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時分,天使孤兒院的院長專屬辦公室,這種應該是一片漆黑的時刻,首先是附屬在辦公室左邊的一道門後,突然響起了微弱昏黃的小燈光,而後是細微的聲響輕輕傳出,不仔細聽幾乎不會發現的聲響斷斷續續傳出,約莫片刻後便再沒聽見,但緊接而來的是陣陣的酒香味傳出,不同於只要小心便能不被發現的聲響,這只要有空氣、有細縫就一定會隨著四處飄散的酒香味,不想聞還一定能聞到。
就在此時,院長辦公室的大門被無聲打門,來人甚是謹慎小心,莫說比內裡製造出酒香味的人還要輕巧注意,就連腳步也如同貓兒一般,無聲無息。
而後一個出其不意的打開門,伴隨開門動作聲,響起了一句來人自認為是驚喜的喊聲:
「我就知道是你,抓到了吧?!」肯定的聲音堅定的說著,與開門時同時響起,昏暗的燈光下,來人連看都沒看的一開門就這麼說著,是對自己的判斷有多堅信才能如此。
而那製造出酒香味的人也果然沒有辜負來人的判斷
,但明明是錯誤的偷盜行為吧!對方卻還能大大方方的以著懶散的方式坐躺在椅上,垂下的手中拎著小酒杯,以著半坐半躺的悠閒姿態靠在椅子上,以往慣常因為陰狠性子才會半瞇起的雙眼,為了察覺到可能發生的危險
,而此刻明顯的就是因為舒服而半瞇的雙眼,毫不掩飾的讓來人知道他有多愜意、多享受,這完全不把自己被發現、發現者是誰看在眼裡的態度,甚至根本毫不在意自己會被發現吧!這反而是囂狂到極點了好吧!
那根本就是享受的姿態了好唄!何止是悠閒?!
「要嘛就來,要不就走。」無視風印棠好像中了彩票般樂呵呵的神態,樂寒天只再度拎起手中小酒杯,小酒勺從桌上酒罈裡舀了倒進,邊說著。
就他對風印棠那八九分的透徹了解,還能不知道對方真正的目的是什麼?就看對方那一臉躍躍欲試、興奮不已的表情也知道對方在想什麼?
彼此對彼此都清楚著呢?!這時候還裝、裝什麼義正嚴詞,連風印棠都要鄙視自己。立馬二話不說的走上前,只在一句樂寒天隨後補上的話裡。
「酒杯在那裡,大小自己挑。」隨著話,樂寒天同時左手向某個矮櫃一比,風印棠便也腳步不停的上前翻找。
找了個跟樂寒天手裡的大小差不多的酒杯,很自便的拉了張椅子在樂寒天面前坐下,更自動自發的舀著酒
,也弄了個輕鬆自在的姿勢喝了起來,但風印棠也知道
,酒這種東西,淺嚐可以怡情,大喝只會誤事,於是他也是如同樂寒天般僅小口小口品嚐著,同樣都是淺嚐,卻又完全不同於樂寒天。
這傢伙他知道,凡事只憑自己本性好惡、順心順意
,凡事怎麼著怎麼順,樂寒天便怎麼做怎麼來,從來不
管其他,別人也休想讓他管其他。
所以樂寒天此刻與其說喝酒,不如說他正在用他的方式非常順心爽意的品著酒、享受著酒,甚至是享受著那份品酒的愜意,如此簡單而已,如此再無其他。
兩三口酒下肚,風印棠便話嘮起來。
「我就覺得這事和你有關係。」
說著的便是這一個月來,流傳在孤兒院與華城學園一項怪異的傳言,本來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院長和其他大人間的一句閒聊,主角院長本人其實也並不怎麼在意,因為好像除了這件怪異小事以外,整個孤兒院乃至整個華城學園都沒有發生什麼奇怪的事。
又因為真的只是小事,於是院長也是突然的提起後
,便再沒有任何後續,更沒有打算追究下去,只是消息傳到負責糾察的風印棠耳邊,雖然只能算是老師們的日常叮嚀著,要好好配合老師們對孤兒院、華城學園的糾察,負責小學的、中學的、高中部的、大學部的無一不受到叮嚀,本來這也沒算什麼,只是風印棠就是直覺覺得哪裡怪怪的。
「你說這小偷也忒奇怪,都能潛到院長辦公室了,啥值錢的不偷,就偷酒,還不算偷,瓶身還能好好的物歸原處,就是少了那麼半瓶幾口,還不如說就像是來偷喝的?光這行徑,你說這偷兒是外人,打死誰都不會相信。」還別說啊!風印棠不只直覺、就是篤定的覺得這件事,跟眼前這個一年到頭睡樹屋的人、如今大搖大擺愜愜意意喝著酒的人有關係!
