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发了校服,你们的在教室,记得去取,下午换上。”余恬吃完饭,抽出一张纸巾。
贺景正在埋头干饭,嘴巴还鼓着,对余恬点点头。
季闻扉擦完嘴,煞有其事地拍拍贺景后背,“不急啊大儿,慢慢吃。”
贺景嘴里嚼着东西,没办法怼他,只能翻一个大大的白眼。
荣铮吃完饭,支着脑袋看手机。
他们几个人坐在一起,都是高颜值,特别引人注目,荣铮已经挡下了三四个要微信的。
偏偏季闻扉的一双桃花眼四处引蝶,荣铮撩起眼皮,“下次你自己说。”
季闻扉挑眉,“那可不行,愿赌服输啊铮宝。”
“宝屁。”
余恬看向他们,“怎么了?”
安荼荼杏眼一眨:“他们俩打赌,赌你今天中午会要几盘菜。”
“季哥更接近一些,所以荣铮哥接下来一周都要帮他挡桃花。”
余恬:……幼稚。
殷竹锦去三楼给买了几份解腻的水果和果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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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上的积雪化开,留下大大小小的水洼。
余恬手里提着校服袋子,和殷竹锦一起往宿舍走。
食堂、宿舍和教学楼之间的距离都不远,两楼之间正常速度不用十分钟就到了。
太阳挂在天上,暗淡的光线穿不透薄云,浑身都透着散不开的冷气。
殷竹锦把围巾往下拉了拉,双手合拢靠近嘴边,呼出一口气,随后跟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儿掏出个小盒子,递到余恬面前。
黑色的,小巧精致,上面还粘着一个紫色蝴蝶结。
余恬接过盒子,挑眉,“求婚?”
殷竹锦:……
“我们认识不到两天,殷同学,你省略了多少步骤啊?”
殷竹锦:……这真的接不住。
余恬已报“甜妹”之仇,心情大好。
殷竹锦静默几秒,扬起笑,“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你,怎么办啊余同学?”
“没结果。”余恬不为所动。
殷竹锦的眼睛睁得圆溜溜,可怜巴巴,“好冷漠哦余同学。”
余恬眯起眼,“如果你缩短个十厘米,我还能考虑。”
“算了。”殷竹锦瞬间回答。
余恬打开盒子。
“蜡笔小新和哆啦A梦?”
“海绵宝宝和派大星。”
“不信。”
“……”
余恬看着这两个圆滚滚的巧克力,很难说服自己,去相信它们是一个长方体和一个五角星。
余恬合上盖子,道:“我看着像个傻子吗?”
殷竹锦摇头,“不要妄自菲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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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中的校服分四季,据贺某可靠消息,一中十分偏心姑娘们,男式校服的款式统一白上衣加黑色长裤,只是加不加厚的区别。
女式校服四季的款式和颜色都不同,刚发下来的秋季这套,白衬衫,搭配枣红色的百褶裙和针织圆领马甲,衬衫的领口以及袖口都绣着红色花纹,咖色格纹小领带,黑色腰带上印有“No.1”的烫金标志,以及还有一双黑色及膝厚袜和一双红底白色运动鞋。
其实男孩们除了黑厚袜什么都有,也不会特别在意款式和颜色,但怎么想还是会觉得这真的很偏心。
余恬拿出衣服时还发现了一个徽章,上面印着一中的校标,白底红字。
裙子到膝盖靠下一点,上衣穿上去刚好会露出腰带。
余恬把曲别针别在腰带侧面后,殷竹锦也换好衣服从卫生间出来。
她倚在门边,静静看着余恬。
余恬转头看她,以为她要说什么报复性的话。
殷竹锦却只是笑道:“头发乱了,你进来梳梳吧。”
余恬闻言抬手。
修长白皙的手指把发绳勾下来,顺着套在瘦削的手腕上。
余恬拢拢头发,重新扎起一个马尾。
-
下午两点,午休结束。
今天二班新来了一个人,是个女孩,小圆脸,怯怯地站在门口,不敢进去。
“同学,你找谁?”殷竹锦一开始还以为她要找人。
小圆脸摇摇头,声音又小又轻,“我是从七班调过来的。”
这时正好打响预备铃,殷竹锦没听到小圆脸说的什么,不由凑近一些。
小圆脸立刻后退一步。
殷竹锦还没说什么,小圆脸却神情紧张,有些磕巴地道歉,“对、对不起。”
殷竹锦瞥见她抓着衣角,用力到泛白的指节,嘴边的弧度更温柔一些。
“没事,你和我一起进去吧。”
小圆脸张张嘴,像是要说话。
周围来来往往,很是嘈杂,殷竹锦保持在她的安全距离范围内,视线落在她的唇上。
殷竹锦仔细辨认了一下,小圆脸说的是“谢谢”。
殷竹锦笑道:“没事。”
余恬拿着两瓶阿萨姆走过来,看到两人,随口道:“怎么不进去?”
