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定

    “安哥儿!”

    陆凇蹲下身,展开双臂,去迎朝他屁颠屁颠跑来的安哥儿。

    陆凇抱起安哥儿,在怀里掂了几下说:“嘿呦,安哥儿重了不少啊。阿爹不在的时候,有听阿娘的话吗?”奶香味扑鼻而来,陆凇忍不住亲了亲安哥儿的小耳朵。

    正要趁机咬一口那只小耳朵,却被小手推开脸。

    “阿爹,你说话不算话,迟了整整一月才回来。我要向祖公告你的状。”肉乎乎的食指戳了戳陆凇的鼻尖,被陆凇一把握住小手。

    “就你?还想告你老子的状。”

    小手用力挣了挣,挣得满面通红,咬牙切齿。

    “快松手,别把安哥儿弄伤了。”大娘子徐氏心疼得紧,在旁嗔怪了句。

    陆凇松开手,转而用力拍了下安哥儿的屁股,“叫你告老子的状!”

    安哥儿小嘴一咧,眼鼻一挤,便嚎啕大哭了起来。

    “大胖小子肉敦实着呢!”

    徐氏急忙从陆凇手中抢过安哥儿,边哄着安哥儿边瞪向陆凇,“好不容易回趟家,非把安哥儿弄哭,你才高兴。”

    陆凇憨笑了下,扭过头问:“文哥儿和霄哥儿呢?”

    “被你弟带去练武场了。”

    “练武好啊,男孩子就得练武,练出像我这样的……”陆凇拱起手臂,拍拍臂膀处贲张的肌肉,逗弄着说:“娘子要不要摸摸?”

    徐氏瞥了一眼他的手臂,侧过身去,“不正经。”

    “父亲还在书阁吗?”

    “嗯,等你许久了。”

    陆凇搂过徐氏的腰身,在她芳香氤氲的鬓边流连着,“我先去看望父亲,晚些再来找你和安哥儿。”陆凇趁机亲了口安哥儿湿润的脸颊,又被徐氏推着走开。

    目视陆凇三步一回头,不时地做鬼脸逗安哥儿,徐氏直接转身将安哥儿抱走。

    陆凇扬眉“唉”了一声,叉起腰忿忿道:“徐芝英,你给我等着,看我晚上不好好收拾你。”

    随行护卫解下陆凇腰间的佩刀便候在书阁门口。

    “父亲,儿回来了。”陆凇提袍跨过门槛,俯身行礼。

    陆凇大马金刀往太师椅上一坐,饮了一盏茶,便夸夸谈起:“父亲,此次北上,我陆家军可谓是一骑绝尘。官家龙颜大悦,赏赐给儿两匹红鬃烈马。儿打算一匹送给霄哥儿,一匹将来送给安哥儿。可惜文哥儿已经有了自己的宝马,不然儿还想让他和霄哥儿比试一番,看看他们谁能驯服这匹烈马……”

    “泓岳。”

    “儿在。”陆凇正襟危坐。

    “官家可有赏赐其他随行的大臣?”

    “官家赏给了韩相公一把宝剑,刘相公一套软甲。”陆凇蹙起眉宇,“怎么了,父亲?”

    陆驺严肃的神情凝滞了般,倒让陆凇掐一把冷汗。

    “两匹烈马,一把宝剑,一套软甲……泓岳,你如何看?”陆驺拂了拂茶盏盖,呷口茶。

    “父亲是以为官家此举看似赏赐,实则另有乾坤。”陆凇歪头沉思半晌,嘴里还一边嘟囔着什么。

    突然拳击掌心,“这不正是先锋,中坚,后卫吗!”双目瞬间亮起,望向陆驺。

    陆凇激动地站起身,绕着六把太师椅的中间空地走圈,“烈马当先锋,宝剑杀敌寇,软甲护心肉。官家此举原来是希望我们能够并肩作战,齐心合力。”

    陆凇站定在原地,拂袍跪地:“多谢父亲大人提醒!”

    陆驺走向陆凇,双手扶起陆凇说:“泓岳,我们陆家是武将出身,而朝堂重文臣,是故更需要低调行事,切不可张扬跋扈。”

    陆凇看着父亲缓步走向窗边,“官家虽未明说,心里却始终是忌惮武将的。我们陆家的一言一行也都在官家的掌握之中。官家赐你烈马更是为了警告你:烈马若不能被驯服,最后只会成为刀俎之肉。”父亲微佝偻着背,语气透出一丝沉重。

    陆凇原先清扬的眉眼垂落,为陆驺披上貂皮披风,“父亲所言,儿定会谨记在心。”

    “那便好。”陆驺回眸看向陆凇,“你好不容易回趟家,晚上我们一家人吃个团圆饭。”

    “是!儿这就去吩咐后厨,晚上咱爷俩再喝一盅。”

    陆驺抚着鹤须,弯起眼走回书案前。

    陆凇笑笑,俯身退一步,转身向屋外去。

    是夜,陆府家宴设于后花园。恰逢仲夏之际,凉风徐徐地从湖面上吹来,拂过檐廊下的灯彩。

    “大哥,此次北上,我因伤不能参加,下次我一定要随您出征!咱们兄弟二人势必要拿下鞑虏……”陆沆捧起酒瓯,大口饮尽瓯中酒。酒瓯落案,脸颊似被酒温红了般,眼下是醉意绵绵。

    另观陆凇,一腿踩上长凳,一手提起酒盅便往嘴里灌,“凛岩,你……嗝……”陆凇皱眉打了个酒嗝,又续道:“我不在家的时候,你有没有……叮嘱父亲喝药啊?”