剛開始,風印棠也覺得自己這個感覺忒傻了,而且連找理由推翻這感覺的想法都沒有,打從心底就堅決認定,實在忒忒傻,莫名其妙、不請自來的想法與認定,真是也讓自己覺得莫名其妙。
他其實也可以當面去問,就像他之前說的,樂寒天的事他只當面問、只聽他本人說,可這次他就想選擇當面抓人,原因沒有其他,偷酒喝,怎麼可以沒有他、不找他呢?
果不其然,人贓俱獲,還真的被他猜的準準準!
又兩三口下肚,再換了個姿勢,邊拎著酒杯邊繼續話嘮。
「咱這種年紀確實是不被允許碰這些煙啊酒的,可我就覺得奇怪,你咋偷喝偷到院長這裡來了?學校裡的男老師那麼多,誰沒有冰箱裡放個幾瓶酒的?你咋就偏挑院長這裡的,兄弟你行啊!幹票專挑大的,你是覺得其他的太小票,還是壓根就看不起那些小票的?」
他們這個年紀就是對社會一切充滿好奇、完全好奇
的年紀,不去碰一下手就會癢、全身就會不對勁的年紀
,"偷盜"當然是不對的事,他很清楚,尤其他還是負責糾察是非對錯的人,這樣簡直就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了,就像樂寒天的個性,對就是對、錯就是錯,都應該有相應的表示態度,不是因為當事人的各種作為就能抹滅甚至失態的。
但是認錯歸認錯,都一個月了,風印棠好奇的心怎麼也止不住,他才不相信樂寒天半點風聲都沒聽到,聽到了卻沒有停止,甚至可能也沒去跟院長坦白從寬........
嘿嘿嘿!這事兒太有意思了,風印棠覺得自己非得親自出馬不可,但畢竟是夜半時分,一旦下午放學後,到隔天早上上學前這段時間,不論任何,都是大人們在負責的,別說他跟老師說了,老師不會應允,搞不好還會問東問西的多沒趣,他這別有居心的思想、行為,當然也不能被看出破綻,那只能是........偷溜唄!
有人能偷酒,他還不能偷溜了?!嘿嘿嘿........
連正眼都懶得給,樂寒天只微挑了眉,微挑開了眼
,那姿態都瞄睨都不算,頂多算丟給你個眼角餘光,個囂張的流氓。
「院長不只對院童的人格教育、品德教養很有要求
,對負責這些工作的大人更是要求嚴格,既然她是要挑進來當榜樣的,當然不會讓這些榜樣太出格,那些人冰箱裡的東西,酒精濃度連10%都不到,能算酒?」他還不知道風印棠?!從他聽到這被偷酒的風聲開始,就知道這傢伙會猜到是他,也知道這傢伙沒那麼規矩,更知道這傢伙絕對會像今天這樣,來變成他的共犯,他唯一沒料到的是,這傢伙拖的有點久。
「你這反應跟動作慢了點啊,棠爺,這可不像傳說中,你英明神武、果敢決斷的作風。」從剛剛風印棠開門捉贓到現在,樂寒天一貫什麼態度,就還是那態度,完全光明正大,別說自覺了,那是一絲一毫就不覺得自己是犯人。
「我原本以為你大概20天不到就會來了,沒想到拖到現在。」和著尾音,再一杯小酒灌下,樂寒天理所當然的說著。
「說的好像我就應該來當你這個共犯似的,老師的跟這裡的有差別嗎?院長對老師們嚴格要求以身作則,難道她這個大家長還會不一樣?」
「這是荔枝釀的水果酒,聽說濃度起碼20%,院長女婿送給她養生用的,就這兩瓶,雖說與一般的酒不同
,小喝養生,偶爾喝大了也不傷身,但就像你說的,院長以身作則,還是半口都沒沾,我剛開始喝的那會兒甚至連瓶蓋都沒打開過。」
「對呀!院長的女兒就經營著一個小農莊,裡頭長年的、分季節的就種著各種水果呢!有機又不失美味,超好吃,咱院裡、學園裡,三餐飯後水果都吃的她們家的。」聽說院長女婿還專門去學了釀造水果酒、水果醋的技術,專程引進了一套釀造設備,還向政府機關申請了品牌,還真有模有樣的給他發展起了釀造事業。
不對!他好像還是又忽略了什麼?!
