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林千礼肯定的答复后,她又絮絮叨叨地“锁”着他的脖子,要他发誓,不会趁着她睡着把她送到医院去打针,也不会趁着她不备,把她生病的消息告诉向以桃。
林千礼只能耐着性子,哄小孩似的全部都答应了。
确定林千礼真的不会再“出卖”自己后,向似锦趴在他的背上睡着了。
这一路上,她睡得并不安稳。
高热让她在睡梦中冷热交加,也或许是睡前林千礼那张一反常态的冷脸,给她留下了一定的心理阴影。
以至于,在下山后,当林千礼想要把她扒下来塞进车后座时,在睡梦中的她竟然应激似的,当着司机师傅的面再次锁喉。
她一边锁喉一边喊着,“你答应过我!你答应过我不带我去医院的!!”
戏剧性的一幕,愣是让林千礼和司机连连解释与道歉,出示了各种证据,才成功到家。
林千礼大汗淋漓地将睡相极差的向似锦安顿在公寓床上时,长长地松了口气。
他替她脱去身上的外套,盖好了被子。
“不、不去医院。”
躺在床上的向似锦,闭着眼,手脚并用地掀开了身上的被子,还不忘哼唧,“好热,热死啦!”
林千礼见状,无奈地轻笑了一声。
他轻轻地拂去了因为汗水而粘在她额头的碎发,轻声道:“真是拿你没办法……”
随后,转身走向了客厅。
其实在林千礼的背上迷迷糊糊地睡着后,向似锦的记忆就不大清楚了。
她记得,她先是感觉躺在一片火海中,灼热的高温烤得她浑身冒汗,嗓子刺痛。
然后,在越来越难以忍受的温度中,一丝微凉覆在她的额头上,让她舒服了一些。
再然后,向似锦有了一点印象——
退烧药的苦涩充斥在口腔的每一个角落,恶心的味道让她没忍住干呕了几次。
喝完药后,她似乎一直在反反复复地哼唧着,直到药效渐起,睡得更沉了。
睡梦中,她躺在与宿舍硬床板截然不同的床垫上,耳畔是若有若无的哄睡声。
在这阵极致温柔的哄睡声中,她还嗅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
是淡淡的乌木香,好像是……林千礼的味道。
彻夜的睡眠,额头的凉意,换了又热、热了又换。
在凌晨三点,向似锦终于退烧了。
迷迷糊糊间,她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了条状,陷入了沉沉的睡梦当中。
再次醒来,是被窗边刺眼的光亮照醒的。
她侧躺在床上,浑身有些乏力,但比起发烧时的状态好多了。
长时间的睡眠,让她的视线有些模糊不清,她从被窝中伸出手,揉了揉眼睛,看清了眼前的“庞然大物”——
是林千礼的脸,睡着的、放大的、Plus版本的脸。
他双眸紧闭,呼吸均匀,就躺在距离自己不过半臂的另一个枕头上。
她有些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但林千礼没消失。
意识到这一点的向似锦,眼睛瞪得更大了。
她又瞥了一眼林千礼,他还在熟睡。
她紧了紧身上的被子,试图在脑海中回忆起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跟着摄影社去团建,然后不舒服,走上天台,好像和秦予淮叽里咕噜地吵了一架,就看见了林千礼。
等等?他为什么会在那里?
向似锦小心翼翼地垂眸一看——整张被子都在她的身上,林千礼并没有盖着被子。
视线溜进被子中,她的外衣外裤都被脱掉了!!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这是哪里?!
她蹭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视线飞速地在屋内扫着。
整个房间是杏色调的,窗帘没有拉紧,透过缝隙,屋外的光线有些刺眼。
可任凭她的目光如何打量,她依旧不知道所处哪里。
这个房子对她而言是陌生的。
于是,向似锦再次看向了林千礼——
比起她的慌乱,熟睡中的林千礼就显得平和了许多。
他的大半张脸都压在了枕头上,头发凌乱,手臂微曲着超前伸着,而伸手的方向,就是她方才躺着的位置。
向似锦就这样呆坐在床上,抱着被子大约十分钟后,眼见心跳声非但没有随着她的静止平息,相反愈演愈烈,她终于忍无可忍,踹了踹林千礼。
但他没有动,他睡得格外死。
见状,向似锦眉头微蹙,又踹了踹林千礼——
在她“锲而不舍”的干扰下,他从睡梦中悠悠醒转。
林千礼迷瞪着眼睛,看向皱着眉头、坐在床另一端、头发有些凌乱的向似锦。
他忽略了她怒气冲冲的目光,晃悠悠地坐了起来。
他打了个哈欠,说:“早上好啊,阿锦……”
枕头起飞——
“噗”的一声,枕头被林千礼接住了。
他抱着枕头,有些委屈地开口:“干什么啦,你昨晚折腾我到半夜,我才睡下……”
话音未落,又一个枕头飞了过来。
这一回,林千礼醒了。
他揉了揉眼睛,与向似锦四目相对。
她生气地说:“谁折腾你到半夜啦!!”
