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像是自己小时候不认真读书时飞快翻阅的纸张，一天天过去的迅速，像是一瞬间的事情。

    除夕前一天，陈林赶回来的，还给陈芋带了很多有趣的东西，都是他出外差的时候去别的地方买的，看起来都是陈芋会喜欢的小玩意。

    陈芋不善言辞，家人之间也说不上太客套的感谢话，只能给予她最爱的人一个大大的拥抱。冬天的衣服大家穿的都很厚，蓬松的像是拥抱着一朵云，陈芋用力按了按，却没按着实处。陈林又瘦了，都感受不到肉身的实感。陈芋的心头又酸涩几分。

    除夕的一早，陈芋还没睡醒在床上挣扎的时候，言屿泽就敲响了陈芋家的门，是陈林去开的门。陈芋的房门紧闭，就仍能听见他们在客厅的私语，只是在睡梦中听的不真切，迷迷糊糊的。

    等陈芋醒来已经到了早餐时间已过午餐时间未到的尴尬时间点，她裹着厚厚的珊瑚绒睡衣，趿拉着拖鞋出门，外面灯是暗的，没有人在家。

    等陈芋洗漱完两人才从外面回来，手上拎着菜，一边脱鞋一边吸鼻感概外面真冷啊！陈芋扫了一眼问道“出门买菜去啦？中午吃啥呀？”陈林看了一眼言屿泽，接过了陈芋的话“不知道大言烧什么？不过你喜欢的我们应该都买了”

    陈芋幽怨的瞪着那两人，瘪瘪嘴说“我不挑食的好嘛！”

    冬天的中午时分，阳光更多透过云层洒来，整个天空都明亮爽朗起来，人就像湖面下的游鱼，在自己的世界里自由自在。

    言屿泽很会烧菜，三个人烧了六道菜，陈林颇为满意的点点头，扭头笑眯眯地对陈芋说“以后吃饭不愁了哈！”，陈芋怒瞪了陈林一眼，随后甩了一对大白眼，陈林瘪嘴战败似得摇摇头。

    热腾腾的饭菜端上桌，三人就一齐围坐在饭桌前。他们彼此心中各怀着对新一年美好的愿景，只是似乎面上都个有心事的感觉。

    年前那件事情虽然陈芋和言屿泽过去没再说什么，但是似乎彼此再相见都多了几分尴尬，这次吃饭也是。陈林不是傻子，这种关系疏离的感觉还是可以感受出来的，言屿泽倒还算体面，陈芋简直就像一个小孩子的做派。

    为什么这么放心陈芋和言屿泽在一起呢？他们在一起的消息是先从言屿泽那边听到的，陈林一开始想骂言屿泽的，叫他多多照看着点自家妹妹最后被这小子拐跑了？但似乎这无可厚非的事情，后来陈林细细复盘思考。

    陈芋从小其实就不算太乖，不会过度喜欢谁过度依赖谁，但不代表她不渴望依赖？在初中时候特别叛逆的那个阶段爸妈都束手无措的阶段，陈林想找她静静聊一聊，有什么问题可以跟自己这个哥哥说啊？有些父母年龄阶段的不能理解我这个哥哥还不能理解吗？

    但陈芋很排斥，后来她说，她不喜欢把自己那些悲伤痛苦的一面去讲述出来，特别是给自己亲近的人去听。她希望能有那种同频共振的人去主动了解她，而不是她被动输出……陈林也不是很明白这个年龄女生的思想，他后来做的唯一多的只是默默支持她。

    而言屿泽，他们初次相遇是刚进部队，言屿泽带过他们一段时间，后来从广州来苏州办事，也是言屿泽陪同，说怕他们新兵蛋子跑了。后来有次新兵闹事，一个人抢陈林训练的东西，那时候的陈林心气高易怒的很，直接就是干上了，虽然自己责任不在他，但也是出了名，一来二去也就熟络了。后来一次休息天一起约着出去玩，那天，是言屿泽第一次听说陈林有个妹妹，叫陈芋。

