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见她望着自己愣愣地发呆,眼神里满是清澈的愚蠢,只觉得鸽子是睡蒙了。
于是好脾气地端过一碗热汤给她。浇浇脑子,别睡傻了。
如歌恍恍惚惚地,汤到了眼前才想起来去接,起身的时候着急,低头间一缕头发便飘进了碗里。
“叶如歌,你连头发都捋不好?”Gavin用两根指头把她沾满了汤汁的头发夹起来,在她面前晃着问。
如歌突然间又紧张了起来,来不及多想生死的问题,只是下意识地不想激怒他。
“不是...我的发带丢了...我,”女孩低了头畏畏缩缩地着急,又想把自己的头发接过来,“谢谢...谢谢你给我拿饭。”
“叶如歌,昨天要了驱蚊水,现在又想向我要发带?还有什么想要的?一起说。”男人仍兀自捏着那缕头发不肯给她,仿佛用那缕湿答答的头发来嘲笑她的无能。
“不是!不是的...我不敢,我、我没有这样的想法...”如歌的手不由自主攥紧旗袍的下摆,“可以、可以放手吗...我怕弄脏你的手...”
紧张兮兮的样子,像极了蜷在角落里翅膀发抖的鸽子。
Gavin慢条斯理拿起纸巾擦干那缕头发,不仅没松手,反而顺手把鸽子整个拎起来放在自己腿上。“怎么,我不能抱我的鸽子吗?”
的确是个无用又胆小的鸽子。不过他今天正好有逗弄鸽子的兴趣。
“没了发带就管不住头发,不如剃光。”如歌吓得浑身一抖,男人的手却抚上那满头的黑发揉了揉。
他从随身的装备袋里扯出一截细绳剪短,充满自信地开始用绳子给鸽子绑头发。
可是这鸽子的头发为什么这么滑,他系的再紧都会滑下来。终于他凭借着良好的绑装备天赋把那些头发团在一起,牢牢固定在了小后脑勺上。
Gavin把鸽子的头转过来看了看,满意,相当满意。团起头发的鸽子下巴尖尖的,更好看了。
整个过程中,如歌吓得一动不敢动。她并不知道Gavin在做什么,而哪怕他要把她的头发一根根拔掉,她也没有任何办法。
终于她小心翼翼地抬手摸了摸自己后脑勺上的那一坨东西。
这是什么。啾不是啾,髻不算髻,只是胡乱团了一坨乱糟糟的头发在脑后,绑的还分外结实,扯的头皮疼。
但是她什么都不敢说,更不敢解开。她逃也似的地从他身上跳下来,“谢,谢谢...”
啧,鸽子高兴的都结巴了。Gavin又看了看自己打理过的鸽子,真是顺眼的很。
*
蚊虫的问题解决了,下一个就是那只总盯着她的傻大个了。
“叶如歌。”一个午后,男人长腿悠闲地搭在躺椅上,修长的手指看似轻易地把玩着一把泛着寒光的短刀,顺口叫了一声缩在一旁发呆的鸽子。
女孩的目光被他手里的刀吸引过去。
他把那刀在手里像风车一样转着,轻抛起来,又灵巧地接住,像在玩一种技艺高明的杂耍。叶如歌看了微微惊讶,太好看了。
但下一秒,那刀就被以看不清的速度掷出去,稳稳插在不远处正在偷看的Davis的胖脸上。
叶如歌的目光顺着那刀的轨迹一路跟过去,在看到血泊泊涌出的瞬间尖叫出声,转头不回头地奔进帐篷。
Gavin不由得皱眉。
又怎么了。刚刚不是还看他玩刀看的好好的。那双清水一样的眼睛甚至隐隐弯了起来,带了一丝笑意。怎么下一秒就像见了鬼一样叫。我掷出去的那一刀不帅吗?
他翻了个白眼,抬腿跟了进去。帐篷里的那个人见了他像见到什么无比可怕的东西一样,一下就蹿到角落,抱着膝盖畏畏缩缩。
他用那张带着好奇神态的俊脸低头看她。“怎么了,动不动就叫,床上怎么不见你这么会叫。”
啧啧啧,那张小脸上哭的全都是眼泪,又恐惧又抽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知道往后缩。
莫名其妙。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山竹扔给她,转头晃晃悠悠出了帐篷。
*
第二天首领找他出任务,他只专心致志低头把枪擦的干干净净,一句话都不应。
于是首领只能像哄孩子一样哄他,“Gavin啊,你不是喜欢玩吗。这次的任务是去泰国首都,在城市里,繁华好玩,女人也多。佣金我给你两倍,怎么样?”