「樂寒天你行啊!真被我說中了,合著你就是看其他人的冰箱太小票不想幹,專程來幹這大票的,酒精濃度起碼20%呀!」這啥意思?!意思就是20%起跳,往上蹭蹭蹭,30%、50%、80%,濃的一口就浸死你個酒蟲的都有可能,他樂寒天都不在意,甚至覺得那才叫酒
、才叫喝酒,他才會去喝。
「你才八歲呀!也不怕喝死自己。」
倒是引來了幾聲輕笑,又一副很可樂的模樣看著風
印棠說道。
「醉死睡死逍遙死........挺不錯呀!」
「是........等你那天被抓包你就知道!」一瞬間,本來還是個義氣關心的好兄弟模樣,一句話,風印棠那賊頭賊腦的賊模樣又出現了。
「嗝!要不我去把你檢舉了!」一聲酒嗝、一句玩笑、一記賊笑,結果只證明一件事。
從來沒喝過酒的風印棠,才幾杯下肚,已經快被酒精掛掉了。
精明手快的搶下風印棠手中的酒杯,即便是一點點
,樂寒天也算練出酒量的人,看出了風印棠的不對勁,搶走了對方的酒杯不讓再喝。
他可不想等會還得揹這傢伙回他的寢室。
轉而倒起桌上早就準備好、好像知道一定能用上、有人會用上的蜂蜜水,遞給風印棠,邊說道。
「院長她知道。」
「什麼?」短短五個字,比五杯蜂蜜水都要有用,風印棠瞬間酒醒了般,清醒的再清醒不過的問道。
「真假?!院長知道?!」
早知道也不用這麼麻煩,還倒什麼蜂蜜水。將手中水杯沒好氣的更往前遞了遞。
「給。」待風印棠接過後,又繼續懶散的坐好姿勢
,閒散的拎著小酒杯,悠哉的再啜進一小口後,接過風印棠丟來滿滿問號的小眼神,連說明都懶得開口的眼神瞥向桌上擺好擺滿的蜂蜜水與水杯,示意風印棠看清看
明,爾後說道。
「不然你以為桌上為什麼擺的是蜂蜜水,而不是一般的白開水,蜂蜜水能解酒。」言下之意不言而明。
院長不只知道,甚至根本知道喝酒的是他樂寒天,知道他的性格,也從他每次喝的份量看出,他是個有分寸的人,所以也不說破,只貼心的幫他準備能解酒的蜂蜜水,不是允許他就能肆無忌憚、豪飲無度的意思,而是希望他,要做的不只是喝完之後記得紓解酒意讓自己輕鬆,更是一開始就要節守分寸、切勿過量而傷身。
要嘛不做,要做就絕不回頭、更遑論後悔;要嘛就
知道行事分寸,不然事後就別哭天怪地。
他這極端又決絕的個性,院長果然是真懂他,更把他看得透透的。
還好被樂寒天及時攔下,又灌了好幾口蜂蜜水,回復了大半清醒,也算弄懂了整個事件始末,與樂寒天話裡意思,眼光在桌上酒瓶與蜂蜜水間來回掃了數眼,風印棠雖猶如醍醐灌頂般,懂了合著這是人家如祖孫般相處的默契,正因如此,不只毫不客氣、重重的啐了一聲
,更拖了一聲長長的"切",說話的那口氣酸不溜丟的
,堪比古法釀製的正統濃醋。
「搞了半天,我滔滔的興幸樂禍,居然只是來眼巴巴見證別人的心有默契,我小小的心靈好傷呀!」還能手口並用的學人家電視劇的西施捧心,唉唉喳喳的好不討人厭,眼神流轉中卻又是戲謔到不行的搞怪表情,又整得人不禁發笑。
整件事情從頭到尾所透露出的唯一重點,院長睿智又開明的作風,就這麼完美契合了樂寒天那極端又決絕的個性,而這風印棠豈會不懂、他一直都懂。
也一直為眼前的人高興著,根本才沒一般屁孩眼紅嫉妒的小眼睛小鼻子的小家子氣,風印棠反而非常欣慰
,為著眼前雖然來歷不明,但卻絕對已經經歷大風大浪的人高興,才幾歲的小孩子,本應該嬌養著,本應該無憂無慮著,再不濟也應該像他和院裡的小孩一樣,平平安安著,樂寒天卻不只沒有這些,反而像是直接跳過這些、沒有這個年紀般似的。
往好的方面想,就像電視劇裡變戲法般的,把嬰兒時期到成年前這段"咻"的一聲變沒了,直接就跳大人階段,但是電視劇能這麼演,看戲的人能不以為常,風印棠卻很清楚,像這樣如同揠苗般的助長方式,本質上就只有傷害兩字存在,對當事人會有多傷,他自己不也如此,在孤兒院裡的,都是如此,從小就得是和一般小孩不同的長大。
雖說三歲懂事、七歲像大人,但孤兒院的小孩卻是被迫必需這樣,這份應該在正常家庭中接受的成長經過
卻被迫消失,這種只能靠自己點點滴滴慢慢摸索的被迫
,本質上也就算是個傷。
他們都這樣了,樂寒天更別說了,風印棠心裡清楚
,說樂寒天是個有家的小孩,搞不好還不如他們這群至少還有孤兒院待的小孩........