    后来偶尔有时候陈林这臭屁小子会拿着妹妹优秀的文章在战友面前炫耀着，那次言屿泽看到，呆愣愣的端详着手机图片中的字句，那个时候他就在心底念叨说写的真好。

    那个时候陈芋还是会带着一些小女孩的脾气，有时候发来的消息，陈林总是不能准确明白自己妹妹想要表达的意思，他总挠着自己剃成短寸的脑袋然后询问言屿泽，我这话又有毛病了？言屿泽却似乎总能明白那个远在南京的那个小女孩的心思，他发现她似乎很傲娇，像小时候妈妈带着他一起养过的一只小猫，他很想见她一面，给她顺顺毛……

    这个机会在言屿泽即将调离的那段时间来了，那段时间，是广东都感觉有些冷意的冬天。那年家里产生了争执，家里想要言屿泽回来发展，后面成家立业的都方便，毕竟他们家也是有这个能力的。言屿泽不想，但他的能力面对家庭实在是蚁憾大树，言屿泽拗不过，只得先行回来本想着看有没有缓兵之计。

    没有想到，那年冬天，陈林家发生了那样的事情，阴差阳错之下，冥冥之中注定——他们第一次的见面。

    慌乱无措的两人，第一次的遇见。言屿泽见到陈芋的第一眼像是看到了暴风雨中被自然灾害迫害的摇摇欲坠岌岌可危的一株倔强小花，豆大的雨水浇淋的只凸显出她独立傲然的心境。那种让自己面上强装镇定的模样，言屿泽看着心莫名抽抽的疼……

    除夕夜的晚上，在陈芋老家，吃晚饭前都是会要先放炮竹噼里啪啦打响这即将步入的新年，但在南京这边只有特定区域内才能燃放烟花爆竹。

    南京这边天黑的比家乡的早，暮霭沉沉的天像被洇湿的墨蓝，这边星星都少的可怜，少到陈芋都不忍心去抬头仰望。言屿泽踌躇犹豫地说他要回去，陈芋静静地凝望着对面那个人的眼，不知道他的眼中自己是什么样子的？她没作答，他也不敢再说下去……

    终究是陈芋打破了这份宁静，她说“好了，知道了，瞧你委屈巴巴的样子。你走吧，新年快乐！过去的过去了！”像深山里突然破空而起的一声巨响，百兽慌逃。

    言屿泽眨巴几下眼，陈芋抬头静静地等着他的回话，得到的却是突然的猛烈的一个拥抱——呼吸一下子顿住了，陈芋知道自己的眼睛一定瞪圆了，突然的举动把陈芋吓到了！陈芋感受到言屿泽起伏的胸腔，像是想要说什么。言屿泽是想说什么的，但话到嘴巴，脑海里的自己却命令自己刹住。

    晚上还是有些冷，路边冷白的灯光照的地面浮上一层白霜。言屿泽已经驾车离开一阵子了，陈芋却还怔怔的呆站在刚才相拥的原地，猜测着他到底想说什么呢……

    后来几天他们没有见面，陈林带着陈芋去到苏州玩去了，但他们彼此之间的消息却没有少发。生活总是一段起伏一段平坦，而如今，眼前的就是最好的。

    陈林带着陈芋来了苏州的平江路，一弯曲曲的水绕经这片古镇，现如今节假日，很多门店都没开门，有些冷清。陈芋穿着毛呢格子长裙，搭配着一双内里带细绒的小皮鞋，走着崎岖不平的石砖路上还有些不方便，走的缓慢了些。

    倘若夏天梅雨季来，会不会正巧遇上一场醉人的烟雨，青街石巷，烟雨朦胧，那感觉是只有身处其间才能领略的。

    他们没有走到头，开门营业的很少，于是索性调头。一路上，陈林兴致倒是蛮高，还挎着相机给陈芋拍了很多照，他说到时候洗出来带回广东看。

    南京的行道树大多种植梧桐，苏州老街区这边也种植不少，只是冬天树叶都落光只剩树枝在风中打着颤。

    陈芋坐在车上，透过车窗呆呆的望着外面无人的街道，没有人烟的干净，万籁俱静的凄清。打开手机是言屿泽发信息过来，问玩的怎样？

    当然很好，陈芋回道，随后拿过相机，挑了几张满意的导进手机发了过去。那边很自觉的发来几张自己的照片。

    是坐姿吧？很古朴的不规则的木制书桌，面前摊着一本书，似乎有些年纪，旁边还搁置着一碗酒酿元宵。

    陈芋回说不错。那头回——我有幸邀您一起尝尝。

    陈林扭头看见的就是陈芋挂笑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