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日光跃进窗棂里，斜斜的浮在对面那人身上，原本就娇俏的姿容显得愈发让人挪不开眼。

    既是寻盟友，凌芜还是有些诚心在的。炎凛被她面上的笑容晃了眼，恍惚间觉得心里也丝丝泛着甜，忽又想起她的话，顿时有些笑不出来。

    凌芜只看见他像是有些愣神，刚欲扬手提醒，却看见这人默默地将视线滑开了，摆明一副不想回答的样子。

    凌芜：？

    “其实这算起来也不能全是帮我，上次你不也在那大狐狸手下吃了亏么......”凌芜循循善诱。

    炎凛也不看她，只清了清嗓子提醒道：“那可是你族中禁地......”

    这人转了身，凌芜瞧不见他面上神色，只得拎着裙摆下了榻，正想着再劝两句，却忽然看见桃夭鬼鬼祟祟的倚在门边朝她招手。

    于是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儿，凌芜抬手拍了拍炎凛的肩膀：“你好好考虑考虑，我先出去一趟。”说完，背着手潇潇洒洒地晃出了门。

    徒留满脸愁色的炎凛扶额苦笑。

    一出门口，就被喜笑颜开的桃夭拉着手腕挪到了一处树下，桃夭还勾着脑袋看了看屋里，似是在确认现下这距离，里头的人能不能听见她们说话。

    “说吧，什么事儿值当你这般神神秘秘的？”凌芜有些好笑地看着桃夭。

    “琼华宴就在后日了，您要的衣裳已经准备好，可要先试试？”

    “衣裳？？”凌芜想起前些时候苏清岚挽留炎凛时曾提及过族中不久会有庆典，想来便是这琼华宴了。只是，这特地准备的衣裳，难不成玄月族还有什么讲究？

    桃夭猛点头，轻声道：“都是按着您的嘱咐做的，保管让您喜欢。明晚的望月礼，少族长定能让公子......”说到这里，桃夭顿了下，像是在思考措辞，半晌一字一顿道：“见、之、不、忘。”

    凌芜笑不出来了，直觉这又是苏清岚想出的新戏码。她想起这位少族长衣橱里五彩斑斓的那一堆华服，心中有些发颤。

    她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有些气虚的说：“试......就很不必了。”

    桃夭没觉出什么异样，点了点头只跟着她往回走。

    还没踏出去几步，凌芜又听身旁的桃夭悄悄的问：“少族长，您的舞可练熟了？”

    哈？什么舞？谁要跳舞？我么？

    凌芜大惊，脚步一乱，险些要在平地崴了脚。桃夭赶忙扶住她，低声絮叨着：“哎呀，少族长要当心，可别是伤了脚，那明晚可怎么好......”

    桃夭满脸的关切在发现虚惊一场时，才轻轻舒了口气。

    小忠仆是放心了，凌芜的脑子里却是乱的很，心也悬的老高。

    她捋明白了，苏清岚早前便想好了要在那劳什子的望月礼上献舞，为的还是屋里坐着的那位。

    可若论打架凌芜很熟，跳舞那可真是一窍不通。即便是现学，那也是来不及了。

    她满腹愁苦，桃夭却很欢欣，搀着她的胳膊小声咕哝：“不过少族长也不须怎么练就是了。您本就极善舞，族中更是无人能胜您......”

    凌芜一听，更觉要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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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这天晚膳时分，炎凛恍然发觉身旁坐的姑娘头一次有些胃口不佳。

    炎凛想不明白。不过是出了趟门，统共也没多久，连院子都没走出去，怎么不大会儿功夫回来人就蔫吧儿了。

    凌芜愁得慌，手中的竹筷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碗里的米粒，瞧着没精打采的。

    “怎么了？”炎凛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偏头去问：“饭菜不合胃口？”

    凌芜手一顿，徐徐直起身子，转过脸看着炎凛，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好半天，只听她叹了口气，丢下句“没事”就兀自回了房间。

    炎凛将她纠结的模样看在眼里，却不解其意。他微一拧眉，看向一边站着偷笑的桃夭。

    桃夭这小忠仆不知凌芜心中困苦，还当自家主子是羞于开口邀请炎凛共赴明晚的望月礼，抬眼对上炎凛问询的目光，立马笑着同他说开了。

    玄月狐族信奉月亮，族中每年会有一次盛大的庆典，便是琼华宴，除了族中众人，很多时候也会邀请旁的人参加，不过多是妖族罢了。今年的琼华宴，听说老族长就广邀了许多其他的妖族来赴宴。

    而在琼华宴的前一夜，则有望月礼。族中少年少女会于月下献舞，对月祈愿，听着倒是颇有意趣。

    炎凛不解道：“只是这样？那她为何食不下咽？”

