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沉沉，街边路灯闪烁。医院仍然人来人往行色匆匆。
季言让薛老师带着张娜一起回学校了，薛老师还有工作没做完，张娜执意要留在医院照顾季言，被婉拒了，她要是在医院再出什么事儿，事情只会越来越复杂。季言让她先回家，告诉她顾辞晚点会过来。
季言发现，张娜虽然平时看着不亲近顾辞，但确实有把顾辞当作主心骨，听到顾辞要来，爽快的答应晚上先回宿舍，第二天再来看季言。
王歆和韩晗留下陪着季言，她们都默契的没有把季言在医院的消息和家里说。
“歆儿，你回家休息吧，你明儿不是还要开会嘛。”眼看时间十点多，韩晗忙着让王歆回家，王歆现在的行程安排都是提前排好的，她第二天还要和供应商开会。
“没事儿，还早呢，咱俩换前后夜呗。”
“跟我客气什么，咱们那小店开不开影响不大，我明天还能补觉，你开会万一小数点整错了，损失可就大了去了。”
“哎呀，你俩都回去吧，我没事儿，我现在也不是很晕了，睡一觉估计就好了。你俩在这也没用。”季言就没打算让人陪床，她自己在这睡多安静啊，这俩人谁在她都睡不好。
韩晗冷笑道：“哼，你没事儿，我戳下你头你别哼哼。医生说了，你晚上起夜还是要陪着的，观察24小时没事了再说。”
抬起手吓唬季言，就见人抱头，季言打小最怕疼了，轻轻磕了碰了的都能自己嘟嘟囔囔半天。皮肤又嫩又敏感，被蚊子咬一口能红肿一周。韩晗再抬头看季言，好像人确实在变，她现在这样不哭不闹看着还怪让人心疼的。
十点半，顾辞终于感到医院。
拉着行李箱风尘仆仆的跑到病房。还好季言是在急诊的留观室，要是去住院部顾辞直接进不去。
季言看着眼前的女人一身疲惫，明明和她说了不用忙着今晚赶过来，还是执意出现在医院。
穿着偏灰色的西装，带着平时常用的无框眼镜，头发高高束起，急促又有条不紊的出现在病房。
简短的和韩晗王歆打了个招呼，便站在季言床前，小心翼翼的挪开季言放在头上的手，仔细看了看包扎好的伤口，纱布上一点点淡红色的引子，应该是刚才检查时不小心扯到伤口渗出的血珠印上去的。
额头的烫伤很是明显，红了一片，看着都疼，下意识的想碰又不敢碰。
轻启唇瓣：“现在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还好，伤口不大。就是估计茶杯打到骨头了，太阳穴边上这块儿地方还有点疼。”
边说边抬手指指划划，好似忍不住要摁一摁脑袋，缓解疼痛。
还没等季言的手碰到自己，就被一只白皙又纤细的手轻轻握住。
“不可以碰伤口。”顾辞软着声音对病床上不让人省心的季言摇摇头。
韩晗和王歆在边上大眼瞪小眼，她们是要把顾辞赶走还是把自己赶走，这是个好问题。
看季言这死样子，刚刚还说没事，顾辞才来就说头疼，怕是把顾辞赶走等季言脑子好使后会被嫌弃。
“韩老板，王总，你们先回家休息吧，辛苦你们了，晚上我在这照顾季言就好。”
“你们仨都回去休息，我睡一觉就好了，你们明天再来嘛。”季言留谁都不合适，她选择自己呆着。
“你好好躺着，不准提意见。”顾辞回头把季言的话打断。
有点强势的顾辞还挺有气场的，季言乖乖躺回床上，露俩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
“好，顾教授，辛苦你了。”王歆当机立断，拉着韩晗撤退，季言这家伙被人家一句话说闭麦，她们也没必要再在这呆着。
“明天早餐我安排人送来。”临走时扔下一句话。
顾辞收拾好东西，又去医生那问了问情况，从拍的片子来看没有大问题，只要明天季言头不疼不发晕就能回家修养，额头的烫伤得靠时间来疗愈。
