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决赛的日子,爸妈非说要请假去看,她好说歹说才让他们留在家里,她待会可是要做一件冒天下之大不违的事,怎么可能让他们去搅和。
她把头发像以前那样扎成蓬松的丸子头,换上一条鹅黄色的及膝连衣裙,领口是白色方领,显得端庄大方。
“雅雅,你什么时候买的裙子,怎么没见你穿过呀”陈美芝和夏明德都看呆了眼,他们知道瘦下来的尔雅几乎变成了一个小美女,但今天换上裙子感觉变成了一个大美女。裁剪的太合适了,简直像量身定做。
尔雅脸红心跳,这是一个星期前李婶塞给她的,是自家女儿穿不下的衣服。当时忙着初赛,要比赛了才发现自己的裙子穿在身上都显得有些松松垮垮,于是便穿了这件。
“上次和同学逛街买的”她怕他们多扯几句就扯到林知远身上,她随便搪塞了几句便出了门。主席台下各班的塑料板凳坐满了人,上学的时候大家最喜欢这样无聊的比赛,既不用学习,又可以和自己的玩伴聊天。
一班在操场第一排的位置,前面只坐着一排领导和学校办学的赞助商。林知远在他们班的前面几排,她轻松地找到了他,脖子上挂着相机,她觉得自己养成了个坏习惯,就是喜欢偷看知远。
17号、18号……目光相接之间,他微微颔首,向她比了个拇指朝上的手势,尔雅紧张的心微微安定了一些。19号,夏尔雅
当她踏上主席台时,她反而不紧张了,或许是因为林知远的鼓励,又或许是那些话早在她心
中滚过千遍,这只是一个她可以倾诉的舞台。
她将话筒放到唇边,今天我演讲的题目是一一拒绝给他人贴标签
此话一出,台下一阵骚动,因为今天的演讲主题是“时代榜样”,她的标题在一阵又专又红的题目中偏的离谱,成功燃起了各位同学的兴趣。大家抬头看见这又是最近深处舆论漩涡的漂亮女生夏尔雅,瞬间掌声如潮。
她等掌声渐歇,才开始今天的演讲:大家好,相信很多人之前都听说过我的名字,我就是夏尔雅。
台下一片哗然,这也不怪人家给林知远贴标签啊,妹子长得实在是太出众了。
她声音温柔又不紧不慢,缓缓道:“大家或许有些疑惑,为什么我的题目是这个呢?我来到这里,是因为最近很多人给我的朋友贴上来标签”
这下轮到校领导一片骚动了,大眼瞪小眼,他们本想制止尔雅的行为,但被一个打扮职业的女人制止了。
她看着林知远的眼睛,想从中获取某种力量,他眼中由错愕到动容。
“在开始之前,我想问大家一个问题,大家觉得自己有残疾吗?”,大家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
我承认,我有。我鲁莽冲动,这是一种残疾,有人斤斤计较,是一种残疾,有人冷漠无情,这也是一种残疾。为什么同样有残疾的我们,要去给他贴上这样的标签呢?“
“我的第二个题目,叫——谣言止于智者。不知道从哪里传出的谣言说他是私生子,大家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我在这里代他统一回复:不是。拜托大家,传谣之前先拿出证据来。很抱歉占用了大家的公共资源,因为我能感受到最近舆论已经愈演愈烈,影响到了我们的学习生活,再次向大家表达歉意”
全场静默,而后学校领导席响起了第一声掌声,接着是观众席潮水一般的掌声。
一只手高高举起,“既然这样,这里是不是应该有第三个题目呢?夏同学,听说你喜欢林同学,这是真的吗?”
是季扬,他笑得肆意而张扬,也对,这个问题也不是正常人能问出来的,何况在校领导面前。她觉得她疯了,她下意识地看向林知远,他在腿上悄悄比了刚刚的手势,好像在说:相信自己。
尔雅克制住想杀人的心,挤出一个微笑:“是真的”
她感觉到现场气氛轻松了不少,大家都带着八卦的心,她停顿了一会说,“大家认识的是在谣言中的林知远,那么我来说说我生活中的他……总之,他对于我来说,是一个学习上的好伙伴,生活中的好朋友。我想,大家在了解林同学后,也会像我一样喜欢他。”
令尔雅意外的是,话筒并没有立刻交给下一位选手,而是交到了刚刚第一个鼓掌的女人手上。“首先,我要表扬一下,夏同学的演讲非常的棒”女子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干净利落。
“对”台下一阵起哄的声音,夏尔雅忐忑的心落下了很多,说明同学们还是能接受的,应该也不会那么大规模的传谣了。
“其次,我同样要为关于林同学的谣言正名,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林同学的母亲,林晓鸥。我的婚姻状况大家可以在网上查到,夏同学说得很对,大家的想象力确实有些丰富了。”
夏尔雅回班的时候偷偷看了林知远一眼,他眉头微皱,面色很冷。完蛋了,她感觉他们要友尽了,现在回想起来自己确实太冲动了,也没有提前问问他的意思。而且他没和她说他妈妈会来啊,丢脸丢到家了。
一段小插曲结束,比赛继续顺利地进行,尔雅自然是不指望有奖,跟着人流回到教室。刚坐下,后面的陈菲菲戳戳她的脊背。
“雅雅,你悄悄告诉我,你家是不是中彩票了”
“中彩票我还会出现在学校吗”尔雅失笑,陈菲菲虽然八卦,但很正义。
“你这件衣服我在杂志上见过,Dior的最新款”生怕她不信,拿出杂志来给她看。
“不是不是,我随便在商店买的,可能是款式比较像”这哪是像,简直是一模一样。她立刻想到了林知远,耳根有些发烫,这个笨蛋。
陈菲菲将信将疑,但也知道普通高中生承担不起这样的价格,索性作罢。
操场的一角
“阿远,那么大的事怎么不告诉我,要不是……”白衣女子褪去了所有的锋芒,此时她只是一个无助的母亲。
“还有事吗,我要回去了”他冷冷打断她。
妈妈想你。这句话堵在林晓鸥嗓子里,再说不出口。她不善表达,儿子的性子也和她如出一辙,甚至更甚。看着儿子费力滑轮椅的背影,她的心如刀绞。
那件事已经过去两年了,儿子没有半分要原谅她的意思,每次她去书香雅苑,儿子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那冰冷的态度和完全不着力的身体在她的心口上凌迟,她用各种工作麻痹自己,让自己不再回想当时的场景。
那是一个年三十的晚上,她接母亲到自己住的地方吃饭,三人难得团聚。期间她接了个电话便匆匆出门,母亲和儿子有些不悦,可是没有办法,当时的她心里只有工作。
走了一段距离她想起来文件落在了家里,于是让儿子送来。
“阿远,快点,妈要迟到了”她催促他,心里急得不行。如果再来一次,她一定不会。
映入她眼帘的不是文件,速度飞快的大货车飞驰而过。年迈的母亲和稚气未脱的儿子倒在血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