她把一瓶递给殷竹锦。
小圆脸本来低着脑袋,突然抬头看了看余恬,眼里像是亮了一些。
余恬没感觉出什么,拿着饮料走进教室,小圆脸脚尖一转,又顿住。
殷竹锦一挑眉,“你先进去吧。”
看着小圆脸跟上余恬的背影,殷竹锦拍拍一个路过的学生的肩膀,笑问:“同学,打扰一下,我看起来很吓人吗?”
“……这个问题确实打扰到我了。”路过学生一脸复杂。
学生走后,殷竹锦捏捏自己的脸颊,自语道:“虽然余同学很好看,但我也不差啊,怎么还区别对待呢?”
她转身走进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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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恬和殷竹锦坐在第一排最左边,是靠窗的位置。
余恬后面的座位本来是季闻扉的,但新来的小圆脸抿着唇,低着脑袋站在季闻扉面前,磕磕绊绊了半天也没表达出一个完整的意思,差点让季闻扉误会。
我都到这来了,离得远得都够孙悟空后空翻了,应该不至于再遇上熟人啊?
季闻扉正在脑袋里努力搜索这个小圆脸是谁,余恬就看了过来。
她语气淡淡,“你认识?”
季闻扉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认不认识,他眨眨眼,十分诚实,“忘了。”
余恬看了眼憋得满脸通红的小姑娘,又转头看向季闻扉。
季闻扉右眼皮一跳,微微往后仰了仰身体,快速道:“恬宝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要是我谈过我肯定有印象啊,说不定只是同学呢?”
“我绝对严格按照你的要求,从没有辜负过每一任。”
余恬也不想管季闻扉谈了多少,但他每分一次,人家都对他念念不忘。
念念不忘就算了,偏偏季闻扉每次都断得干净,人家根本联系不上他。
联系不上也就算了,偏偏所有人都知道余恬和他们关系好,总会有人来找她帮忙联系。
余恬本来就烦这些,有一回更是被人堵在巷子里骂,还被泼了一身。
然后她就采用了一些物理意义上的手段,把找事的惹事的都揍了一顿,好歹让季闻扉安生了一段时间。
别问余恬为什么打女的,甜哥是一个尊重男女平等的人,从不搞差别对待。
小圆脸听着他们的对话,知道因为自己别人被误会了,脸上的颜色又加深了一个度,“不、不是的,我想跟这位同学,换个位置。”
余恬垂眸看向她,几秒后转头看季闻扉,“你们商量吧。”
然后坐到座位上,找出新发的书。
季闻扉秉着绅士原则,打算答应小圆脸,换到别的空位去。
但他的同桌,李梓霖同学,非常乐于助人地对小圆脸说:“这位新同学,你和我换可以吗?”
其实李梓霖很想向余恬询问一些关于股票的问题,奈何他尝试几次,余恬的反应都不冷不淡。
没有殷竹锦坚持不懈的脸皮,就只能先给大佬的朋友留个人情。
你问李梓霖为什么不能自己去搜搜怎么看股票?
网络消息不可完全信任,更何况这是涉及到李梓霖小金库的大事。
你再看看余恬同学,看股票时那坚毅的眼神,沉着的神色,大佬的气场!
