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绿心下一惊,下意识的想往后退,却只能靠到冰冷的轮椅椅背,眼睁睁看着别有居心的严志斌一步步靠近。小绿慌里慌张,四处搜寻周遭有没有趁手的兵器,就算不能阻挡对方逼近的趋势,至少也要象征性的抵挡一阵……哪怕是在脚上未愈,并且男女力量和身高差距本身就很明显的基础上,要输也不能输得太难看。
奈何所在地就是一处花园,能勉强用作武器的也仅仅是几支娇弱的花枝,勉强抽离土壤说不好就会打蔫的那种——好吧,根本就不能称作武器。
小绿无奈又绝望,双手只是朝后滚动轮椅的轮子,直到轮子遇到鹅卵石铺就的小径,最终因为坑洼不平而停滞不前。
严志斌一扫之前轻松的微笑,一张脸刷的阴沉下来,逼近她的脚步更加急迫!
瘸腿又避无可避,小绿打算忍着剧痛站起身,反正也不是断腿骨裂,行动完全受限,倘若真的为了逃命,勉强走动,也是可行,只是会疼得冒冷汗而已,跟性命安危相比,一点疼痛简直微不足道!
肩膀倏地被加注一股力量,沉沉的将跃跃欲试的她又按回轮椅,小绿有些惊讶,她没料到,李怀石也在这里!
在她撞墙跌入黑洞之后,就陷入昏迷梦境中,压根不知道李怀石跟她一同掉了下来。以至于小绿不自觉扶了扶惊掉的下巴,倒也没必要跟她一块儿冒险,万一玩脱把小命丢了呢,生命诚可贵!
李怀石闪身挡在小绿面前,目光凛然且森冷,看严志斌的眼神带着浓浓的不善,全然不像先前在他手下做事的那副卑躬屈膝。
在短暂的怔愣之后,严志斌反倒更加乐不可支,“哟,没想到,男主角也来了!”
“小绿留下,”李怀石眯缝着眼,戒备地盯着严志斌,“我跟你去。”
严志斌朗声笑得开怀,“那是最好,怎么说你都是自己人。”
说罢两人就共同往一个方向走去,小绿被留在原地,分析严志斌最后一句话里的意思,如果李怀石是自己人,那岂不是意味着其实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前因后果,跟严嘉夫妇的设定一样,都是严志斌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虽然名义上他的确就是听从严氏吩咐来监督她的人,但小绿总感觉他和严嘉夫妇的作用是不同的,否则也不会有在她眼皮之下被绑架的事情。
抛却自己人不可能自相残杀不谈,就说当下也很古怪,严志斌要是目的直指她,又怎么可能把自己人的李怀石说成男主角,除非,他要成的事,必须有两人以上才能完成……是了,他又信仰红配绿!
她记得赭石也偏红!李怀石的名字勉强也算红色!
难道说严志斌的谋划,其实就是与他们两个有关?
想透其中关窍的小绿跟轮椅的轱辘斗争半晌,才勉强从鹅卵石小径中出来,接着略微平坦的地势,她加快了跟上前面二人的速度。
轮椅很新,没有被锈蚀的摩擦声,甚至比双脚走路还要静音,虽然她两手转着轮子挺慢,但遥遥还是看到两人走到花园尽头的一道小门里边,即便是有些距离,但接着门缝敞开的间隙,她一窥里面的景象——
大小不一笼子,层层叠叠的笼子堆叠在道路两边。有些笼子很小很小,可能也就是比成年男子的巴掌大些,下层的笼子有些稍大,足够让人抱膝团身呆在里边。随着二人推门而入,隐约间还看到笼子里有动静,推测大概装的是活物。
难道严志斌在地下搞个植物园还不过瘾,非得配套来个动物园?可是远远瞧着里面黝黑的环境,看着可不是窗明几净的样子,不像是动物园陈列,倒像是……倒卖小动物的地下繁殖工厂……
可是,即便是做黑心繁殖的后院生意,就值得他铤而走险?没听说过卖小动物的利润高到可以买致幻剂烧着玩啊!
更让人诡异的是,说是二人密谈,严志斌却全然不避讳,小绿随后赶到那门前的时候,才发现门是自动合上的,压根没有上锁,只需要稍微用力,门就可以推开,好像是严志斌为了诱惑她上钩,故意设置的又一个陷阱。
李怀石都已经进去,况且外边裴绍祺他们还在致幻剂的迷魂阵中,即便是心里知道进去必然是陷阱,小绿也只得把心一横,往里面闯。
果然跟她推测的并无二致,门后漆黑的房间跟黑心繁殖工厂没有差别,一进入就闻到浓烈的动物气息混合着排泄物的味道铺面而来,习惯了黑暗的小动物们因为她贸然的闯入带进的光亮,显得尤其不适应,狂乱的躁动不安,更有甚至发出歇斯底里的叫声。
与动物们的高声尖叫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笼子刻意隔出走道的尽头,一片死寂,哪怕是她搞出那么大动静,先前进入的两人却一个也没有出来查看。
是隔音太好还是笃定她不是跟上偷听?
