些。”

    戚倚春点点头。

    霍荪问道：“那我呢？赵师兄。”

    赵岘影只是瞥了他一眼，提步向前，进入山洞。

    “你也注意。”戚倚春说完，招手示意霍荪一起跟了进去。

    山洞里是起伏不定的台阶，下方是水坑。他们举着灵力球照亮，跳过石阶，来到了平地。

    正前方有一面水镜，微风拂过，荡起阵阵涟漪。他们停在镜前，镜中浮现画面。

    赵岘影从中看到了戚倚春和霍荪，他二人在一处山洞里。

    戚倚春扶着霍荪，让他轻轻靠在巨石旁，她给他疗伤，温柔地安抚着：“还痛吗？别担心，我们会找到出去的路，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霍荪感动得险些流泪，神情注视着戚倚春。他缓缓闭上眼睛，她倾身凑近他……赵岘影心底蹿起无名火，不敢再往后看，翻掌握剑直击霍荪。

    真正的戚倚春也在观看镜中画面。这是一所宅院，院内小男孩手里握着刀，鲜血从刀尖滴落。石板地上，血迹蜿蜒成河，几具尸体东倒西歪地躺着，头颅和四肢散落各处。她抬头看，门匾上写着“赵府”。

    画面一转，场景出现在藏剑峰内部，赵岘影手握长剑，一剑刺穿了柳毅的眉心。

    戚倚春还没看得很明白，耳边传来霍荪的呼救声。她急急回神，霍荪正使宝葫芦形成压制力场，艰难抵挡着赵岘影的攻击。

    “你们怎么打起来了呀！”戚倚春两步跑近，剑气太凌厉，又往回退了两步，“霍荪，你招他干嘛！”

    霍荪灵机一动，对着赵岘影大喊：“赵师兄！你要杀了我，守护盟肯定治你，你不想跟戚倚春结契了？”

    赵岘影余光瞥见了戚倚春，忽然收了气势，低头一副做错事的样子。

    霍荪坐在地上大喘气，不悦皱眉：“我不就让她剥了个水果吗？犯得着把我往死里打？”

    戚倚春走近赵岘影，轻轻拽他衣袖。闻言看向霍荪：“什么水果？”

    “就刚才……”霍荪指了指水镜，然而那处空荡荡，只有一个黢黑的洞口，他接着前话继续讲，“刚才那有面镜子嘛，我看到你给我当了奴隶，我就指使你去给我削个水果，还没拿过来呢，姓赵的就把我打醒了。”

    “我给你当奴隶？”戚倚春挑挑眉，她猜出每个人瞧见的兴许不同，小心翼翼扯了扯赵岘影的袖子，“小赵，你看到什么了？”

    赵岘影缓缓抬眼看着戚倚春，眼眶周围一圈红，他又瞪眼霍荪，给那家伙吓得缩了缩。

    “我看到，你们两人在一个山洞里，你替他疗伤，还说会一直陪他。”赵岘影描述自己看到的场景，语气里带着丝丝颤抖，“然后，他闭上眼睛，你……你还凑近他。”

    戚倚春一惊：“啊？我怎么没印象？”

    霍荪也疑惑：“我也没印象啊，这什么时候的事啊？”

    “是在天域城外的那个山洞。”

    “那个呀！嗐！不是你看到那样的！”霍荪站起身来，看向戚倚春，“就那个白骨洞，我们两个掉下去以后，你把我踹进墙里，你还记得吧？”他看向赵岘影，无奈道，“那里是个幻境，你知道她凑近我干什么了吗？她凑到我耳边低声说，‘你永远也别想逃’，我都怕死她了，师兄你相信我，我跟她真没别的事。”

    赵岘影把剑攥得紧紧的，脖子都憋得通红。

    戚倚春握住他手，偏头去瞧他：“你不相信我吗？”

    “我相信你。”赵岘影立马应答，随后又垂下目光，“我只是，不相信我自己。”

    戚倚春伸掌捧住他脸颊，引他来与自己对视：“你可是三劫境强者呀小赵！我师姐都认为我现在还配不上你，你怎么会怀疑自己啊？”

    赵岘影不答。

    “以后别这么冲动了，有事来问我，听我怎么说，好吗？”戚倚春握住他手捏了捏，看到他点头才带着他向前走。

    走进前方洞口，戚倚春察觉到了不对，停住询问：“你们感觉到没有？”

    霍荪回应：“地是不是动了一下？”

    赵岘影向前走了几步，握剑向下猛地一戳，地面冒出血水，紧接着传来一阵刺耳的尖叫，地面突然倾斜，他们顺着通道滑了下去。

    事发突然，他们谁也来不及抓着对方，只能任由下坠。越往下越窒息，还伴随阵阵腐臭。

    戚倚春运转噬愈术，将手掌贴在墙壁上，果然墙壁开始抖动。忽有尖刺深深扎进她手心，她挂在了半截，霍荪从身旁滚落，她伸手抓他，却只碰到他的衣角。

    “我妈呀，好痛。”戚倚春皱着眉头，她用另只手凝聚灵气团，扎进她手里的，是一根尖锐的白骨！她掏出紫色小剑，两刀划出道口子，撕裂这口子钻了出去。

    外头是山林里，她轻甩手掌，血迹还未干透，伤口就已经恢复。那刺耳尖叫又响起，她捂着耳朵回头看——并没有什么山洞。

    那是一条蓝色的巨蟒！他们进去的第一个山洞，是它的嘴巴。它此刻正扭动着身躯，发出阵阵声波震慑。

    戚倚春看到自己划开的那道口子，是在它身躯上半部分，正躺着鲜血。她试探着靠近些，但这巨蟒只是扭动，并没有其他举动，像是被控制住了。

    “赵岘影！霍荪！”戚倚春喊道，没有回应。她跳到巨蟒背上，扣住它的鳞片，保证自己不会被甩下去。举着小剑，闭眼猛地一扎，向下撕裂。鲜血溅到她脸颊嘴唇，她伸舌舔了一口，有点甜。鲜血沾染到宝衣上，竟然将宝衣融化了！

    宝衣破了洞，血沾到她左手，皮肤恢复了年轻活力。

    戚倚春暗想：难道这就是灵湖道宗要的东西？第一关就拿到手了，会不会太轻易了些？

    想归想，她忙取出个小瓷瓶，倒掉其内丹药，装了满满一瓶，继续向下去寻找那两位。然而挪了没几步，一道白光闪过，她坠落进了湖底。

    她运转灵力形成透明罩子，将水流隔绝在外。刚要蹬腿向上游，余光突然瞥见下方。袁观灵被水草缠住，双眼紧闭，双臂向上伸着，整个人如水草一般随水晃荡。

    她转身游向袁观灵，想用小剑割开水草，然而两手空空。她以噬愈术吸收水草活力，解救了袁观灵，想带着她出去，晃眼看见水草晃动时，底下还有个洞。

    戚倚春再聚个灵力罩护住袁观灵，伸掌贴在她后背，轻轻一推，她吐出口水，睁开了眼睛，茫然四顾。

    “我在这儿。”戚倚春扶着她肩膀转过来，指指底下，“走，去看看？”

    袁观灵抓住她的手臂摇头。

    戚倚春微微皱眉，难道这也是谁的嘴巴？她转眼想细看，却见那黑洞已经朝她扑来，她下意识伸手抵挡，袁观灵眼疾手快将她向后拽。

    离远了才看清，这是一只……大青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