兀自思量的心情突然的被一股清冷的嗓音打斷。
「擁有的東西失去了,握在手中的東西掉了,確實
比不曾擁有、不曾握住更傷。不曾,便不會有那份曾經
擁有、曾經握住的美好體會,但曾經了,又失去,痛!
能痛徹心扉,痛斷四肢百骸,但........又如何?」然後是
一個平平淡淡的口氣,一樣平平淡淡的說著在別人聽來可能驚濤駭浪的話,半絲心情沒有,半絲抑揚頓挫沒有
,只有聽的人可能會有的訝異不已,與之半絲沒有相比
,那份可能會有竟顯得俗氣太多。
但還是那份平平淡淡的口氣,依舊平平淡淡的繼續說著。
「我走過了,反而更體會到了,放棄擁有、放棄握
住後,所能得到的那份瀟灑自在、海闊天空、逍遙快活
,反而更能讓自己隨心所欲的享受日子、過完一生,如
今,我很滿意。」
「對不起我的人,依舊對不起我,沒有任何能改變
這項事實,更別想用現在的我,來讓那些人自作多情,
我能沒走偏人生方向、能讓自己變成現在這令自己滿意的狀態,是我自己一步步走來的,絕不是那些人付出傷
害後,可以驕傲自得的慰藉,更何況那些人一點傷害別
人的自覺都沒有,還壓根覺得那叫正常的、自然的,那
麼那些人憑什麼享受,如今的"我"的成就?」也許是
酒意的催化,也許是風印棠那從西施捧心後就莫名出現的,同情的小眼神,著實讓樂寒天看了只想發笑,反而
讓他突然有點同情的告訴對方這許多,其實只是避免對
方等會兒被他笑的太過。
慢條斯理的仰頭飲盡餘酒,心平氣和的再一酒杓舀滿,悠哉神閒的再坐回剛剛那樣鬆泛的姿態,慵懶散漫
的繼續晃著手中小酒杯,依舊平平淡淡。
「以愛為名,行傷害之實尚且不能被原諒,何況是一群實打實要我死的人渣,我能沒走偏,能走成今天這樣頂天立地的模樣,全是靠我自己一人之力扛過來,憑什麼人渣還能端著個"要不是我的傷害哪有今天的你"的施恩嘴臉,高高在上的就要來享受如今我這模樣的成果,甚至是以後的幾十年,我這模樣附加而生的價值,做夢!!」
雖然內容依舊讓聽的人有點驚濤駭浪,說的人,語
氣卻依舊是平平淡淡,態度依舊是平平淡淡。
但別說啊!內容雖然是驚世駭俗的真讓人覺得驚濤
駭浪,但沒有人有資格說樂寒天錯,因為他說的不只是
"本就該如此"的事實,更是公道。
更何況他的個性一早便擺在那裡,世間的是非對錯在他眼裡心裡可能都是個屁,因為對他來說,世間只有倒非為是的硬來,只有似是而非的硬拗,只有打錯成對的硬做,真正的是非對錯早就不存在。
因為不存在,所以他自有自己的一套準則,既然不存在,那他自然力行自己的這套準則,所有人也更別想動搖他的這套準則。
「要真找有資格享受的人,那也只有院長,她的大
度開明、睿智溫柔、照顧體貼,才有資格享受如今的我
,這份心性轉變的所謂成就。」
「說得沒錯!!」一個拍桌,一句喝采,風印棠本
來是在心中這麼大聲的喝采,沒想到一個沒注意,和著
拍桌聲,就這麼給他蹦出口來。
但他是真高興啊!為自己找到個心性如此相投的人
高興,更為樂寒天能有院長這麼個忘年之交高興。
但他自己卻樂極生悲了。
因為樂寒天這番話雖然無一句虛假,但唯一的目的卻是........
