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完就是换座位，许念还以为“换座位”是后来才有的教育手段，没想到1979年就有了，这才恢复高考两年，学校的气象就耳目一新。

    许念成绩在年级里是七十三名，在班级里第十一名，不上不下，老师跟她谈心的时候很是鼓励一番，认为她还有巨大潜力，说的许念恨不得学她个三天三夜。

    结果老师说完鼓励的话后，话语一转就告知许念，这次排座位准备安排她和新同学坐一起。

    “老师，我跟凌霜都说好了，我们还继续做同桌，要不您换个人安排吧。”

    作为班主任的王文静也不想多事儿，但谁让李主任吩咐了，她能咋办，她是个老师没错，但也只是一个小职工而已。而且李主任不是说和许念同学沟通过了，她怎么看不像有那会事儿呀。

    不过不管李主任跟许念说没说，她安排下来，王文静就得照办。

    “许念，老师也没其他意思，这不是你俩比较特殊嘛，你是借读生，她是复读生，安排她跟谁都不是很合适，老师还是觉得你更好一些，你能理解老师吧？”

    许念站在走廊看楼下学生来来往往，心里颓丧，就看她借读生好欺负，还能理解老师吧，她敢不理解嘛。

    她回到座位，凌霜冲她眨眨眼，小声道：“老师找你干嘛了？”

    许念拽住她胳膊晃了晃，“霜霜，接下来的路我不能陪你了。”

    坐了半年的同桌，凌霜已经超级适应许念的偶尔精分人格，亏她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同桌是个冷清清，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

    “好好说话，到底咋了？”

    许念便将老师跟她说的话跟凌霜说了一遍。

    “就是这样。霜霜我努力过了，可她是老师耶，小女子不敢抗旨。”

    凌霜听完也不高兴，“啊，老师咋这样。”

    谁都知道一个合拍的好搭子顶过一切，许念来这里是加入人家这个大家庭的，跟其他同学都只是泛泛之交，只有跟一起学习，一起上厕所，一起牵手玩耍的凌霜关系最好，结果现在两人即将分开，想想都不痛快。

    她不开心，非常不开心！

    凌霜毕竟是原生的班同学，虽然不高兴，但看许念更烦躁，反而安慰道：“算啦，坐不了同桌，咱们就当前后桌嘛，我不信这也不行。”

    座位基本是按成绩排的，距离最后一节自习课下课前十分钟，老班果然来通知换座位。

    许念没有悬念的和新同桌坐在了一起。

    两人都是美女，她们自己没感觉，但等坐好后，班里同学好多都装作不经意的看，当然有些厚脸皮的男生直接盯着她俩瞅。

    凌霜真的像她说的成为了许念的后桌同学，她拍了许念一下。

    许念扭头，“烦人。”

    凌霜知道不是说的她，“忍忍吧，这是作为美女的代价。”

    “诶，念念。你说我以前是不是拉低你的美貌了。”凌霜拖着下巴道。

    许念用手指顶住自己的鼻子故意笑着说，“这样的美貌吗？”

    她这样凌霜很开心，“嘿嘿，我就是说说，你心里千万别臭美。”

    她刚说完下学钟声就响了，新同学在里侧，已经收拾好了书包，对许念说了句让让，看人让开，背着书包就走了。

    许念觉得好家伙，人家都说她表面冷淡，她觉得跟新同桌比，她简直热情死了好嘛。

    凌霜看许念盯着人家背影发愣，戳了她一下，“你也觉得她书包好看？我跟你说她来第一天我就相中了，我还专门去咱们供销社，百货商场转了一圈，根本就没有买的，人家说都说她夫家有法，看来是真的。”

    “还有，她好漂亮呀！”

    许念不知道真的假的，但等她坐上徐红旗自行车后座，就开始不带喘气的讲，骑车的还没坐车的喘的厉害。

    等许念终于告一段落，许红旗才讲话，“饿不饿，我兜里有吃的。”

    许念自然的往她衣兜里翻，头开始以为是瓜子呢，抓出来看，发现是松子，还是那种炒过开了壳的。

    “你那里来的，买的吗？”许念剥了一个放进嘴里，油香油香的。

    “同学从家里带的，我抓了两把。”

    许念伸手又往他兜里摸了摸，感觉不少呢。

    “红旗哥，我明天带点给我同桌尝尝行吗？”

    许红旗重复她刚说的，“同桌？”

    许念拍了自己头一下，“错了错了，是前任同桌了，哎！”

    “拿吧，小小年纪别唉声叹气，你换个同桌说不准是好事儿。”

    许念不明白了，“你上回不还说不要把注意力放在新同学身上。”

    许红旗打了个喷嚏，“我是说过，但看你今天这反应，我想着你上课应该会集中精力。”

    许念疑惑，“为啥？”

    许红旗还没说就笑了，等许念拍了他一巴掌才道：“这下你总不会上课讲小话了。”

    许念一开始还没想明白，都过了一会儿说其他的了，突然不忿道：“你瞎说，我从来不在课上说闲话。”

    过了一夜去上学，大家都该干嘛干嘛，许念去学校第一件事，就是给了凌霜一小把松子。

    凌霜惊喜，“我就说我今天怎么老听喜鹊在叫，原来惊喜在这儿呢。”