    “盯了……”陆沆勾起嘴角,“但没用啊哈哈。”憨笑着摸摸脑袋。

    陆驺望着面前俩兄弟,侧头对大娘子徐氏和二娘子任氏说:“你们先带孩子回屋去睡觉。”

    徐氏看了眼趴在肩上正睡得迷糊的安哥儿,轻声回:“公公,不如您也回去吧?就留他们兄弟二人在此饮酒唠唠。”

    “是啊,分别多月,他们兄弟二人都念着对方呢。”一旁的任氏插了句,言罢又掩嘴笑笑。

    陆驺凝视一会安哥儿,又低头看向跑过来的双髻女童,“柔姐儿困不困啊?”

    柔姐儿笑嘻嘻地躲进陆驺怀里,摇摇头,发髻上的金铃铛便发出清脆的声响,“祖公困不困啊?”

    陆驺摸摸柔姐儿的头,诉苦道:“祖公困哦,被你阿爹和大伯吵得头都大了。”陆驺伸手指着远处争吵不休的陆凇、陆沆。

    “那我去劝劝他们,叫他们不要打扰祖公。”柔姐儿咬一口手里的糕点,便要冲过去。

    “柔姐儿,祖公同你说笑呢。”任氏一把拉回柔姐儿。

    坐了半晌,徐氏抱着安哥儿的手臂开始发酸,这才开口说:“公公,那我们就先回屋了。”陆驺颔首。

    “文哥儿,霄哥儿,柔姐儿,给祖公道安。”任氏的手紧抓着三个孩子的衣服,生怕他们左摇右晃地险些踉跄。

    “祖公安。”

    陆驺微笑颔首,目送几人离去。

    云深不知几许,陆凇摇摇晃晃地往徐氏房中去,遣退了守夜的侍女和嬷嬷。甫进屋,一股浓郁的酒味便直冲鼻息,侧卧在榻上的徐氏被迫醒来,合上衣襟,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小点声,安哥儿刚睡熟。”徐氏硬拉着陆凇往另一边的偏房去。

    “那不正好。”陆凇半睁着眼,便要搂着徐氏往榻上去。

    二人推搡着就要倒在榻上,那头突然传来安哥儿的哭闹声,徐氏赶忙推开陆凇跑去。陆凇叹口气,直接四仰八叉地瘫躺在榻。

    “官人,快来!”

    陆凇张口一呼,用力起身,强撑着昏沉的脑袋走去。一阵臭味扑面,脑中酒意瞬间荡然无存,“哎呦喂!什么味?”

    “安哥儿尿床了,快来帮忙!”

    陆凇抬袖捂住鼻,万分不情愿地挪步走近,“我去唤嬷嬷来。”不顾身后徐氏的叫唤,陆凇径直走出屋去,蹲坐在墙隅。待嬷嬷完事离去,陆凇方大摇大摆地走进屋。

    被刚才这么一折腾,安哥儿反倒生龙活虎起来,跳下床去迎走进屋的陆凇,“阿爹!”

    陆凇眯起笑眼,屈身相迎,却被安哥儿一声“好臭”抹掉笑容。安哥儿掉头钻进徐氏怀里,“阿娘香。”徐氏托起安哥儿的屁股放到腿上。

    “好小子,敢嫌你老子臭。”

    陆凇疾步向安哥儿,做出一副饿虎扑食的模样,“看我不吸走你身上的香味,啊呜,细皮嫩肉的小唐僧,大老虎要来吃你喽!”

    安哥儿朝后跑到床上去,见陆凇张牙舞爪,便乐呵呵地对着他笑。

    陪安哥儿嬉玩至后半夜,徐氏方将安哥儿哄睡着,在那红彤彤的脸颊上亲一口,徐氏便去偏房找陆凇了。

    床帏上绣着鸳鸯戏水图,烛火熄灭,将纵横的窗棂映在鸳鸯上。鸳鸯游动着,一会躲在里面,一会游出窗棂。

    “嗯……还是娘子好,不嫌我。”

    徐氏靠在陆凇怀里,听陆凇迷迷糊糊地呢喃着。

    听陆凇呢喃了片刻,眼睑便直打架,徐氏用手掩住陆凇的嘴,“睡觉。”

    陆凇眷恋地吻了吻徐氏的鬓发,鼾声便从鼻息里翻滚而出。

    翌日,陆凇被满窗的白光刺开眼睑,俯脸看了看怀里的人儿,轻声唤:“娘子,天亮了。”

    徐氏推开他,皱着眉伸展开四肢,“安哥儿醒了没?”

    “急什么?他要是醒了,自有嬷嬷照看。”陆凇侧身抱住徐氏,闭目说。

    眼珠向上一翻,徐氏狠掐了下陆凇的腰,“你儿子不跟你一个德行啊。”

    “我什么德行啊?”

    “明知故问。”徐氏咬着牙去推他,陆凇仍旧不撒手。

    实在拗不过,陆凇只好放开徐氏。徐氏掀开半压在她身上的陆凇,便穿衣下榻找安哥儿去了。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陆凇总算是酒醒了。走出房,猛吸一口新鲜的空气,仰头又是阳光洗面,陆凇登时觉得神清气爽。吼两声开个嗓,便信步往前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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