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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3 章

    李念奴不愿意开关。

    哪怕他对她千依百顺,仍像从前那样捧着她,他依旧咬死不肯松口,任她如何撒娇卖痴曲意逢迎,都无法动摇他的决心。

    李宝珠感觉自己的天塌了。

    大魏风雨飘摇前路渺茫,那她这个大魏的宝安县主,也不过是水中浮萍无所依。

    李念奴现在乐意宠着她,难道他能宠她一辈子吗?只有阿娘会无条件爱她。

    回不到金尊玉贵的位置,再不能居高临下睥睨万物,待他的宠幸消耗殆尽便将堕入万万不能接受的深渊,倒不如早些……

    她不再说动人情话,不再像前些时日那般生机勃勃,待他愈发敷衍,就连床榻间他百般伺候挑弄,也唤不起她半分兴致。

    她有什么好怕?天都塌了,触怒他好像也不是大不了的事,要不是不敢动手杀人,她甚至想一簪子戳死他。

    何况总要给皎皎留个靠山。

    反正皎皎是他亲生闺女,亦是他眼下唯一血脉,他总不可能薄待皎皎。

    没有软肋,无所顾忌。

    “为何要这样?”李念奴用唇舌竭力讨好良久,仍是未能唤她意动,埋在底下的脑袋慢慢抬起来,舔去唇角水渍深深凝视她,“就因为我不肯开关?”

    想他应该是放弃了,李宝珠扯过堆叠的锦衾遮盖住不着寸缕的身体,头朝里偏盯着床幔懒得看他,也懒得回答他的问题。

    李念奴伏在她上方,眼睛里带着火像要烧化她,欲使得他嗓音沙哑:“县主,我何处对不起你?”

    李宝珠闭上眼,破罐子破摔。

    “当年被迫离开前,县主三令五申要我为你守着,我时刻谨记不敢忘。这些时日县主亦不曾受半点委屈,从前县主如何养尊处优,往后不会有任何变化。”

    李念奴俯低身子,轻咬柔软耳垂,喃喃诱哄:“只要县主点个头,我愿摘星摘月捧到县主面前。”

    “我不要星星月亮,”李宝珠睁开眼睛转头看他,“我就要你开关。”

    李念奴毫不犹豫道:“只此一条我不能应,其他要求但凭县主开口。”

    李宝珠又道:“那你把我和皎皎送回凤翔,就说看不上我们娘俩,让至尊把华阴公主下嫁你。”

    凭什么他自己的女儿,享天下供养的金枝玉叶,可以留在父母身边,别人家的女儿就要被送去北狄,送来潼关笼络蛮夷反贼。

    青鸟不是位比亲王的公主吗?现在国家正值危难关头,难道她不该献身出一份力?

    李念奴微怒:“不行。”

    “这不行那不行,到底什么能行?”李宝珠又偏过头去不肯再看他,“我没什么想要的了。”

    “除去开关和回凤翔,”李念奴深吸几息平复快燃起来的火,好声好气和她商量,“县主想要什么我都依。”

    李宝珠挑眉道:“给我找几个年轻俊俏的男人,超过十八岁我不要,那地方要大要长还得硬。”

    这话就像一瓢热油,好不容易压下的火气蹭蹭上涨,李念奴沉声道:“时移世易,县主须知今非昔比,”抚着她的脸目光比浆糊黏,“只要县主安心跟了我,我保县主此生荣华富贵。”

    李宝珠拍开他的手,盘腿坐起,冷笑着和他掰扯:“不是你们造反,我好生生做我的宝安县主,一辈子锦衣玉食呼仆唤婢,用得着看男人脸色活?李念奴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不过是我从前的男宠,有什么资格大言不惭,说要保我后半生荣华富贵!”

    她笑看因愤怒青筋暴突的男人,无所顾忌挑衅道:“听不懂吗?你一天是我买回的奴隶,一辈子都该被我踩在脚下,就算我落魄也轮不到你施舍!”

    “你说这是气话,”李念奴掐着她的脖子厉声道,“你说刚才的全部都是气话,只要你说我就原谅你。”

    李宝珠红唇轻启:“贱奴。”

    李念奴心中大恨,遒劲有力的手掌慢慢收紧,只给她余一点喘息机会,眼睛半眯声如寒潭。

    “县主不怕死是罢?”

    “我身上流着太宗皇帝的血,岂是你这种贱奴可明白?”李宝珠唇角上扬面色从容,“与其苟且偷生,倒不如早些去死一了百了。”

    李念奴口不择言道:“是,我李念奴是贱奴,县主却心甘情愿为卑贱奴隶生孩子,难道不是更下贱!”

    “为你生?笑话!”李念奴鄙夷地大笑起来,“不管皎皎父亲是谁,她都是我李宝珠的心肝宝贝,你只不过是运气好,在我专宠你时出了些精血。”

    李念奴勃然大怒,狠狠推倒她,长腿一跨下榻,没走两步又倒回来,掐着她的腰不管她痛或不痛,冷眼睨着她放肆狂乱。

    事毕,他毫不犹豫抽身,披着寝衣站榻边,挑起细汗密布的脸,以高高在上的姿态睥睨她。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而今我为主你为奴,那你就只能乖乖伺候我。”

    他披上裘衣大步离开,离去前不忘丢下一句话:“即日起没我允准,不许夫人踏出房门半步。”

    侍女轻应一声,蹑手蹑脚走进寝室欲给女郎擦洗,被李宝珠厉声喝退。

    李宝珠砸烂目所能及的一切,气喘吁吁坐满地狼藉里,木然望向纱灯后跳动的烛火。

    她为奴?可笑至极!

