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什么？”

    “长枝。”

    “学生证，拿来我看看。”面前的秃头老师不耐烦地冲她招招手。

    长枝在口袋里摸了两下，如实地递过去。

    巡查老师扶了扶鼻梁上的小眼镜，露出不那么精明的眼睛，在照片和她面色灰败的脸上瞧了又瞧，比了又比。

    终于找出了共同点，右眼下一颗小小的泪痣。

    他又认真查看了眼学生证，“长——枝，是吧？”

    “是的，张老师。”

    “小小年纪，别整天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有活力点，未来长的很，有的是你愁的。”老师絮絮叨叨地，把学生证往前推了推，给他们指着上面的图片，“你看看这，跟刚开学这么阳光漂亮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嘛。”

    长枝淡淡瞥了眼旁边凑过来的头颅，真挚地开口：“张老师，您能别扣我平时分吗？您不扣，我就阳光有活力了。”

    “那怎么行，做错事总要有所惩罚，都得一视同仁，平时分你还有机会恢复，你说是吧，穆朝？”

    “是是是，老师您一定要多扣一点她的平时分。这样她以后就不会再来晚了。”

    长枝垂下眼盯着地上掉落的樱花瓣，恢复了刚刚意料之中然后等死的表情。

    “少嘴贫。”老师埋头在纸上划了几道。

    “长枝扣一分，穆朝——扣三分。”

    “来，签上名字。”

    长枝干脆利落地写上自己的姓名和班级，熟练得不像第一次。

    “不是张老师，凭什么啊？她一分，我三分？！”

    “你再说！每次我巡逻，你都能来迟到，咋滴，你还摸好我值班时间了啊，多扣两分长长记性。”

    秋后算账。

    长枝在心里记道。

    笔尖与纸上的摩擦声能挣破天，仿佛要把名字深深刻在纸下面垫的板子上。

    “没轻没重的，等会断墨了。”

    “走吧走吧，记住你俩了，下次别迟到了啊。都开朗点，分是能补的。”

    “知道了。”

    长枝给学生证塞进兜里，心想，过段时间找班长说一下补分的事。

    “诶。英语课啊，你怎么不走快点。”穆朝懒懒散散地走近，和她并肩。

    “你走快点不就行了。”

    “不行，我一个人迟到，玲玲肯定念叨我，说不定还让我罚站抄作文啥的。跟着你就不一样了，她可能就会节省时间不说了，或者看到你就不会说了，毕竟你是英语课代表，又是英语第一嘛。”

    “说得好。”长枝无所谓道，因为她等会不去班里。

    “你咋迟到了吗？”穆朝嘴合不上。

    长枝：“睡早了，起晚了。”

    穆朝：“不是，这前后有啥逻辑啊？幸亏那老师刚刚没问，不然肯定得被你雷到。”

    长枝：“睡早了，没睡着，后来睡着了，没睡够，起晚了。”

    “可以你这，多说点不就好了。”

    “你那学生证是啥时候拍的啊，高一刚开学？笑的够漂亮的。”

    长枝全程不看他，只垂眸看地，“谢谢，你也很好看。”

    “我当然知道，我是非常帅好吗？文能比肩潘安，武能追赶霍去病。”

    长枝浅浅笑了一下，桃花眼折人。

    路过班主任办公室，她心思不动声色停滞了一秒，而后和穆朝一起拐进楼梯。

    铛铛——

    “进。”

    穆朝一整个推开门，让台上的英语老师能看清身侧站得笔直的长枝，“老师，早上好。”

    “进来。”老师果真没训他们，也没理穆朝的招呼。

    他毫不介意，不骂他就谢天谢地了。

    “if虚拟语气，主将从现……”

    班里除了英语老师清透的嗓音，下面静悄悄的，都屏息凝神看着黑板。

    长枝若无其事地穿过讲台，掏出昨天晚上布置的卷子。

    “找人说一下，这句话怎么纠错的。”

    台下气氛更凝重，沉甸甸的。

    “穆朝。”

    他随便摸到一张“媒介”，胡诌道：“把is改为are。”

    不少人极力忍笑，到底没忍住。

    长枝抬头瞅了一眼他的背影，心想真够可以的。

    英语老师面色不变，“长枝。”

    “把However改为Meanwhile。”

    老师沉静道：“meanwhile这个改法很不常见，能想到这个角度很不错。坐吧。前面那个同学找到is再坐下。”

    穆朝一下课脑袋就栽进臂弯里，表演了一个三秒入睡。

    不白来。长枝随便收拾了几本书放进书包里，和同桌说了声请假的事，攥着请假条一个人消失在人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