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琼涵又在做噩梦。
梦中,席晋渊冷心冷肺。
她不过是惩罚了个无关紧要的下人,席晋渊就要她去跪祠堂。
她不依,和席晋渊据理力争,却直接被那下人小人得志地怼一脸。
席晋渊看她的眼神,甚至比不上看那些路过的阿猫阿狗。
接下来又是一连串的悲剧。
明明每一次,她做的都是好事、正确的事,到头来被压上刑场的却是她。
陈琼涵大汗淋漓醒来,陈大娘子刚好撞见,抱在怀中宽慰。
“不要嫁将军府,娘,我这辈子都不要嫁将军府!”
“好好好,不嫁不嫁!”
陈大娘子也不知女儿这是怎么了,但她明显看不得女儿如此痛苦,到嘴边的劝解的话也直接变成顺从的安慰。
即便如此,陈琼涵依旧觉得冰冷,甚至她的眼神里还在着上一世被砍头时留下的惊惧。
这一世她一定要嫁给傅誉恒,享受一品诰命的人生!
与陈琼涵强烈改变命运不同,本在看书的陈珠兰被绿枝拉着开始听那些绿枝从外面打探来的将军府的传言。
“老将军杀人如麻,老夫人喜爱虐打下人,席晋渊小公子更是京都知名纨绔……”
陈珠兰听完,言简意赅地总结。
“小姐,将军府看上去真的不太好啊。”
绿枝有些担忧,陈珠兰却不这样觉得。
她已经见过几次席晋渊,似乎这人并非像表面上表现的那样不学无术。
或许,她想错了,她不应该轻易听信外界传言,更应该自己亲自过去瞧瞧。
绿枝依旧担忧,圆圆的包子脸皱成一团。
陈珠兰捏着她脸颊:
“你觉得有什么是你家小姐搞不定的事吗?”
绿枝想了想,自从小姐被大小姐打了一巴掌后,似乎真的变聪明了。
大小姐的巴掌真厉害。
若陈珠兰知道绿枝是这样想的,一定会好好教训她。
只是绿枝没说出来,陈珠兰不知道。
所以此刻,陈珠兰正努力帮绿枝打破“规矩”,让她和自己同坐吃糕点。
两人正拉扯着,下人来报,亲姐姐陈环妍回家看望祖母,顺便来看看陈珠兰。
陈珠兰心里一动,立刻想到上次拜托陈环妍去查的药渣,急忙请人进来。
陈环妍向来知行合一,走路带风地来到陈珠兰面前,还抬眼瞪了绿枝一眼。
绿枝:“……”弱小无辜又不知所措。
“你先下去吧。”
还是陈珠兰开口为她解围。
可绿枝护主心切,生怕大小姐再次生气,将陈珠兰打傻回去,有些顾虑。
陈珠兰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她这才肯离去。
等绿枝从外面关上门,陈环妍直接将那两包药渣扔到桌上。
“你猜的不错,这两份保胎药确实被人动过手脚,表面上保胎,实则药量不同,更容易让人落胎。”
“所以当初小娘难产……”
陈珠兰刚开了口,就被陈环妍强行打断。
“当年的郎中和产婆我前几日暗中去查过,郎中已经去世,产婆则早已不在京都。”
郎中原本是京都有名的大夫,给小娘坐胎时,已经花甲之年,倒是有可能自然去世。
但产婆在京都经营多年,所有客源全都是京都有头有脸的贵族,骤然离京,其中必定有诈。
听了陈环妍的话,陈珠兰立刻在心中想了不止一层。
这一点陈环妍也想到了,只是她高傲惯了,即便得知这些年冤枉了陈珠兰,甚至打错了人,依旧不肯低头道歉。
反而坚持自己教育妹妹没有错:
“小娘的事或许真的与你无关,可这些年你太不知礼数,所以我管教你也是应该的。”
陈珠兰瞧着亲姐姐分明有些后悔之前对陈珠兰的责骂,此刻却偏要嘴硬,便装作委屈模样:
“我也不想这样的,可能是小时候被姐姐打傻了,落了病根,总是头疼。”
儿时,陈珠兰吃饭挑食,还喜欢端着饭碗满院跑,陈环妍看到后,一巴掌呼过去,直接让陈珠兰的脑袋磕到石头上。
她脑袋左侧至今还留着一块长不出头发的疤。
见陈珠兰委委屈屈地揉着脑袋,陈环妍顿时坐不住了。
“还疼?要不要找大夫给你好好看看啊?你也是要高嫁的人了,万一嫁过去之后傻了可怎么办?”
她神色担忧,眉头紧锁。
在陈珠兰的记忆中,这样心疼她的亲姐姐从未见过。
陈珠兰下意识愣神,立刻被陈环妍抓到算计小表情,顿时恍然大悟。
“好啊,你骗我!”
陈珠兰见逗亲姐没戏了,急忙认错。
“姐姐,我可是你唯一的亲妹妹,你不能这样对我!”
她从小就对陈环妍的手劲有清晰认知,宁可滑跪认怂,也绝不想再承受陈环妍的一巴掌。
“哼!认错倒是够快。”
小插曲过后,两姐妹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坐在同一张桌子旁品茶,神色淡然。
陈珠兰:“当年的事情恐怕不好查,若实在不行,等我出嫁后站稳脚跟再查也可以。”
陈环妍皱眉:
“不用这么麻烦,我夫家那边有祖母照看,谁敢给我脸色看?”