“你啊……”
闻言,向似锦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我没有!”
“你有……”林千礼顶着毛躁的头发,又打了个哈欠,“你昨晚发烧反反复复的,到凌晨才退烧,见你退烧了我才睡着的……”
他掀起眼皮,瞟了向似锦一眼,“看你现在这么精神,应该是好多了……那我再……睡……一……会儿。”
说着,他抱着枕头,再次躺倒在了床上。
躺下的瞬间,柔软的床垫甚至还回应似地往上弹了弹!
“不许睡!”
向似锦爬到了林千礼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脸。
但刚拍了两下,手就被他抓住了。
林千礼一使力,将她重新拽回了床上。
她错愕地侧躺着,近在咫尺的是林千礼的脸。
他没睁眼,摸了摸向似锦的额头,“嗯,真的退烧了。”
他又拉着向似锦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轻声说:“再睡一会儿吧阿锦,你刚退烧还需要休息。”
向似锦红着脸,“你……”
“我也好困,我感觉我才睡了不到四个小时……”
他越说声音越小,随后,呼吸均匀了起来。
向似锦狐疑地微微起身,却没有甩开他的手。
她凑到林千礼的脸庞,开始用眼睛对他的睡颜进行一通“扫描”。
最后,她抬眸,目光落在了他那通红的耳朵上。
向似锦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那就让你先睡会儿吧。”
不大的卧室内,只有日光在推移。
屋内的两人维持着双手交握的姿势,在初雪的这一天,再次睡着了。
等到林千礼醒来的时候,他发现向似锦的手不见了,而他睡到了床沿。
他缓慢地坐起身,看见了严阵以待的向似锦。
她盘着腿,抱着其中一个枕头,正瞪着自己。
见状,林千礼有些心虚地咽了咽下口水,说:“阿锦,早……”
“这句话你说过了。”向似锦瞥了他一眼。
“额。”林千礼微妙一顿,“你饿了吗?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我不饿。”向似锦继续冷着一张脸,说:“林千礼,你老实交代。”
“交代什么?”
“……”沉默,无尽的沉默。
两人面面相觑,向似锦顶着林千礼“纯良无害”的目光好半晌,感觉自己的脸越来越烫,直到——
她自暴自弃似地喊道:“你为什么会睡在我的床上!你你你你刚才还拉着我又睡……”
“阿锦。”林千礼眨了眨眼,显得更无辜了,“这是我的床。”
“……你对我干了什么!”向似锦痛快地选择了无视,继续指责。
“我没对你干什么啊……”
“那我的外套呢!我的毛衣呢!我我我的裤子呢!”
她越说,脸越红,连带着勒住枕头的力量都越来越大。
林千礼眼睁睁地看着枕头从直直的一个,嘎巴一下变成了“歪脖子”的状态,猛地打了个寒颤。
“说话!”
“……你确定要听实话吗?”
“你说呢?”
“……”林千礼犹豫再三,“阿锦,这衣服,你自己脱的。”
“不可能!”
“真的。”
随着话匣子的打开,零星的回忆也开始在向似锦有些模糊的大脑中闪回——
林千礼清了清嗓子,“我带你回来的时候,本来就给你脱了外套,把你安顿在床上之后,我就出去给你泡退烧药了。”
“我进门之后,就看见你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把我给你盖的被子全都蹬掉了。”
他顿了顿,观察着向似锦的反应,“你一边蹬被子,一边喊好热……然后……”
向似锦突然觉得自己或许不该再刨根问底下去,“……然后?”
“然后啊。”林千礼咧嘴一笑,手舞足蹈地表演了起来,“然后你就从床的这一头滚到了那一头,又从那一头滚了回来,我手上拿着药,还没来得及阻止你,你就开始喊自己成了烧烤盘上的猪五花,快要热死了。”
“喊着喊着,你就开始脱身上的毛衣,脱完毛衣又开始蹬外面的裤子……”
或许是当时的画面太过搞笑,现在回忆起来,林千礼的笑容都藏不住,全然没有了担心向似锦揍他的恐惧,越说越兴奋。
“你把自己脱到就剩秋衣秋裤以后……就钻进了被子里。”
说着,他似乎是怕向似锦不相信,还有样学样了起来,“就像现在这样,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条豆虫,然后用下巴顶在床垫上,还蠕动了几……啊!”
“咚”的一声,将自己裹成了豆虫的林千礼,从床上滚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