好玩个屁。他没少去曼谷,没有纽约一半繁华。有钱都花不出去。
他把擦枪的布一扔,“佣金我只要一半。你把那只鸽子给我看好。”
他抱着ak慢悠悠晃出去。
“鸽子?”首领讶异地看向其他人。
Davis捂着受伤的脸说,“就是他藏在帐篷里的那个女人。都走了还不让别人碰。”
首领挠了挠头。这个Gavin,从小就爱吃独食。
*
曼谷华人街。
一个英俊的年轻男人正饶有兴致地盯着面馆老板娘手上的那只白色的玉镯。他好像在看什么特别有趣的东西一样。
原来穿旗袍是要戴这个东西的。
鸽子的旗袍本来就是旧的,如今在水里泡了这么两次,更是旧兮兮的。Gavin每次看到都觉得碍眼。
他养的鸽子,穿这样的次品东西,岂不是打他面子。
于是他办完正事之后,头一次找着路来到唐人街,想找间旗袍店,给鸽子买旗袍。
谁成想饿了随意找间面馆坐下,竟一抬眼看见这么个东西。
好看,圆圆的,白白的,显得那老板娘的手腕圆润修长。这么个东西如果套在鸽子手腕上,不知道要好看成什么样子。他的鸽子可比眼前这个半老徐娘有看头多了。
这样想着,一只手枪就被沉沉放在了桌子上。
他并不觉得抢来的和用钱买来的有什么区别。
反正他的钱都是杀人得来的。他还愿意从喘着气的活人手里抢,反而说明他的心情非常好。
接下来就是Gavin无比熟悉的情景。大人哭,孩子叫,老板娘直到被枪抵着脑袋才彻底相信这个长着一张俊脸的男人真是个抢劫犯。在他的示意下,她哆哆嗦嗦取下腕上的镯子。
男人拿了镯子收枪就走,连背影都透露着开心。唯余身后店铺里,劫后余生的人们仍在痛哭恐惧中。
*
Gavin走了两天了。这个不算宽大的帐篷里,如今只有如歌一个人。
以前他整天守在这里,她害怕,怕他。
没想到如今他走了,她还是害怕,怕这里的一切。
那大象一样的Davis贼心不死,偷偷拉住她,中英文并用,还要加上比划地问,“你能不能不告诉Gavin,偷偷和我睡。”
如歌懵了。问,“为什么。”
Davis的回答也很简单:“因为我真的很想睡你。”
那一刹那如歌甚至想笑。
这些人的道理是多么简单,我想吃,你就要给我食物;我想捉弄人,你就要被枪指着恐吓;我想睡你,那你就要给我睡。
多么简单。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人都是工具,他们只无条件满足自己所有需求。
如歌定定地看着他问,“那我真的很想回家,你可以放我走吗。”
“我不敢。”Davis的答案轻快而又简单。
如歌被气笑了,背过身去不再理他。而他却手忙脚乱从自己背包里翻出来不少纸币,以表示自己不白睡的诚意。
如歌推开他要走,他却一路跟着她把那些散乱的纸币塞进她的帐篷里,那钱各国的都有,都是大面额,密密麻麻洒了一地。
如歌望着那一地的钱发呆。这个人间地狱里,武力才是硬通货。只要能杀人,傻子也有钱。
于是她更害怕了。她把那些钱收起来要还给Davis,他不要。有了Gavin临走前的交代,Davis不敢轻易动她,更不敢进Gavin的帐篷,但是他每天守在帐篷外盯着她看,眼神赤裸裸像要把她吃掉。
如歌怕到终日蜷在帐篷里不敢出去,等雇佣军们都去吃饭了,她才偷偷出去捡一些残羹冷饭来吃。
今天晚上又是园区送女人过来的日子。外面到处都是哭喊声,遍地都是男人按住赤裸的女人在疯狂地发泄。
于是她更害怕。她蜷缩在帐篷的一角,拼命用手堵住耳朵,不想听到那些可怕的呻吟声。
一只蛇悄无声息地滑到她身边。叶如歌在睁眼的瞬间几欲尖叫——那只蛇居高临下地抬高了自己的身体,微微对她吞吐出了鲜红的信子。
她不知道怎么办,又不敢叫,怕引来了外面的男人。她往身后摸,却只摸到床头滚落的一只手电筒。于是她颤颤巍巍把它举起来。
她也不知道手电筒面对蛇能有什么用,可能唯一的作用也只是让她看起来不是在束手就擒而已。
而眼下,那只蛇已经抬起头拱起身子龇牙,下一秒就要向她扑来。如歌闭了眼睛绝望地挥舞着手电,心中想的竟然是——如果就这样死在毒蛇的利齿下,可能也不算个最坏的下场。
正当如歌绝望地料想后事时,一只手猛地出现,扼住了它的七寸。
顺着那只挣扎成可怖模样的蛇,她抬头看到了那张久违的俊脸。
那双眼睛此刻正饶有兴致地望着她雾蒙蒙的黑色眸子。呦,小鸽子,这都能吓哭。
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他的瞬间,如歌竟然嘴一瘪,彻底哭了起来。
刚才还是雾蒙蒙的眼睛现在立即变成了涌泉。
Gavin望了望手里龇牙咧嘴的蛇,这是怎么说,看来我比它吓人多了。
他走出帐篷,在帐外就地坐下,拿了几截木头架起来生火,把那条刚刚还威风到不行的蛇用随身带的小匕首剖开,熟练地抽出脊骨,撕成几串,架在火上烤。
没用的东西,也只能吓吓鸽子。
肉香味很快飘了出来。鸽子哭够了,呆愣愣坐在一边看着。
Gavin带着她折回帐中,从装备包里掏出一包东西扔给她:“换上”。
她打开,看到几件崭新的旗袍,和一只羊脂一般的镯子。
“给我的?”如歌诧异的抬头。
Gavin懒得搭理她。净说废话。
他的黑眼睛转动着,把她从上看到下,又从下看到上。“不换?”
她瑟缩了一下,下意识护住胸口。“等,等一下。”
这有什么可等的。又不是没看过。他翻了个白眼。
见他不高兴,叶如歌瞬间便开始紧张。她僵硬地背过身去,慢慢解开纽扣,露出来雪白的背脊。
妙龄女人的背纤薄一片,黑发像瀑布一样披散下来,隐约遮盖住那曼妙的曲线。
他的眼神暗了暗,喉结动了动。此刻帐篷内安静,只有帐外柴火燃烧的轻微声音,越发衬得不远处的呻吟哭叫声更加清晰。
如歌飞快地抓过一条新旗袍换上。他望了望那腰身处,正好。
很好,说明没瘦。走之前,他抓住那细腰,忘形地用手掌量过许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