    许念拧了一下她的脸蛋，“霜霜，现在是冬天，哪来的喜鹊，你还不如说今天左眼皮一直跳呢。”

    两人嘻嘻哈哈到打铃，许念转身坐好，她看见新同桌正把语文书拿出来，表皮写着两个字。

    “丁筝”

    老说新同学新同桌的，原来人家的名字叫丁筝，她俩名字都是两个字的呢。

    丁筝来上学可不容易，磨了那个人好久，她每天都警示自己必须好好学，看旁边女生一直盯着她看，她皱了下眉。

    两人虽然同桌，但也不知道为啥，莫名的都不开口打招呼，许念听着后面凌霜跟她的新同桌说说笑笑，心里有些落寞。

    诶，人生多艰！

    吃完晚饭，许念拿碗出来洗，许红旗手里拿了脏衣服跟着出来。

    “你有没有脏衣服？”他问。

    看许念点头，许红旗边打水边扭头说：“一会儿拿过来吧。”

    许念嗯了声，歪头卖萌，“红旗哥哥，你真好。”

    许红旗瞅她一眼，切了声，“等天不冷了，自己洗。”

    “必须的。”许念爽快答应。

    “红旗哥，咱们周日去洗澡堂洗澡吧。”

    许红旗想了想也没啥事儿，点头同意，可还没到周日，许红旗就变卦了。

    “为啥这周不去了，我在家里洗的不痛快，洗完厨房地上都是水，没一会儿就能变成泥地。”

    许红旗气短，他哪里想变卦，还不是祁美月给他学校地址打了电话，一开口就说被人骚扰了，电话里她说又说不清。

    只是他想到上次她说的自己在外面租房住，无亲无故的，他要是也不管，估计真没人管了。

    他跟许念讲学校这周末有课业没完成，要帮老师忙。

    有正当理由的情况下，许念还是很支持的。

    “我洗澡不急，先忙你的学业，下次再去也是一样的。”

    她这样善解人意，许红旗反而心里很不痛快，他真不是啥好人，只对自己在意的人有耐心，对于祁美月他觉得自己做的已经够可以的了，特别是上次的不欢而散的谈话，他真的想撒手不管，电话里面对祁美月的慌张，不知怎么就想起自己妈妈和徐春玲，到底同意去她那儿一趟。

    他下意识骗许念，是他不痛快的源头，也许……，在内心深处他是害怕让任何关系打扰到他跟许念的。

    许念看他上进只觉得高兴，觉得许红旗这么努力用功，她也要争气，对于学习有时候就是这样，一时好一时恼的，让人欲罢不能。

    一周就休一天，即使这样许念周日也是被作业占的满当当，最近老师们是越来越卷了，恨不得学生都是卷子打印机。

    她本身就不爱做饭，许红旗不在家，她更是懒的做，家里这月的肉票已经用完了，许红旗就买了鸡蛋糕，许念这一天就靠着鸡蛋糕充饥，绝对算的上奢侈。

    背书容易口干，他们在家备了橘子皮，平时只要背书就泡橘子皮水喝，许念称之为果茶。

    等全部作业都完成，天已经擦黑，许念收拾完东西开始烧水准备洗澡。

    没有暖风机和热水器的冬天，洗个澡简直冷死个人，许念迅速的洗完，麻利的跑回被窝躺着，至于厨房的洗澡水就让许红旗倒吧，她实在累的慌。

    等被窝暖和了，她就翻开小说看，没手机没平板，干瞪眼实在无聊，不看小说她也不知道干啥。

    不知过了多大会儿，她听见大门响，叫了声：“红旗哥？”

    许红旗在外面冻了一天，回家就听见许念喊声，怕她害怕，忙应了一声。

    许念把小说放回去，在被窝里缩了缩。

    许红旗洗了个手，来到她窗口问，“这么早就睡了？”

    许念咧了咧嘴，“哪里早了，天黑的都看不见人了，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她最后一句似抱怨又似撒娇，许红旗喉咙翻滚咳了一下才道：“吃饭了没？”

    许念没吭声，她还记得他走的时候说了不能老吃零食不吃饭，不然下次零食就不买了。

    许红旗看她不吭声就知道啥情况了，他去到厨房，看桶啥的还放着，就先收拾了一番，最后从背包里拿出来护了一路的鸡蛋方便面，就一包，而这一包也是辗转好几手拿到的。

    许红旗在厨房生火摘菜，准备把方便面做了，许念则听他没声了，还以为他生气了，心里有些忐忑和委屈，可她也不知道自己为啥委屈，好没道理。

    躺又躺不平，干脆穿了衣服起床，出来看厨房有烟火，磨磨蹭蹭走了过去。

    许红旗挑眉看她一眼，“下周就不买零食了。”

    许念嘟了嘟嘴，看他手里拿了个袋子，仔细看了一眼，鸡，蛋，方便，面。

    她连起来又念了一遍，惊喜的跳起来，“红旗哥，你在煮方便面？”

    虽然是疑问，她还是大口呼吸了一下，嗯～～，就是方便面的味儿。

    许红旗笑话她，“鼻子怪灵。”

    “你做的那个梦里常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