一看就是能赚大钱的人!
于是李梓霖成功和小圆脸换了座位,离赚大钱又进一步。
李梓霖屁股刚挨着新板凳,上课铃就响了。
第一节课是数学,一个留着齐肩长发的女老师走进来。
数学老师姓林,叫林诗。
林老师的性格可一点都沾不上诗意,她大步流星地走来,做了一个不到十秒的自我介绍,然后就开始讲课。
这一整节课学生们都听得很认真,一中的师资力量在全国高中里都是很优秀的,林老师虽然讲课速度很快,但咬词清晰,言语简练,通俗易懂。
下课铃一响,林老师不拖泥带水,大步流星地走了。
“数学老师没留作业啊?”
“害,同学你不是榕城人吧?咱一中是不留作业的。”
“啊?不可能吧?”那人不可置信。
“确实是。”旁边的人凑过来,“一中从不留作业,每天七点放学后是学生的自由放松时间。”
“但不写作业也是有代价的,我们基本上是隔两天考一次试。”
“我们有专门的出题老师,他们会根据我们每个班的试卷分析,每月整理出一套相应的提升试卷。”
“一中这么有钱?我们三十多个班,出题老师要请很多吧?”
“一中的教学模式不是秘密,但就算公开,也没有学校能复刻得来啊。”
“不愧是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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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班会,施老师通知学生们明天开迎新大会,要求年级前三作为新生代表登台演讲。
二班的状元殷竹锦和探花李梓霖被带去排练了,到19:40左右才回来。
一中走读生七点放学,住宿生八点半回寝室,在这之前进出校门随意,但考虑到学生的安全问题,学校就在门口安了几个刷脸和指纹识别,两个都通过才能进校。
殷竹锦看这个时间食堂差不多要关门了,打算回去换件衣服,然后出去吃饭。
她打开606的寝室门,宿舍里面亮堂堂的,桌上还摆着饭菜。
余恬买的是她们昨天去的那一家,应该排了挺久的队。
殷竹锦喊了声余同学,没人应声。
殷竹锦走到桌子旁,摸了摸饭盒,还是温热的。
她拿出手机,给余恬打了个视频,几秒后被接起。
余恬戴着耳机,有点漫不经心地看着屏幕。
“你到宿舍了?”
殷竹锦把摄像头翻转过来,对着桌上的饭菜,笑道:“我刚回来就看到我们小余同学买的饭,感激之情无以言表。”
余恬挑眉,“你打算怎么感激?”
殷竹锦转回摄像头,眉眼弯弯,“我以身相许好不好?”
“小余同学觉得不好。”
“好吧。”殷竹锦做出略微遗憾的表情,“你现在在哪儿呢?”
“超市。”
余恬转了摄像头,屏幕里出现许多五颜六色的零食。
“有想吃的吗?”余恬的声音传来,清冷而平淡。
殷竹锦看着那些花花绿绿,“麻烦你帮我带几个关东煮吧。”
“喝什么?阿萨姆?”
“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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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恬回来了,手里拿着饮料和热腾腾的关东煮。
殷竹锦接过,问:“余同学,你吃晚饭了吗?”
余恬拉开椅子坐下,点头。
没人能影响余恬吃饭。
“好哦。”殷竹锦坐在余恬旁边,打开辣子鸡的包装盒,问:“你不喜欢吃辣的吗?”
余恬支着脑袋,大概是心情不错,露出些乖巧的模样。
“我不太能吃辣的。”
“那你吃这个吧。”殷竹锦把关东煮推过去,“我吃不完。”
余恬眨下眼,“好呀。”
殷竹锦笑了,转眸看向余恬,道:“你怎么了?”
