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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时依其实都知道

    因此,第二日晨起,傅时依跟前摆着几碟精致可口的地方点心,她没怎么见过,外加一瓶白花油。傅书文身边的侍卫很有眼色,适时地补充一二,说这是公子派人去四处采买的,都是城里百姓素日习惯吃的菜色。这儿是三鲜面汤,这道是水榭上船家买的点心,配茶吃格外有风味。这道是南瓜桂花糕,这道是黑芝麻米糕,那上头撒着桂花碎的是豆腐桂花福圆子。皮薄如纸的猪肉香菇烧麦,切成对半的菜蔬煎饼,还有一碟子盐渍鹌鹑蛋。看得傅时依目瞪口呆,这儿不比家中,怎么短短几个时辰就能寻来这么多......

    “还是书文哥厉害,我只叫人买了些四喜饺子。”王语润示意身后人把一盘四色花朵式样的饺子添置在一旁,傅书文矜贵地拿随身的丝帕擦过筷子。递给正欲坐定的傅时依,“看着就精细,时依应该没吃过,时依,还不谢过你表兄?”他俨然一副自己和时依是一家人的意思。

    这话里的意思傅时依听不出,王语润听懂了。他面色如常,只坐到傅时依身边去。傅时依表达谢意,夹了块蒸笼里的烧麦给王语润。“多谢表兄,这饺子看着像花儿似的,真好看。”

    “等咱们吃完以后,尽快赶路,还有两日便能到南疆,那儿山温水暖。听说还有新式样的胭脂,你若喜欢什么,便买些带回家也行。”傅书文夹了颗拨了壳的鹌鹑蛋给她。饭桌上看似平静如水,实则暗潮汹涌,王语润正欲开口,被傅书文打断了,他也不恼,优雅地咽下最后一口米糕便擦尽嘴角的点心渣。说起这四喜饺子的做法来,他说得有声有色,桌上氛围轻快许多。

    马车帘子虽透风,但到底不如骑马自在。傅时依折腾到第二日正午便重了暑气,吐得头晕眼花。脑子昏昏沉沉的,王语润着急,在药箱里左右摸索找药。傅书文示意前头的车夫停下来歇脚,自己掀开帘子坐了进去。端了一碗清肺解暑汤,一勺一勺喂给她喝。

    “哥哥,还有几日能到啊?”她掀开车帘,让风吹进来,眼前明白许多。傅书文开口问了侍卫此处方位,琢磨着最多半日脚程便能到了。喂她喝完了,把碗随手搁置了。伸手轻轻揉着她鬓角,“快了。”

    傅时依微阖着眼,舒坦地轻哼出声,随后拿走他的手,只把头靠在他肩上。“哥哥,你生我气了吗?”

    她一双美目无辜地眨了眨,傅书文只觉得脖颈处一阵濡湿的热气。侧头瞧她柔顺地伏在他肩头,心里一阵熨帖。“怎么会这么说?”

    “哥哥素来行事低调俭省,此番去南疆细细探查,生怕走漏了风声打草惊蛇。”她微抬起头,看着傅书文的眼睛,“今日早膳未免摆得有些多了。”

    傅书文被她看破心里的不乐意,也不慌乱,只低垂着眼抚平她衣裙上的褶皱。“时依新得了一个模样好心肠好的哥哥,我是担心,我们家时依不像往常那么惦记哥哥了。表兄对你好,哥哥也高兴。”

    傅时依听着好笑,不由得莞尔。“哥哥,你怎么会这么想?你是我选中的兄长家人,那时,家里大乱,我从狗洞里钻出来头晕眼花,就看见你在跟前。表兄人很好,也和善,但是和你不一样的。”

    她语音婉转,说得轻轻柔柔的。叫傅书文听得如沐春风,嘴角不自觉翘起。只轻轻点点头,“你表兄人缘好,不像你哥哥,看着凶一些。”他像是深山里嗜血受伤的豹子,只轻轻拿脆弱的头顶蹭傅时依的手心,他想一直在傅时依心里有举足轻重和旁人不一样的位置。

    “哥哥那是练达,从小走南闯北,身边没有可靠长辈看顾,虽说我们家也算有些威信,但到底一母同胞的手足只有哥哥你一个。若不凶一些,怎么镇得住下头人,杀那些江湖歹人?表兄满腹诗书,又善经商,家中手足兄弟一大把,有长辈贴心看顾疼爱。虽说也习武,总和哥哥不同,肯定面上随和些。”傅时依将手伸进傅书文的手心。

    她其实很心疼自家哥哥,同样的年岁,更加显赫的家世。王语润随和自在,而自己哥哥倒是做事周全老成,喜怒不形于色。

    如果有机会,谁不想肆意自在地活着?

    自己哥哥下手的确干净,但是心里到底存了几分慈悲之心,这样的人就应该像王语润一样,自由自在生活,救助孤苦,帮扶身边人。而王语润这般想得开的人,或许真的到了必须下决断斩草除根的时候,也能想明白吧。

    “你表兄看似有时有些孤高,实则心里和明镜似的,说说笑笑便能把家里那些兄弟惹出的祸事了结干净,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料理那些族里的蛀虫。他只是看得开一些。”傅书文听了这些话,心里很自在,也开始说起王语润的好话来。

    “表兄这种万事都能处理好的本事,一定吃了些苦头才能练出来的,我知道。”她刚想活动下僵硬的胳膊,傅书文直起腰的时候不小心碰到她腰侧的淤青,傅时依忍不住嘶了一声。

    “抻着了?”傅书文停下动作,看她表情微有痛楚神色,有些关切地开口。“表兄送来了药油,摸几日应该就行了。哥哥不必担心。”她看着傅书文一副把自己当成泥人样的小心神色,有些好笑。

    俩兄妹话说到一半,王语润寻来几个清心丸走到傅时依马车外问了一声,便一道坐了进来。一个递给傅时依,一个自己拿丝帕包好放在锦盒里。“这是我祖母的独家秘方制成,妹妹一会儿咬几口点心便就水喝下,好得快,这一枚我给你收好。明日再吃一枚,便能好全了,也怪我,早早让你吃了就能少受罪了。”

    他神情有些歉疚,傅时依笑着摆摆手。“哪有,表兄,我前几日啊,跟着我哥去看仵作验尸,险些吓破胆了,和表兄有什么关系。我收下了。”

    “书文哥,真的假的,妹妹好点了吗?”

