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Tengu酒吧门口路灯下,一缕烟雾缭绕。
许胭数着时间看表,目光平静地看向酒吧门口,手里的香烟自顾自地燃烧。
路灯下的酒鬼在独自抽闷烟在这个区域很常见,路过的行人看都没看她一眼,但许胭身上没有一丝酒味,甚至连烟味都很淡,满地的烟头她只抽了两口。
太久不抽了,第一口呛得她直咳嗽,第二口还没适应,许胭干脆放弃尼古丁,只点着火缓解焦虑。
盒子里的烟只剩下最后两根,许胭终于耐不住“啧”了一声,万幸,这次酒吧里终于走出了她等的人。
谭诗曼一身银色紧身短裙,夜色遮不住她瓷白的皮肤,傲人的长腿底下踩了一双细高跟,走路有些不稳。
猩红的烟火被丢到地上,许胭踩了一脚走过去,挡住了两人前进的路。
谭诗曼上一秒还潮红的脸,看清面前的人之后,迷离的眼神瞬间清明了几分,稍稍从那人身上起开了点。
许胭什么都没说,伸手去扶谭诗曼,她旁边的男人吆喝着制止。
男人有些不爽地吼道:“谁啊你?”
“她女朋友,松开,她没醉。”
许胭说话冷冷的,一点没给男人面子,泡的妞被女人截胡,还没来得及反应许胭口中的“女朋友”是什么意思,不爽的情绪先上头,伸手就要推搡许胭。
谭诗曼立马从男人身上站起来了,那点酒气荡然无存,忙按住男人安慰,说许胭是她朋友,联系不上人着急了才这样,又说了很多漂亮话,哄得男人虽然不爽也没有继续纠缠,转身回酒吧找寻下一个目标去了。
许胭面无表情地看着谭诗曼和那男人你来我往的说话,仿佛她不存在。
“可以走了吗。”
谭诗曼闻到许胭身上的烟草味了,很淡。
两人上了车,谁都没有先说话,长久的沉默之后,谭诗曼先开口了。
“谈谈。”
“如果是我不爱听的,那就别谈了。”
“你不能总是这样避而不谈忽视我的话!”
“你的话就是在某一天突然跟我说分手,就算我没有过错,没有任何预兆,就要我接受一段七年的感情结束了,对吗?”
车里没有开灯,唯一的光源还是远处那盏路灯,昏暗,模糊,明明更适合暧昧的氛围,这会儿却刚好能藏住不该流露的情绪。
许胭今天没有化妆,她从三天前被告知断崖式分手后,强忍着心里的难受,撑着全部的理智加快处理完了出差的工作,提前一周飞回了尔城,追着谭诗曼的朋友圈来到了这里,却没有勇气走进去。
她不想当着那么多人面给自己难堪,也不舍得让谭诗曼难堪。
车里,昏暗的灯光下,只能看清彼此的轮廓,许胭已经尽力克制她的情绪了,但呼吸是乱的,她的无措狼狈在此刻暴露无遗,她轻轻握住自己的手腕,忍住掏烟的冲动。
副驾驶死寂一般的沉默,仿佛车里只有一颗心脏在跳,只有一个人在为这段七年的感情心碎。
许胭扭过头,不再看谭诗曼,她突然不想深究了,这些天无数次地在脑海里上演的场景,要歇斯底里,要质问,要大喊大叫问谭诗曼为什么。
但她都没有做。
她只是不太平静地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然后认清了一个不太美好的现实。
她就是没有心。
“你住哪,我送你。”
“本来应该睡在某个宾馆床上的。”
许胭清晰地感觉到心口被扎了一下,她勾勾嘴角。
“你不必跟我这么说话,我不会再纠缠你了,我不是这种人,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谭诗曼刚要张的嘴突然噎了一下,半晌,开口道:
“去太明街吧,约了朋友喝下半场。”
许胭没多问,直接拧车钥匙,车子飞奔而去。
到了太明街的另一家酒吧,谭诗曼拉开车门,被许胭叫住了。
“你的东西我寄给你还是你自己拿。”
或许是态度的转变太快,谭诗曼难得不可思议的回头看了她一眼,随后摆摆手。
“随便你,扔了捐了卖了都行,我不需要了。”
第二天许胭是被电话吵醒的,强忍着宿醉之后头痛欲裂的感觉,许胭艰难地爬起来,闭着眼睛口齿清晰地回复了甲方的电话,一通寒暄屁话之后传达了一个信息——
方案不错辛苦你了但是还有几处要改所以麻烦你现在立即马上滚起来加班。
挂了电话许胭坐在床上醒了一会,昨晚忘记拉窗帘,晨光刺的她睁不开眼。