小绿自忖不是个谦谦君子,更何况严志斌地宫里面满是谜团,她才不介意做一次小人,听一次墙角。就要赶赴上前,不经意瞥了一眼旁边的笼子,小绿瞬间不由自主的双手忘了摇轮椅。笼子中的动物与其说是非法繁殖的后院小动物,倒不如说会让人联想到诺亚方舟上的小动物,大大小小的笼子里都装着两个同科同属的动物,没有重复,好像是被人一公一母可以配对放置好的。
可真论有大义,提前预备基因数据库之类的,好像又有些说不过去,细看动物们身上的毛色,更显露出收集者的恶趣味,每一个笼中,必定有一只动物的毛发被染成绿色,而另一只则是红色。
最下方笼子里边,一只红色的猴子在笼中奄奄一息,而绿色的睁着无辜大眼睛似乎在求救。而最上方的小笼子里,被染成绿色的仓鼠只剩下半个身子,而红色的仓鼠混合着嘴边的血液肉块,正在大快朵颐。
什么科学基因库,什么诺亚方舟大洪水,在变态恶趣味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哪里是什么信仰,什么规则怪谈,就是单纯的神经病!
笼子小道的尽头,也是一扇门,门口显然是有自动关门装置在顶着,门扉紧闭,小绿试着用轮椅扶手轻轻顶了顶,预料之外的,门并没有被锁上,随意一顶就打开一道细细的裂缝。两人的对话从裂缝中传出。
“我想起来了,你才是罪魁祸首!”李怀石大声地说,“是你威胁我,是你要我杀妻骗保!”
“哦?我还能威胁你?我拿什么威胁你?”严志斌好整以暇的声音丝毫不乱。
“你设计我,害我欠了高利贷!逼得我不得不铤而走险!”李怀石气急败坏。
“事是你做的,妻是你杀的,你有证据说是我害你的?”
“你……”李怀石语塞。
严志斌更加得意,“我听说你在西及岛去自首,怎么没把我供出来?”
“你……”李怀石顿了顿,“分明是你指使手下的人绑我走,还威胁我把所有关于你的事说了,就要烧死小绿第二次!”
严志斌大笑,“我为什么要跟你们过不去?”
“你以为我不知道?”李怀石语气冷然,“外面那些动物就是答案!你在做实验,关于红配绿规则的实验!”
“……”像是被戳中心事,严志斌短暂沉默。
“只要是红配绿的一对,违反规则,哪怕是遇险或者遇难,也会毫发无损的复活回来!”李怀石的结论如同一记被丢到湖心的重石,在小绿错愕的心中掀起惊天骇浪。
小绿下意识的扭头,方才最下端和最上端笼子里面的小动物已经双双活蹦乱跳。瞳孔经历巨大地震,小绿连连摇头,下面的猴子还可以说是回光返照,可上边的仓鼠分明是已经被吃得只剩半只,神仙来了都难救,又怎么可能瞬间就复活并且恢复如初。
顶着门扉的轮椅此时恰巧受了门后自动关门弹簧的力,后退一小截,被强行推开小缝的门骤然合上,发出“彭”的一声巨响。
骤然的变故让小绿也被吓到,甚至顾不上呆在轮椅,下意识就起立跑路,连瘸腿剧痛都可以不管不顾。
待里边的人也从震惊中回神,到门外查看情况的时候,密谈的门外只留下一辆空荡荡的轮椅,还有——无数躁动不安的动物灵魂。
严志斌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好整以暇的迈步而出,他笃定一个伤患压根跑不远,慢悠悠踱步到花园之外,不出意外的,就看到慌不择路的小绿膝盖磕在花坛边缘,小股鲜血从伤口处流出。
小绿却顾不上伤口,眼睁睁望着志在必得的严志斌步步逼近,除了徒劳的抓住身后的花草,伤上加伤,她根本无能为力。
而就在严志斌距离她仅仅只剩一步之遥的时候,背后响起冷硬的声音,“你既然故意要让她知道,又何必再吓她。”
李怀石言下之意,其实门之所以没有锁,小绿之所以能一路畅通无阻,其实都是严志斌故意为之,他没有直白的告诉她前因后果,还假借李怀石的口说出来,再顺道把李怀石拖下水,彰显李怀石也不是好人,不过和他是一丘之貉。
容不得小绿拒绝,李怀石弯腰将小绿抱起,折返的时候还不忘给严志斌一个警告的眼神。小绿别无选择,只能被他们又带回到满是动物笼子尽头的小屋,就是她方才偷听的地方。
一如严志斌先前预告的,这是一间监控室,里面从地面到天花,四面墙壁,全部歪七扭八密密麻麻的叠放着监控显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