「所以........」口吻填著滿滿不懷好意的意味,饒有興味的打趣眼神砸向風印棠。
「把你那同情的小眼神收起來,棠爺........」明顯的在取笑風印棠呀!
哇靠啊!
登愣一聲心裡響,一個口吻,一個小眼神,那是滿載著零下的冰水呀!一口氣砸來,砸的風印棠是神清氣
爽,比醍醐灌頂還清醒。
搞了半天,這傢伙在說著自己的同時,滿滿根本是
在笑話著他呢!
這就是白開水的厲害,你看著它是真,它也確實是真,你看著它透明如實,它也確實透明無欺,但它偏偏就能用這份真與無欺,捉弄的你只想砸碎杯子,讓它滿
地都是算了。
樂寒天就是這種人,他的行事作風、言行舉止,沒有任何造假,因為他也不屑造假,但他偏偏就是能用那些真,反而讓人心裡堵著氣,堵著堵著,只想海扁他一
頓。
於是此時此刻,風印棠只想到自己曾說過的那句話
,而且不只想到,是意隨心走的一想到便出口,幾乎同時。
「樂寒天,你他媽的就是個混帳,就是個流氓到極點的傢伙。」可能要過很久很久,風印棠才會意識到他大概一生都會用這句話來形容樂寒天,而這句話的出現頻率之高也一定令他咋舌。
「電視劇少看,會腦殘。」根本不理會那句至理名言,樂寒天只邊輕啜邊說道,口氣討人厭至極。
「你是不是該回去寢室了,出來久了不怕被發現?
」風印棠那寢室可是四人房,這傢伙也真可以了,居然真的來捉他的贓,也不怕一來二去時間拖長了,被他的室友發現,報到舍監老師那兒,說他棠爺失蹤了。
雖然早有意料風印棠會來這麼一齣,但樂寒天可不想被他連累,光明正大落實了他喝酒罪名,雖然這並不能阻擋樂寒天繼續來,但他並不希望備受矚目,那太不清淨了。
「那你呢?不走?」
聳聳肩,以他向來不在乎的作風,是他一貫無所謂的姿態回答。
「我沒有要上課的壓力,還能再待一會兒,平時我也不是這時候走。」
這話說得,明明喝最多的是他,卻好像世間獨自清醒的也是他,其他人真是凡夫俗子了。
「得!你就眾人皆醉,你自清醒獨樂吧!哥我撤了
。」說完話便起身要離開,才走到門口又轉回來,一屁股坐下便又說道。
「說好了,美酒不能你獨享,我會常來,咱倆一起練酒膽酒量,一起不醉不歸,一起有酒今朝醉,一起幹壞事啊!撤了。」話一說完,完全沒給絲毫反應空間,起身,開門,轉瞬間,風印棠便消失的乾乾淨淨,室內也再度回復清清靜靜。
嘴角眉梢掛上了抹輕蔑不屑的淡淡笑意。真是個爺們,小小年紀就這麼做爺們。
既是知交,那麼有酒一起偷,有錯一起扛,小小年紀就已經是個願意扛著擔著的爺們。
但,他以為這樣來去一陣風的絲毫不給人反應機會的作法,能改變什麼?能達成什麼?
昏暗燈光下,就著星光月色,仍依舊細品手中美酒的人,雖然喝了不少酒,眼神卻依然清明的人,此刻絲絲灰黯竟漸漸染上那層清明,雖不足以完全覆蓋,但也使得那層清明出現了薄薄灰染。
「一起幹壞事?!風印棠,你想太多了,你沒那本事。」再怎麼心性相近,也只是相近,並不是一模一樣
,他的心性已完全冷殘,更無後顧之憂,而風印棠那太有義氣的個性,只會讓他在成長成真正能扛能擔、有擔當的男人之時,同樣也揹上太多包袱,除非出現一條能將他二人緊緊捆住的牽繫,否則各自天涯的結局,顯而易見。
而事實本也確實如此,樂寒天不只心性毒辣,眼光亦然,他想得確實沒錯,只是他忘了一點,人不能太自信,畢竟人算不如天算,就在他這麼自信的幾年之後,竟然真的出現了那條牽繫,也幸好的在那時,他已改正自己這太自信、唯一的缺點,遇事觀事更為冷靜,更為
........狡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