    她这辈子都不会为奴。

    冲天火光照亮潼关守将宅邸,李念奴发足奔向正屋,听得皎皎急声哭喊阿娘还在里面,往身上浇了两桶凉水,不顾众人劝阻冲进火场。

    水汽被蒸发发出滋啦响声,他强忍辣痛穿过张牙舞爪火焰,抱起梳妆台前昏迷不醒的女郎,快速离开将要坍塌的火场。

    “阿娘,把阿娘还我……”皎皎涕泪横流猛地扑上前,固执地要从他手中抢回母亲,抢不回便咬他的手,被侍女架走时愤愤不平大骂,“是你害阿娘做不成县主,是你逼得阿娘活不下去,逆贼你晚上睡觉最好别闭眼,否则我一定杀了你带阿娘走!”

    为女郎施过针,军医躬身退下。

    李念奴搬来圈椅坐书房小榻边,无言地望着昏睡不醒的女郎,十指相扣颓丧地抵着额头,无力感盖过掌侧青紫牙印传来的疼痛。

    那么软骨头的一个人,偏生选择最痛苦的死法,留他身边真那么难熬,从前海誓山盟都是假的不成?

    “宝珠,你欺负我。”昏暗烛火照出自言自语的青年,无尽的孤寂将他吞噬干净,“明明手握权势的人是我,却拿你半点办法都没有。”

    李念奴浅吻她额头,整理衣襟来到前院暖阁,命人去请心腹门客——一个怀才不得志的酸儒,偶有两句话说得有道理。

    正房起火动静不小,门客猜出他为何事烦扰,躬身作揖抢先开口道:“将军觉得何为天子?”

    李念奴这些年才开始读正经书,烦躁地揉着眉心道:“先生不妨有话直说。”

    “昔年汉祖魏宗开国,皆是提三尺青锋定寰宇,每打下一处先掌户籍,为的是长久管控和赋税收缴。”门客施施然抚须,“将军仔细想想起事以来,可曾长久拥有打下的城池?”

    自然是没有的。

    那些城池在他们离开后,仍旧心向魏朝奉魏廷为正统,认魏廷派去的节度使,他们从未收到任何赋税,所有开支皆来源于劫掠府库。

    李念奴越想越心惊,见他一针见血点出厉害不由生出敬意,起身作揖脸色凝重道:“还请先生为我指路。”

    “天下认,天子方为天子。”门客不闪不避受他这个礼,“如今天子诏令天下勤王,秦扬兵败乃迟早之事,将军何不借宝安县主顺势应诏?”

    李念奴迟疑道:“假使魏廷过河拆桥鸟尽弓藏,我岂非俎上鱼肉?”

    “将军过虑了。”门客抚须低沉地笑出声,“将军手握两万重兵,魏廷危如累卵笼络将军还来不及,怎敢行兔死狗烹之事?”

    李念奴说道:“梁国公林尔玉就是前车之鉴。”

    门客莞尔道:“今时不同往日,此番事毕,魏廷只剩正统之名。不过将军也不要小瞧正统二字,正所谓师出有名,魏廷便是最好借的那个名。”

    李念奴来回踱步思忖片刻,猛地一拍桌案掷地有声道:“还请先生为我写归顺文书。”

    永定七年腊月初三,反贼潼关守将李念奴上书归降,请求天子赦免其与部下之罪,天子下旨册封其为郑国公,任命他为潼关防御使,又大力加封其麾下军将。

    永定七年腊月初九,反贼吴错亦上书愿归降朝廷,天子册其为陈国公,任命他为同州防御使,兼河中行营副招讨使。

    腹背受敌,秦扬退守长安,城中百姓与勤王大军里应外合,永定八年二月上旬,秦扬自焚于大明宫含元殿。

    官军入城,大掠三日,重现永定七年中元节万鬼夜游,刀指手无寸铁长安民众,比起那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因,天子发不出饷。

    曾经“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的帝都长安,而今水深火热宛如人间炼狱。

    唯有一支官军勉强可称清流,搬空圈定府库后退出长安城,并未参与对普通民众的抢掠。

    河东军大营,中军大帐。

    林建军哭丧着脸道:“勤趟王半数私产撒出去,我的钱,我的钱!”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裴静文笑盈盈安抚,“你看你现在多得民心,随便引导就有人为阿兄喊冤,萧渊也松口为你效力。”

    林建军故意抽气道:“这样一想心里好受多了。”

    二月下旬,御驾回銮。

    含元殿只剩断壁残垣,天启帝于宣政殿召开大朝会。

    林建军持笏出列,沉声道:“旧历十五年秋,臣兄林讳尔玉,惨遭奸宦元谦污蔑里通外番含冤而亡,臣林建军今日恳请陛下重查当年之事。”

    潼关陷落前元谦下落不明,天启帝便知迟早会有这天,望着御阶下跪着的紫衣臣,咽下险些溢出喉咙的血痰,抬起胳膊打了个手势。

    高显忠高声唱道:“准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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