有了确切的诊断结果，顾辞松了一口气，脑子没事就好，烫伤先擦着药，她大师兄的对象是整形科医生，刚才来的路上她已经拜托她大师兄帮忙问问有没有不留痕的药可以用。
季言的病床在窗户边上，把床周的帘子拉上，拿出陪护床和自己行李箱里放的小毯子。想在休息前再看看季言的情况。
轻轻起身，季言头还疼着不敢侧身睡，看人板板正正的躺着真是为难她了。帮季言掖了掖被角，发现她长长的睫毛眨巴着睁开了眼睛。
“嗯？怎么还没睡？”有点意外，但语气温柔极了。
“你没回来，睡不踏实。”
病房里都是熟睡的声音，沉沉的呼吸声此起彼伏，两人小小声的说着话，月色是她们的光亮，洒在床边。
“现在我回来了，快睡吧。我就在你旁边。”
瞥了一眼地上放着的床，季言掀开自己的被子道：“那个陪护床又小又硬，要不你来和我挤挤。”
看着顾辞不赞同的眼神，补充道：“反正只住一天，咱俩都瘦，够睡了。”
顾辞摇摇头，把掀开的被角重现盖上。“我怕压着你的伤口，那个床挺好的，不用担心我，我身体比你想象的好多了。”
被帘子挡住的小空间里安静了一瞬。
“其实我还好的。倒是你，开了一天会又回来，太累了。”季言有点心疼顾辞，一天跑来跑去，晚上也不能踏实睡觉，甚至连晚饭都没吃。
顾辞忙着赶路，一点东西没吃，季言要点外卖她说没胃口，最后从韩晗她们带来的那堆水果里翻出个苹果逼着顾辞吃了。
在有些逼仄且昏暗的房间里顾辞无声的笑了，借着月色，季言朦胧的看到她微微翘起的嘴角。
“我不累的，晚上在飞机上歇过了。再说，学生给我闯祸，我是她导师肯定要来善后啊。”
“快睡觉，医生说你不能熬夜。”
顾辞温柔的声音如潺潺泉水，抚慰熨平季言一天的乏累，缓缓闭上眼睛，把自己的灵魂滋养在这一方细软的土地中汲取养分。
看着季言闭上双眼，顾辞回到自己的床上，希望明天一切顺利，拿出手机叮嘱张娜让她好好上课，不用来医院了，这边自己会处理。
南市一直以气候闻名，只要不是阴雨天，清晨都能看到阳光。早春时节更甚，七八点钟太阳开始出现，光线和空中的寒气交织，有时隐隐能在阳光下看到四散的雾气水珠。
王歆安排的人八点多就来给他们送了早饭，实在太早，季言没什么胃口，顾辞柔声哄着不过吃了个鸡蛋，送来的皮蛋瘦肉粥是一口不喝。
“是不是早上起来又不舒服了？”顾辞尝了一口粥，味道挺好的。
“不是。”季言虽然不想让自己在顾辞眼里留下个挑食的形象，但这个粥，她实在喝不下。“我不会喝咸口的粥。”
说完，瞪俩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顾辞。
看着顾辞压都压不住的嘴角，她就是知道！她说了顾辞肯定会嘲笑她。
“我可不是笑话你哦，我是对事情本身觉得好笑。”苍白的解释，季言要自闭了。
“没想到平时自诩吃货的季老师竟然还有不会吃的东西。”
“欸，小时候有一次发烧，我爸妈在外地没空管我，让饭店做了皮蛋瘦肉粥送来，结果他们放了好多油，打开盖子后那种咸味和猪油混合的气味腾一下就出来，差点没给我熏吐了。后来我一闻到咸味的粥我就恶心。”
听她说的委屈，顾辞也能感同身受般，轻声道：“我再点个甜的粥，你先喝牛奶好不好。”
顾辞出去拿粥，季言摸出手机在群里控诉王歆：“你竟然给我送咸粥！！！”
“sorry，肯定是厨师听错了，我明明说的是千万别送咸口的粥！”
“我的错，我让他再给你重新做一份吧。”
“嘿嘿，那不用，顾辞重新买了八宝粥。”
“老王，省省吧，她就是来炫耀的。”韩晗突然冒泡说了一句，带着王歆一起消失在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