“嗯?”余恬歪歪脑袋。
“心情好?”殷竹锦想起一开始见面的情形,认为还是不要当着余恬的面夸她好乖,要背地里夸。
余恬点头,“嗯。”
殷竹锦指指关东煮,道:“我记得校门口的是年糕福袋,味道还不错。”
“好哦。”
殷竹锦忽然觉得余恬的神态有些熟悉,她看了余恬一会,见她腮子一鼓一鼓,没忍住笑,将其他想法抛之脑后。
余同学真得太可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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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竹锦第二天早起十分钟,出去买两个人的早餐,一份是馄饨和多加辣的肉夹馍,一份是甜粽和多加糖的八宝粥。
殷竹锦本来担心余恬那份太过甜腻,还备上一盒无糖豆浆。
被甜哥无视的豆浆最终喝进殷竹锦的肚子。
吃完早饭,余恬和殷竹锦不紧不慢走到A栋门口,余恬问:“不排练了?”
“嗯,就二十分钟。”
上午10:30,所有高一新生进场。
会场一片漆黑,二班位置靠前,余恬坐在第二排靠左。
台上打下灯光,吸引众人的视线。
三个人都穿着校服,并排站在一起,殷竹锦居中。
他们朝台下鞠了一躬,殷竹锦向前一步调下话筒,嗓音温和,举止得体,“各位上午好,我是殷竹锦。”
台词毫无新意,余恬没有认真听,脑袋放空,盯着殷竹锦的眼睛发呆。
每人五分钟发言,殷竹锦最后笑道:“愿我们在风华正茂之时,不懦弱,不自卑,不妥协,不浪费。”
另一男生接道:“珍惜当下,铭记过去,创造未来。”
李梓霖:“天赋决定方向,努力必有所得。”
——“少年热烈又真诚,向阳而生,无所不能。”
-
上学的生活是重复单调的,睡觉和上课占据学生大部分的时间,唯有周五的晚自习,高一二班格外兴奋。
没人盯班,全靠自觉的二班教室寂静无声,空中飞着几团纸条,粉的蓝的有来有往,写字的同学下笔飞快,还有几个趴在桌子上,忍得肩膀都在颤抖。
余恬拍拍同桌的肩膀。
殷竹锦放下笔看她。
“他们,今天怎么了?”余恬做口型。
殷竹锦看了圈教室,眨下眼,也做口型:“在商量出去玩。”
余恬没看懂,凑近些,看着她的唇。
殷竹锦重复一遍。
余恬皱眉,拉过殷竹锦的手,画出一个问号。
殷竹锦指尖一颤,垂眸,轻轻在她的掌心写道:出去玩。
余恬挑眉。
她思考了一下,决定答应殷竹锦的邀请,于是点头。
嫌在手上写字太麻烦,她随手拿了本桌上的书,翻开在扉页写:去哪儿?
飘逸的字迹透着几分随意。
殷竹锦看一眼空中的纸团,如实写下:不知道。
殷竹锦的字秀丽颀长,藏锋出略显锋芒,露锋处偏又含着些收敛。
这字适合纹身。
余恬落笔:不知道还要带我去玩?
殷竹锦天才的脑袋转动一圈,反应过来余恬和自己不在一个频道。
她写:余同学,给个机会?
余恬看她。
殷竹锦没抬眼,慢吞吞在后面画了一颗小爱心。
余恬瞥见爱心,漫不经心般写上最后一句:殷同学,把握机会。
下课铃打响,一群人乌泱泱冲出教室,被同桌叫醒的季闻扉迷糊睁开眼。
暖色灯光熄灭,关门声响起。
第一排的窗户开着,一阵微风将书页合上,盖住扉页几行无人知晓的对话。
-
“怎么样,好看吧?”
殷竹锦把余恬拉上来,笑道。
余恬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漫天的星。
她从没想过,在这样一个高楼耸立的城市,会有人拉着她跑出学校,爬了半个小时,只是为了看星星。
她也没想到,在这座城市里,星星原来有这么多。
“殷竹锦。”余恬出声。
殷竹锦转头看向她。
“你幼不幼稚啊?”
殷竹锦就笑,指着前方。
“这可不是一般的天空,这是有一颗月亮和好多星星的天空。”她的语调和平常不一样,透着些浪漫的意味。
殷竹锦把被风吹乱的碎发别到耳后,坐下来,双手支在身后,“我妈妈是香港那边的。”
余恬也坐下,扭头看她。
银白月光在殷竹锦的眉眼洒落一片,余恬问:“是演员吗?”