陈珠兰欲言又止。
亲姐姐一向心高气傲,仗着祖母疼爱,从来不将别人放在眼中。
原先在陈家时,便总和嫡姐陈琼涵争吵,到了夫家,又传出夫妻不和的传闻。
虽说流言不可信,可光看她时不时就往娘家跑就能看出一二。
陈珠兰不知道陈环妍在夫家出了什么事,正想开口询问时,绿枝来报:
“二小姐来了。”
“她来做什么?”
陈环妍皱眉,刚要开口赶人,陈珠兰却先她一步,直接抢过陈环妍手中茶盏,摔在地上。
陈环妍大惊,站起身对陈珠兰怒目而视:
“你疯了不成!?”
陈琼涵进门时,恰巧看到这一幕,原本梦到前世凄惨过往的阴郁心情顿时一扫而空。
她一听陈环妍回府又来找陈珠兰,就知道会有好戏看。
紧赶慢赶赶过来,果真让她遇到最想看的画面。
亲姐妹反目啊,真是精彩。
虽然心中开心,面上该有的规矩陈琼涵还是保持得很好的。
“三妹妹一向如此,大姐姐就不要生气了吧?不过大姐姐三天两头往家里跑,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姐姐要和离了呢。”
一句话,既表明陈珠兰一向不知礼数,又点名陈环妍婚姻不幸,快成了京都笑话。
陈环妍可不惯着她:
“我回家是祖母要求,你若看不惯,尽管去和祖母说。”
说完,瞪着陈珠兰一眼,这才继续反击:
“我家的事情都不劳二妹妹费心了,倒是你,自从珠兰得公主赏识后,外面都在传席、傅两家争抢的对象不是你而是咱们三妹妹呢。
外面那些难听的话真是越穿越离谱,好在咱们二妹妹心大,还有心思管别人的事。”
“你!”
陈琼涵瞬间生气。
这确实是她极其在乎,却又无能为力的事。
原本陈珠兰遇到两位姐姐争吵,总是旁观,甚至会拍手叫好。
可今时不同往日,长了脑子的陈珠兰见状,也不经意提起在公主府诗会时的场景。
“这傅家公子看上去和姐姐不太熟的样子,似乎……更想要和妹妹我亲近,这才让外人不断猜测。若是二姐姐能和傅家公子商量妥当,想必也就没有这些流言了。”
陈琼涵接连被两个一向看不起的庶女怼,原本想要挑拨两人的心思顿时消散。
可她临走前,依旧不忘放狠话:
“你们两个,好样的!真希望你们能永远这么“姐妹情深”。”
等陈琼涵走后,陈环妍绕着陈珠兰啧啧称奇:
“你还真是……长脑子了!”
陈珠兰虽然知道她这话并没有其他意思,但也有些无语。
最终,陈珠兰也没能从陈环妍那里得知她夫家的情况,反而两人对当年小娘的难产离世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
陈环妍临走前,将一枚带着一抹红的玉佩交给陈珠兰。
“这是当年小娘临终前让我给你的,原本是咱们姐妹俩一人一块,可我恨你,所以……”
陈珠兰明白陈环妍的感受。
幼年去世最亲近的小娘,众人都说小娘是为了生陈珠兰这蠢笨的小女儿死的,是个孩子都会记恨她。
所以陈珠兰不怪姐姐。
她打量着手中玉佩。
入手生凉的翠绿玉佩极为通透,中间部位更是又一条淡淡红色贯穿点缀。而这块玉佩和亲姐的那块是一对,甚至可以合并。
“这样好的玉……小娘究竟是什么人?”
摸着玉佩,陈珠兰不自觉开口。
亲姐陈环妍也只是无奈摇头:
“她不记得了,从我懂事开始,她便什么都不记得了,只留下这两块玉佩。”
陈环妍不能在娘家呆很久,很快便起身告辞,只留下陈珠兰摸着暖玉陷入沉思。
与此同时,席晋渊的马车和傅誉恒的当街对上了。
傅誉恒确认自己未来要迎娶的是陈珠兰后,底气都足了许多。
这番对上,也是他率先开口。
“席公子,烦请让路。”
在傅誉恒看来,他傅家马车一直在主路上行驶,而席家的则是刚刚临时从隔壁岔路拐过来的,理应让行。
就像他和陈珠兰是注定要在一起的,无论席晋渊如何挣扎都无法改变最终事实一样。
席晋渊似乎也听出他话中有话,嗤笑一声:
“白痴。”
傅誉恒皱眉,有些生气,又不好当众发作,想要和席晋渊讲讲道理。
可席晋渊从小就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他掏了掏耳朵,原本想等傅誉恒废话完后,直接让傅家马车主动改路,结果却听到傅誉恒刻意压低声音提陈珠兰。
心中再次暗骂白痴后,神色有些危险的席晋渊竟然脚下一踏,朝傅誉恒冲去,等两家仆人察觉时,两人已经不见踪影。
傅誉恒的小厮:“!!!”天塌了!我家主子被京都第一纨绔绑架劫持啦!
席晋渊小厮北辰,抱剑冷哼:
“大惊小怪做什么?我家少爷肯定会将你家主子全须全尾送回来的。”
傅誉恒小厮:“……”想哭又不敢。
而席晋渊则一口气将傅誉恒带到一处僻静所在。
“你说只有你才配得上陈府三小姐,因为你文武双全?那咱们今日就来比一比如何?”
“比就比!”
傅誉恒虽然是文探花,但从小为了避免被歹人劫持,也是学了武的,所以自认为的文武双全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结果一番比试下来,次次都是席晋渊赢。
他不但武功了得,就连诗文也十分精通,简直震惊傅誉恒一百年。
“这怎么可能,你不是纨绔……”
“我是纨绔啊~”
没等傅誉恒反应,席晋渊已经将人送回马车上,仿佛刚刚的一切并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