这就是成年人,即使失恋被甩还是得起床上班。
昨晚许胭本来不打算喝酒买醉,为了一个烂人她不至于,只是过去的7年是实打实存在的,不管谭诗曼如何,她都是认真倾注了感情的,谭诗曼自己的东西早就拿走了,剩下的都是一些和她一起做的手工,成对情侣拖鞋,一套的情侣水杯,诸如此类共享爱和陪伴的东西。
谭诗曼最后说的那段话,仿佛她们过去七年和这些东西一样,不重要,没意义。
许胭一想到这里就难过的心口疼,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本想开瓶酒助眠,结果越喝越难受,最后干脆把自己喝断片,做了一宿光怪陆离的梦,说不上是轻松了还是更难受了。
虽然是周六,但许胭是做房屋设计的,随时客户有要求随时她就得上班,许胭洗漱完从空荡荡的冰箱里掏出来一包尚未过期的蔬菜汁,叼着坐电脑前面开工去了。
许胭专注度很高,忙起来除了工作什么都不想,就这样一直到下午六点半,终于改完设计稿,给客户发过去,和客户又扯半天皮,才终于从电脑前离开。
以往许胭在家里加班,到了吃饭的时间如果还在工作,谭诗曼就会时不时地来她身边喊饿,许胭就放下手里的工作陪她吃饭,有时候两个人一起下厨,懒得动就点外卖。
现在家里少了一个人,许胭不习惯,太安静了,当初买房子选这个小区,考虑的就是小区环境好,没有大爷大妈跳广场舞,安静,以防万一许胭还给房子换了超隔音的窗户。
这下除了许胭自己,连屋子外面的风声都听不到。
以前朋友总劝她养个小猫小狗什么的,说陪伴感很强,她那时觉得没必要,她又不缺陪伴,如今倒是有些后悔了,想着要不要去宠物店抱只小猫回来,小狗就算了,小狗还要溜。
失恋之后的空虚突然席卷来,许胭赶紧甩干胡思乱想的脑子,想集中注意力弄点吃的,外卖平台划拉半天,她突然想起来昨晚谭诗曼和男人从酒吧里一起出来的画面。
“啧。”
许胭心里烦得要命,干脆起来去浴室冲了个澡,随便搭一套衣服就出门了。
半个小时后,许胭驱车到了春和街的一家裁缝店,推门进去时,楚渝正在踩着缝纫机缝布料。
“几点下班。”
楚渝被她吓一跳,手一抖,缝歪了。
“属小鬼的你?进门不知道吱一声。”
边说边从缝纫机椅子上出来,从她桌子上放着一堆工具的小盒里挑出剪子,沿着缝歪的线仔细的剪,非常耐心。
“一天没吃饭了,一起吃个晚饭。”
“顾客的大单子,后天就要,你知道我这布多珍贵吗,我亲自从大理背回来的。”
许胭像回自己家似的,给自己倒了杯水,拽了个凳子坐下了。
“那是你笨,你不会邮快递?”
楚渝白了她一眼,低头细细地拆断掉的线。
楚渝扎着盘头,头发挽在脑后,插了一根木质的素簪,今天穿的淡绿色旗袍,布料紧紧贴合她的身体,勾勒出非常饱满流畅极具观赏性的线条,前凸后翘的恰到好处,亭亭玉立,一举一动都稳重优雅,气质祥和。
“别忙你这小破裁缝店了,你这单我给你报销,先陪我吃饭。”
楚渝“啧”了一声,不满道:
“都说了是旗袍工作室!工作室!”
她故意在工作室三个字上咬了重音,楚渝和许胭是大学室友,她们俩都是美术艺术生,只是一个学了装修设计,一个学了服装设计,楚渝从高中开始就对旗袍产生了一种近乎痴迷的热爱,毅然决然地理转文之后参加了艺考,毕业之后也十分坚持地贷了款,成立了属于她自己的旗袍工作室。
楚渝见她状态不对,突然想起来许胭这个时候应该在出差,她昨晚刷到谭诗曼的朋友圈了,谭诗曼发了一组和男人的亲密照,她本来还想转发给许胭来着。
“又吵架了?”
“没,分手了。”
楚渝手里动作一顿,没有多大意外地说:
“分的对,谭诗曼不是什么好人。”
她和许胭认识比谭诗曼早,也知道许胭性向,再三确认过许胭是真的对自己没兴趣之后,和许胭发展成了非常知心的朋友,她不止一次觉得谭诗曼的作风太过分,可是毕竟是许胭喜欢的人,她也没什么立场指责,这会她们分手了,楚渝是替许胭高兴的。
楚渝放下手里的布料,回店后面拿包和锁,打算临时锁会儿店门,等吃完饭回来之后再继续缝衣服。
“想吃什么。”
“火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