殷竹锦转头,眸里盛满月色,还有发自内心的明亮笑意,“被你看出来啦。”
“他们都说我和妈妈的眼睛很像。”
余恬回想着,沉默一会,才轻声道:“不像。”
殷竹锦没有在意,站起身,朝余恬伸出手,仍是笑,“我们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吧。”
余恬就着她的力站起,还没来得及撒手,就被殷竹锦拉着向前跑。
——空旷的山顶,月亮凝视红色的裙角,恒星也奔跑,无人知道这一刻,她们是否想要逃到天涯海角,是否渴望拥抱。
“你要去哪儿?”
余恬有些气喘地问。
“海。”殷竹锦没回头。
“我知道前面有海,蓝色的,很漂亮的海。”
“多远?”
“我也不知道多远,但一定不远。”
她们沉默下来,飞快地跑,发丝飘舞着纠缠在一起。
月亮的光影透过树叶闪烁,周身景物飞速倒退。
波光粼粼的海,脚下潮湿的沙砾。
原来山的那边,是海。
殷竹锦走进海里。
海浪轻吻她。
殷竹锦又变成余恬一开始见到的样子,温柔,书卷气。
她的头发早已散开,与风拥吻。
她说:“余同学,快乐些吧。”
余恬没说话,也脱下鞋袜,淌着海水走到殷竹锦面前。
殷竹锦看着她。
余恬从她眼里看见盈盈的水光,或许还有一阵自由的风。
不是眼睛像,是里面鲜活又真实的生命,一模一样。
余恬眼底温和,是带着笑意的,“殷竹锦,你好像很会搞纯爱。”
殷竹锦轻轻笑了一声。
“那余同学,你要不要给个机会?”
余恬垂眸,沉默。
“天底下有准备的人很多,机会不能每个都给。”
……
——“明天有安排吗?”
外面淅沥沥下着雨,余恬洗完澡,头发半干,落下的水滴在棕色地毯上砸出痕迹。
她看到手机屏幕亮了一下,点开是殷竹锦的消息。
同性恋合法十多年以来,人们的思想越来越包容,不再避讳谈论同性之间的爱情。
余恬从小到大特别受女孩喜欢。
女孩们往往是勇敢而热情的,余恬遇到过许多脸颊微红的女孩,她们会穿着裙子站在夕阳下,微风把她们的发丝吹到余恬的掌心上。
余恬总是很有耐心地对待她们,对待这些水一样柔,云一样软,风一样自由的女孩。
余恬会在其他人的揶揄中接过女孩递来的礼物,然后在无人的地方还给对方。
余恬会回信她们的情书,说现在不想开始一段感情。
余恬是一个感情很冷淡的人,但她能感受到,那些真诚的,或炙热或含蓄的情绪,就像能为旅人带来温度的篝火。
人站在火的旁边,怎么会感受不到火的温度呢。
于是余恬也以真诚回应。
但殷竹锦不一样。
殷竹锦就像不安定的海,余恬见过她的温柔,听过她的关心。
可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余恬没办法回答。
余恬只看见了海面上的平静,却没有到达海底,没看见海的潮涌,海的包容,海的深处。
于是余恬就变成了沉默的山。
哗然的大海拍击着山的跟脚,山不说话。
山没看过海底,海没看过山顶。
余恬没有回复殷竹锦,拉来一把躺椅,面朝那大大的透明的落地窗。
她在躺椅上蜷缩起来,窝在被子里看窗外的雨。
屋内的音乐和着雨声,余恬慢慢睡着了。
有人悄悄打开门,关上了灯。
视线向天花板望去,穿过一个个房间,来到房顶。
随着橘色灯光被关上,无数矗立的大楼里的灯光也都一排排熄灭。
在天空向下看,世界一点点旋转着变得漆黑。
在这一个普通的夜晚,这座城市像往常一样,闭上眼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