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召

    “叶舒华,男,28岁,农校博士,农学、动物科学双学位,申请加入脱贫攻坚的队伍,为国家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叶舒华看着电脑上的申请书,清澈的眼睛倒影着文字,他轻轻眨着眼睛,浓密纤长的睫毛扫过下眼睑,伸手按下了发送键,“叮”的一声,显示发送成功,他的目光却没有从电脑上移开,一直等到电脑息屏,黑漆漆的屏幕倒映着他清秀的脸庞,25岁,充满朝气和理想,但他的眉间好似有着一抹的忧虑,让他看起来复杂又神秘。他的眼神开始变得空洞,思绪慢慢的拉的很远。

    11岁以前的叶舒华是快乐无忧的,虽然家庭情况普通,但亲人爱护,家庭和睦,爸妈都是镇上的小学教师,每到了周末,便会开上车回到乡下奶奶家,开始愉快有趣的假期,他在乡下交了许多朋友,在盛夏他们一起抓知了、采野果,在深冬他们一起烤红薯、煨土豆,虽然不富裕,但是很快乐,在他以为会一辈子都这样快乐的时候。

    老天开了个玩笑。

    那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特大暴雨,在所有人都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山洪、泥石流,几乎淹没了整个村子,整个村子断水断电,黑漆漆的,只能借着微弱的夜光,偷窥到一点可怖的景象,山体滑坡,庄稼被冲毁,房屋倒塌,亲人被掩埋,家乡一夜之间毁了,对于那个黑暗的夜晚,叶舒华记忆不多,只能想起他的父母,满身鲜血,拼命的把他往浮木上推,在力竭之后,慢慢的沉入漆黑的水中。

    叶舒华是不幸的,他的家人全丧生在自然灾害中,他也是幸运的,在浮木漂浮的过程中没有遇到激流与障碍物,最后顺利的获救。

    11岁的他还没有生存的能力,国家给他心理疏导了三个月,等他情况稳定了,找到了远在陕北的表舅,国家给予一定的补贴,由表舅抚养到成年,表舅是地道的农民,家里经济并不好,偏远的山区,有限的资源,家中还有三个子女,但是并没有亏待过他,每天都能保证他能吃到鸡蛋或者少许肉类,在他刚去那会,担心他害怕,跟舅妈两人每天轮流陪他睡,家里的哥哥姐姐也会给予陪伴,带他玩手拔河、顶牛,在寒冷的冬天玩挤暖暖,同村的大人小孩都很友善,隔壁的大姨特别喜欢他,在他第一次见下雪的时候,送了他一顶虎头帽。

    在亲善的环境里,叶舒华开始慢慢融入,学会了一些陕北的方言,“熬、闹药、鬼谷乱谈、浪浪”①,了解了陕北缺水,当地人特别爱惜水资源,主要种植洋芋、荞麦、高粱、玉米等,主食馒头、面食,他爱上了当地的美食,洋芋擦擦、油璇璇、抿节、豆面,也爱上了当地的人民,他们淳朴、善良,给了孤身的他一个温暖的家。

    等叶舒华长大一些了,他开始帮着干农活,干旱贫瘠的土地让他细嫩的双手布满了一层层趼子,人也晒的黝黑,但却一样的瘦弱,他的身上总像是背着枷锁,沉重的把他的腰背都要压弯了,他想回报这份沉重,只能用自己的不大的力气,耕种着土地。

    让叶舒华改变的,是在高一那年一个团队的到来,他们是一群高知青年干部,来自南方的大城市,他们热情洋溢,青春无限,带着青年人独有的朝气,他们是响应号召来帮助人民的,他们立志在贫瘠的土地栽种累累硕果。

    刚开始大家都不相信这群后生能够干出多大的成就,但还是配合着他们,慢慢的,在国家的政策下,这群年轻人的带领下,各家各户搭起了棚户,种起了双胞菇,当第一框双胞菇出棚的时候,叶舒华看见了大家眼里洋溢着希望和幸福的泪水,他被深深震撼到了,在他心里也埋下了一颗种子。

    年轻的干部们不仅仅只是解决了种植的问题,他们还寻找了销路,但随着越来越多的地方种植,销路的问题迫在眉睫,他们四处学习更好的保存技术,也前往南方的大城市寻找更多的销路。

    终于,他们发现了新的处理方法,做成不同口味蘑菇酱买往南方地区,他们又开始了奔波,一部分调研市场,一部分联系厂家,政府也给了这些厂家企业极大的便利与政策扶持,在陕北的土地上成立了第一家蘑菇酱企业,在解决双胞菇销路的同时,也给当地的老百姓提供了工作岗位。

    同年,南水北调工程正式开工,叶舒华的家乡,那个小村子,正在水利工程的路线上。

    在陕北一步步步入正轨后,这些年轻的干部就要奔赴下一个战场,在走之前,叶舒华问了他们几个问题。

    “你们为什么会选择参与扶贫?”