    桃夭捂嘴乐了：“那是因着，少族长想要邀您一道。那般模样，约莫是有些害羞。”

    炎凛想起方才凌芜欲言又止的纠结模样，对桃夭的话只信了一半。邀约是真，但这害羞恐怕不然，适才她眼神里没有羞涩，倒像是藏了几分......怨念。

    长夜如水，凌芜闭着眼在心里将苏寒泽翻来覆去骂了百十来遍，要不是现在他还是个不知事的小崽子，凌芜真想趁机揍他一顿。烦闷了大半夜，天将亮时她才沉沉睡去。

    桃夭贴心，清早进屋时见她睡得沉，想着白日里也无事便没叫她。不过，早膳自然是吃不上了。

    直等到日上三竿，凌芜才悠悠转醒。一睁眼，便先瞧见了桃夭近在咫尺的脸，乐呵呵的。

    她慢慢起身，看着桃夭打趣道：“这么高兴？是你今日有什么喜事么？”

    桃夭笑嘻嘻的转身取来衣裳，脆声道：“哪里是桃夭有喜事。婢子是替少族长高兴。”

    凌芜一打眼瞧见了那件特制的衣裳，饶是心里已有准备，到底还是低估了苏少族长的喜好。

    这衣服乍眼看过去是月白色的，但上头用丝线绣了不少迤逦的花纹。桃夭将衣服抖开，伺候凌芜穿上。也是这会儿凌芜才发现其中花的小心思。也不知这衣裳个什么材质，动作间竟能看见衣裳上灵动非常的流光溢彩。

    精致华丽的腰带上缀了不少宝石和飘带，勾勒出细细的腰身，走动间更是叮了当啷的。

    “这衣裙果然衬您，想来公子定然欢喜。”桃夭赞道：“这些时日您与公子相处的格外亲和，既是两情相悦，今日他定会接受您的。”

    凌芜不语，她只是忽然就明白桃夭在说什么了。

    望月礼献舞不假，苏清岚这是还要借机表个白。

    苏少族长当真是个热情大胆的姑娘啊。

    倒也不是不吃惊了，只是昨夜入睡前，凌芜已经安慰好自己了。这里的事情她无法干预，苏清岚既安排了这一出，便也不是她能逃脱的，索性顺其自然，只盼到时候这具身子自己个儿能懂点事。

    “对了，您还睡着的时候，族长来过了。”桃夭替凌芜梳着发，悄声说。

    “他来干什么？”

    桃夭摇了摇头，又道：“看着不大高兴的样子，又见您还睡着就走了。不过走之前倒是和公子聊了会儿。”

    苏烬和炎凛？

    凌芜微一挑眉：“聊了什么？”

    “不知道，族长不让近前。”

    还挺神秘。凌芜暗道。

    因着是个还算特别的日子，桃夭格外费心的替凌芜妆扮了一番。凌芜对此也不大在意，心中一直盘算着让炎凛助她入禁地寻梵月集另半册的事儿。若是苏清岚示爱成了，那去禁地这事儿的胜算也能大上几分。

    她这么想，再看见炎凛时，神色便又柔和了些，全然不似昨晚那会儿。

    炎凛只当她今日心情又好了，也没多问。二人吃过午饭便由桃夭陪着出了小楼，优哉游哉的往湖边走。

    今夜的望月礼便是要在湖边办。

    这会儿虽离入夜还早，但湖边已聚了好些人。

    三三两两的围在一处，赏花游乐好不热闹。见到凌芜一行过来，纷纷起身见礼。

    凌芜笑着应了，直领着炎凛和桃夭寻了处视野好不错又安静的地儿歇息，闲聊着边看边等。

    玄月族人多能歌善舞，虽则还未入夜，但已有不少年轻人聚在一起高歌载舞。凌芜从前并未来过镜霜湖，凡俗的男女又多受礼制束缚，哪有这般肆意的时候，所以她也是头一次见识这场景。

    看着倒是有意思的很。

    “这也是族中习俗？”炎凛轻声问。

    凌芜顺着他视线的方向看去，但见一位茜色裙衫的姑娘双手捧着一根丝带样儿的东西，似是要送给方才站在她身边的一位年轻男子。

    那姑娘方才刚舞完一曲，这会儿细细喘着气，眼睛却很亮。

    须臾，脸上绽出笑来，男子收下了那根丝带。

    凌芜没答话，因为她不知道，而且她也好奇。

    “公子猜得不错。这也是我族中望月礼的一项风俗，男女相悦，便可在这一天送礼明心意，若是女子，则以衣饰相赠，若为男子，便可相送兵刃。”桃夭笑着说：“对方收下赠礼，这便是成了。”

    话音刚落，凌芜垂眸打量了下腰间挂着的那些饰物，果然发现其中有一根飘带格外精致出挑。

    看来，这就是今晚苏清岚准备的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