    “方才喝了点解暑汤药,应该休息休息便能启程了。”傅书文谦和地开口。

    “那就行,晚上便能歇在南疆城里的驿站了,时依妹妹,第二日一早我带你扎花环去,带在头上可好看了。”

    一行人终于到了南疆,时依原本想伸出脑袋打量四处景致,但天色已晚,只能看见漆黑一片。城内倒是光明敞亮,百姓似乎还在庆贺着什么,远远便能看见一处火光正盛。寻好的当地引路管家说,这是圣女的千岁节,百姓正祝愿圣女万寿无疆,能庇佑花果长势好些。傅时依有些疑惑,“先生,那着圣女,是?”

    “她是南疆圣族的独女,听说当年这儿四处都是瘴气,远不如今日看着富庶和乐。圣祖带着子孙兄弟来这儿开荒垦地,又翻阅医书古籍,写下几味可解暑热瘴气的药方。在此繁衍生息,又搭桥铺路,修筑堤坝。才有如今的好日子,如今就是守着神庙享受供奉,每逢端午重阳中秋便领着一众僧人祭祖祷告。”

    那管家说起来很是敬重,王语润听了有些好奇,“那若是独女,可还打算寻一门婚事?若是无子嗣延续香火,圣族岂非要断了香火?”

    “说得就是这个理,不过圣女也通情达理,只说如今还没有缘分。倘若真的哪日觅得良缘,便打算带着万贯家财成家立业,招个赘婿生孩子,不就成了。”

    傅书文莫名此时后背一阵冷风,他听了也觉得很是意外,又莫名一阵不安。“多谢你了,去门口领赏吧,明日我们打算寻几个会下蛊的神婆,你要是知道的话,带着我们一道去。”那管家连声应是,恭敬地带着人退出去了,只留下几人从小贴身照看的人。

    傅时依褪去衣衫,腾手擦着药油,如今几块淤青已经好多了,但还是有些疼。此时傅书文站在门外,双手作势要叩门。又忍住了,只把手收回去。此时院内没有值夜的下人,大家都忙着收拾行囊梳洗准备歇息。他想亲眼看看她身上那些淤青好些没有。

    此时挂起一阵晚风,院墙旁的那棵老榕树的叶子沙沙作响。有几只孤零零的鸟儿停在屋檐上,一会儿啄啄羽毛,一会儿伸腿挠挠耳朵,随后扑扇着翅膀飞远了。耳畔隐隐约约能听见集市上已经远去的吹打声,还有几个侍卫互相打闹去在净房里沐浴的笑声。他不希望别人看见,只转身缓步回了自己屋子。

    她背靠一个软枕,透过床帷隐约听见屋外有人站着的喘息声。若是那个自小跟着自己的小丫鬟,便早就叩门进来了。屋外人不知道的是,他的影子透过窗户印在屋子里。之前自己给哥哥绣过一枚柳叶荷包,缀着流苏,里头放着一些安神药材。她一眼就看出来,屋外站着的是自己的哥哥——傅书文。

    自己的哥哥为什么不进屋来,原本就是自己血脉至亲,若真的要进来,不会有人说闲话的。自小以来,这个亲自选的小哥哥处处都在替自己考虑思量,不存在什么需要隐瞒的事,除了,那一桩......

    傅时依一双眸子闪了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站起身吹灭了床边的烛火,背过身睡去了。

    梦里一片祥和,她回到幼时在傅家庭院里和小丫鬟们逗弄傅书文买回家的小黄鸭,院子里欢声笑语一片。傅书文还特地找人做了一个木桶放上水,可以叫小鸭子在水里折腾玩一玩。后来她舍不得把这几个小生命圈住,就把他们放到池塘里。荷花开得正盛,它们躲在荷叶下头时不时把头伸进水里玩一阵。池子里的红鲤鱼呆呆地甩着尾巴消失,游到假山那一头了。

    她正站在池边,却突然脚下一软跌下去,面前又是太华山上灭门那日。耳畔皆是惨叫和怒喝,鼻尖还能嗅到一丝皮肉烧焦的气味。她浑身是汗,不知道该怎么寻到生路,只跌跌撞撞地找狗洞往外搬救兵。鬓边的琉璃流苏簪早就歪了,身上那条裙子也是破的破烂的烂,膝盖痛得厉害。她听见那样精明强干的父母发出虚弱的闷哼,最后沉甸甸的,尸体砸在地上。

    那种惊慌,那种无措,这些年来每每合上眼就能想起这个画面。蝶衣那张算得上美貌的俏脸,因为贪图什么,变得扭曲歪斜,叫人看着胆寒。她每每想装作无事这么过下去的时候,只要想到蝶衣还好端端在世上作乱,心里就是不平。

    “娘!”

    天光微微发亮的时候,她浑身是汗地醒来,大口地喘着,许久才平息。

    傅时依轻轻抬手擦去脸上的泪痕,指头狠狠陷进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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