    他们笑着说。

    “因为信仰。”

    他们示意叶舒华看向他们胸口佩戴的徽章,是那样的耀眼,闪烁着辉光。

    “你们帮助了我们脱贫,那我能做些什么呢?”

    “努力学习,将来去帮助千万人的家乡,帮助他们脱贫致富,过上跟你一样的生活。”

    在那一瞬间,叶舒华心里的种子破壳而出,一息便长成了参天大树。

    从那之后叶舒华更加刻苦努力的读书,他想接过巨人手里的交接棒,为了信仰,也为了打破自己身上的枷锁。

    在考上农业大学后,他不曾有过松懈,积极参加实践,课余时间都在图书馆、实验室,不断提升自己,考研,考博,博士毕业时,导师极力挽留,希望他能留下继续做学术研究,他拒绝了,他本该从土地里来,再回到土地里去,他有自己的理想与信仰,因为他也戴上了那耀眼的徽章。

    “叮铃铃,叮铃铃。”

    手机铃声将叶舒华思绪拉回,他拿起手机看着上面的手机号码,接通了电话。

    “老师。”

    “舒华啊,你师母今天包了饺子,你最爱的香菇猪肉馅,等会过来吃晚饭啊。”

    叶舒华心里泛起一阵暖意,眼里也带着笑意,眼角微微弯起,纤长的睫毛落下厚重的阴影。

    “好的老师。”

    挂了电话,叶舒华收起了自己的物品,抬眼看着为打包的行李,离开了宿舍,这一顿饭吃的很晚,叶舒华的老师对他很好,他同情叶舒华的身世,却不过分表达,老师非常喜欢叶舒华的坚韧、认真与真诚,老两口都希望他不要那么沉重,在他身上好似看不到青年人的朝气,像是个耄耋的老人,内心平静的湖面,惊不起一丝波澜。

    临走前老师拍拍他的肩旁,瘦弱的身体,肩部的骨头异常明显,隔着衬衣都能感受到它的形状,老师眼底涌起泪水,他这个学生十分的好学,学着到了忘我的境地,大学期间成绩优异,每次的奖学金都有他的份,老师知道叶舒华的难处,总想着资助他,都被他拒绝了,靠着奖学金和每周一天家教的收入,一直把博士读完了,他也劝过叶舒华,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叶舒华心结太重,一朝一夕改变不了。

    “以后要经常打电话来,你师母很担心你,多次让我挽留你,这么多年,我跟你师母是看着你长大的,早就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了,往后有时间要长回来看看我们两个,知道了吗?”

    老师擦擦眼里的泪水,眼睛染上一层红血丝,耐心的嘱咐着叶舒华。

    叶舒华感觉喉咙里像似塞了一斤秤砣,咽不下也吐不出,哽咽的厉害,眼角也染上了温热,最后只能低下头发出丝丝不大的气声。

    “知道了,谢谢师父师母。”

    “时间不早了,回去好好休息。”

    “老师你不用送了,我自己走回去就好。”

    老师没说话,只是朝他挥挥手,示意他走。

    “老师再见。”

    一个月后,叶舒华通过了审核,参加到扶贫的队伍中去,在此之前,叶舒华回了一趟陕北,如今的陕北跟当初的陕北不一样了,南水北调去年已经竣工,南方的水灌溉了包括陕北在内的整个大西北,曾经贫瘠的土地,如今也裹上了青绿,仔细看还能窥见点点的艳红。

    表舅依旧耕作在地里,他们搬出了窑洞,建起了带院新房,家家接上了自来水,浇灌着爬满院墙的葡萄,带着晶莹的果实,透着成熟的香气,光是看着就能感受到酸甜的汁水在口中迸发的感觉。

    舅妈采摘了一串成熟清洗后递给叶舒华,叶舒华道谢接过,摘下一个放进口中细细品尝,果然跟想象中一样,酸甜可口。在今后的扶贫工作中,每每遇到挫折,叶舒华总能想起那串酸甜的葡萄,那是扶贫的果实。

    舅妈将家中打扫的很干净,家里的三个孩子都长大工作了,各有各的前途,不算大的家里却分出了五间卧室,他们给叶舒华也分出了一间,他们早早就把叶舒华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夜晚叶舒华躺在床上,看着蚊帐顶上挂着的吊扇,一圈一圈的旋转,他也慢慢的陷入了黑甜的梦里,第二天起来,表舅跟舅妈已经出去地里干活了,他收拾好自己,在床铺上留了一万的现金,拖着行李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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