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莉亚在夜晚的城堡里奔跑,古老的砖石回响着脚步声。墙上的画像被吵醒,茫然四顾后再次酣然入睡。
自从万圣节过后,艾米莉亚过了一段幽灵一样的日子。即使走在路上不慎撞到其他同学,也会转头就被遗忘。
简直像一场荒诞喜剧。
她第一时间想到曾经冒着巨大风险签下的羊皮纸,会不会是看漏了哪个要额外付出的代价?
也许是献祭灵魂的效果——可她才获得这份力量不到半年,祭品收取得这么快?她在行李箱的最深处找到那张旧羊皮纸,仔仔细细地又看一遍。
父亲留下的手稿里只有简单的词句,连法阵都用标准的尺规比划着画出,没有丝毫多余痕迹。
羊皮纸上没有找到答案,艾米莉亚只能去图书馆碰运气。当学生们都陷入梦乡,平时热闹的走廊只有照明的火把在燃烧时,艾米莉亚熟练地穿过草地,爬上楼梯,去往无人监管的禁书区。
她已经去过许多次了,对这条路非常熟悉,可是意料之外的,今天她却和空气重重撞在一起,摔了一个大跟斗——
“梅林的袜子!”前方的空气中跌出两个男生,都是黑头发,穿着格兰芬多的学院服。
黑头发,黑眼睛的那个揉着乱糟糟的头发抱怨道:“你从哪冒出来的?”
“我根本没看到有人。”黑头发,灰眼睛的那个也说。他整个仰面倒在地上,一翻身就爬起来,看见艾米莉亚的学院袍时露出嫌恶的表情:“斯莱特林……”
“等等,我好像知道你,”他眯着眼睛,“你是圣菲洛斯,给穆恩下诅咒的那个,是不是?”
“谁?”黑眼睛的那个在地面摸索一会,把什么东西抓住装进口袋里。
“把马尔福头发弄没的那个,”灰眼睛的态度一下变得友好了,伸出手把艾米莉亚拉起来,“你做的太棒了,我早就想这么干。我叫西里斯·布莱克。”
黑眼睛的也伸出一只手,咧开嘴笑,露出一口洁白的好牙,“我是詹姆·波特。梅林啊,你简直像个格兰芬多!”
艾米莉亚和他们握手,不太确定地问:“……你们记得我?”
“当然记得!呃……好像也没那么清楚,”詹姆回忆,“西里斯讲过你的事,我应该知道的,但是撞到你之前好像都没想起来。”他抓抓那头乱发:“有点奇怪?”
“可能因为她被诅咒了,”西里斯说,“纯血家族总有点保护后代的东西。马尔福、布莱克、罗齐尔的姓氏蒙受羞辱,教授们不知道是你,但当事人该知道的还是能知道。比如我,”他指指自己,“舌头打结的纳西莎·布莱克是我堂姐,而我是布莱克家的直系继承人。”
他似乎吞下去好大一段话,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能知道堂姐的事,总结说:“他们已经对你展开了报复,这或许也是报复的一项,让我们对你的印象变得模糊,让你被所有人遗忘,以击垮你的精神。”
他摸了摸下巴:“非常折磨人的诅咒,不像他们的脑子能想出来的。”
可能因为叠加了灵魂献祭的效果,艾米莉亚盘算着,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你要去哪?”布莱克问。
“图书馆,”艾米莉亚老老实实地回答,“我找了好一段时间了,万一有能解决问题的办法呢?”
“圣诞节的时候我可以回家去帮你翻翻黑魔法书,”布莱克说,“在这之前,如果你需要任何帮助都可以告诉我。詹姆和我每天晚上都夜游,你肯定能碰到我们。”
波特把原本用来绘制地图的羊皮纸撕下一块,让艾米莉亚在角落里写上自己的名字:“放心,把你的名字写在纸上,我们肯定不会忘。”
艾米莉亚写完后,波特又添上了“惩罚斯莱特林毒蛇的勇士”、“深陷困境需要帮助”的字样。
互换信息、友好道别以后,艾米莉亚再次踏上了楼梯。和两名格兰芬多的相遇让她心神不宁,以至于在上到一半、台阶突然消失时,她没能及时跳过去,一脚踩空掉到另一个正在旋转方向的楼梯上,差点摔断了腿骨。
霍格沃茨有许多楼梯,有的又宽又大;有的又窄又小;有的会突然消失半截,就像艾米莉亚刚刚栽下来的那个楼梯一样。还有很多门,如果不用正确的方法捅它就打不开,或者门背后其实是一面坚实的墙。
这是座古老的、有自己脾气城堡。
“真倒霉,”艾米莉亚龇牙咧嘴地揉着腿,对着楼梯自言自语,“我可是你的学生,巫师界未来的希望,行行好,能不能把我送去能帮我的地方?”
她心里想的是医疗翼,腿太疼了,至少要去拿点止疼药,说不定还能在医疗翼睡上一晚。
自从会被人遗忘以后,她就格外不喜欢斯莱特林的单人宿舍,但大多数时候都不得不回。
回地窖就孤零零一个人,医疗翼好歹还有庞贝女士。
等楼梯停下后,艾米莉亚一跳一跳地往前走。
过于古老的楼梯不知把她送到了哪里,空荡荡的走廊只有一张巨大的挂毯,连一间空教室也没有。想回头去找先前的楼梯,发现楼梯早已消失了。
“真让人受不了……”
艾米莉亚原地发了一通火,踹墙的时候崴到了另一只脚,倒在地上哎哟哎哟地叫唤。
疼痛刺激着大脑,让入学以来的经历在眼前反复重现。她拼命把眼泪憋回肚子里。
为什么总是她?
好不容易交到朋友,好不容易看到美好生活的希望,为什么要就遭遇这样的事?
天使基督梅林,随便什么神都好,帮帮忙吧,只要她能从这样的困境中脱离出来,她什么都愿意做!
走廊深处突然传来一阵诱人的蜂蜜蛋糕香味——挂毯对面的墙上不知何时出现一道光滑的大门,诱人的香气就是从门缝里飘出来的,勾得人魂都要飞掉。
艾米莉亚一瘸一拐地靠近,踟蹰片刻,还是抵不住诱惑推开门。昏暗的屋子里一座座垃圾山直顶到天花板,到处都是豁口的瓶子、断成两截的扫帚、写满乱糟糟笔记的旧课本、破烂的桌椅板凳、衣柜、箱子、竟然还有一座半身像……
香味正是由半身像头顶的冠冕溢出来的,而且越是靠近,那种灵魂深处的吸引力就越是深刻——激荡的情绪变得晦暗不清,艾米莉亚忘记了悲伤,红着眼睛,像野兽一样贪婪地注视着冠冕,呼吸一声比一声粗重,脑海里只剩下一句话——“吃了它、我得吃了它!”
她不顾受伤的双脚,急切地攀上塑像,甚至等不及伸手拿到冠冕,就急不可耐地伸长脖子,让鼻尖凑近,深深吸一口美妙的蛋糕香气。
“沙沙——”
随着香气的吸入,在艾米莉亚的耳边、眼前、又或者是灵魂的深处,渐渐浮现出一个沙漏形状。细腻的白沙被黑沙覆盖,似乎有庄严的声音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听不清楚。
一种餍足的美妙感受渐渐漫过全身。
在短暂的失神中,她不由自主地松开手,摔落到地板上,七窍流血,脸上却露出幸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