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似锦将手舞足蹈的林千礼从床上踹下去以后,又独自一人在他的卧室里抱着枕头生了好一会儿闷气。
重新将衣服穿好后,才离开了卧室。
刚退过烧,脚步还有些虚浮。
她扶着墙壁,目光在这个陌生的屋子内来回扫视着——
这个应该就是暑假时邓琼安与林千礼争执后的结果。
一个在北城全款拿下的房子,两室一厅,房子不大,却很整洁。
虽然地理位置目前她还不知道,但就光凭是北城的房子,房价……
向似锦猛地一激灵,适时收住了自己的天马行空。
在阳台上,她找到了林千礼。
林千礼已经把昨天的衣服换了下来,身上只穿了一件杏色针织衫。
他靠在阳台的窗边,正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饮品,向似锦走近嗅了嗅,是咖啡。
他转过身笑了,“醒了?”
向似锦点了点头,“嗯。”
“饿吗?”他问:“有牛奶、有橙汁、有咖啡,你要喝什么?”
“都行。其实我不太……”
话说了一半,她就被窗外的景色夺走了所有的注意力。
那是白雪皑皑的户外。
经过一整夜的降雪,窗外所有的静物上都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她朝天望去,只见空中仍旧有雪花正簌簌地往下落着。
这是初雪!是她昨天因为发烧错过的初雪!
向似锦兴奋地趴在了窗户玻璃上,两眼放光,她手掌贴在冰凉的窗玻璃上,不自觉地笑了,“下雪了!下雪了欸!!真的下雪了!!”
她欢呼着,回过头对上林千礼含笑的眼眸,“千礼!外面下雪了!”
林千礼应道:“是啊,下雪了。”
向似锦再次看向下方,那是被白雪覆盖的小花园。
就在不远处,她看见了几个小孩儿正蹲在地上,堆雪人。
她两眼冒星光,朝林千礼说:“我们下楼打雪仗吧!”
“不行。”林千礼收敛了笑容,显得有些严肃,“你刚退烧,感冒都没好,身体还很虚弱。如果现在下楼去打雪仗,万一感冒加重了怎么办?”
“不会加重的。”向似锦嘟囔道。
在生病这件事情上,林千礼一向不大好说话。
因此,在他拒绝她的短短几秒钟内,向似锦已经想好了解决方案——
她无视了林千礼的反对,猫着腰从他的身边溜走。
但还没走两步,后衣领就被林千礼从身后拉住了。
向似锦回头剜了他一眼,说:“林千礼,虽然我现在生病了,但是撂倒一个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嗯,我知道你可以。”
林千礼仍是抓着她不撒手,他知道她没撒谎,但他就是莫名有一种直觉——
她不会这么做。
林千礼想着,连带着开口的话都理直气壮了起来,“你撂吧!反正从小到大,挨你的揍我都习惯了,大不了五百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你等我活过来,我一活过来,我就去跟向阿姨告状,我和她说,她的小宝贝阿锦,在大冬天发着高烧不吃药,刚退烧血条还不厚的情况下,又想去雪地里打滚。”
“谁要去雪地里打滚了!”向似锦看着他一脸英勇就义的模样,有些无语,“我是要下楼打雪仗!是打雪仗,不是打滚!”
林千礼瞥了她一眼,“我不听。”
向似锦愤愤地抿着唇,好半晌,才有些胁迫似地开口:“林千礼,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什么酒我也不吃,橙汁我也不喝。”他摇了摇头,“不行就是不行。”
“……你!”
眼见他就是不松口,向似锦也没真想动手,两人就此僵持不下。
突然,向似锦灵光一闪,想起了一些下山的片段。
她一把抱住了林千礼的胳膊,微微弯腰,将脸靠在他的手臂上,开始撒娇,“千礼~”
粘腻的语调从她喉间溢出的瞬间,林千礼浑身一抖。
他有些错愕地去看向似锦,就对上了她可怜兮兮的目光。
他听见她一反常态的温声细语,“我以前在宁城从来没有看过雪,这可是初雪啊,是北城的第一场雪……”
她还有样学样地吸了下鼻子,更可怜了,“你之前艺考的时候,一直在外省跑来跑去,去年你还来北城参加校考了,你肯定看过雪了。”
她卖力地挤出了两滴泪,“大家都看过了,就我没看过。”
在向似锦故作可怜的目光中,她发现了林千礼越来越慌乱的神情,以及频频眨眼的动作。
她用脸蹭了蹭他,说:“真的不行吗?”
林千礼喉结上下一滚,“……不行。”
这一回,她甚至轻轻晃了晃他的手臂,“真的真的真的真的不行吗?”
林千礼:“……”
林千礼微微垂眸,有些招架不住向似锦近乎“哀求”的目光,而当两人目光相交的那一刻,她甚至还灵动地眨了眨眼。
相识相知的整整十年间,向似锦总是强势的、不愿意低头的。
哪怕受了伤流了泪,她也喜欢自己偷偷躲起来,不轻易示弱。
可……
这短短的两天时间,他不仅见证了她罕见的示弱,还第一次……对他撒娇。
每一句温软的话淌过耳廓,都让他的喉间一阵发紧,连带着指尖都微微发颤。
他发现他拒绝不了她,因为连想要拒绝的话,似乎都流淌着他害羞的热意。
见林千礼没反应,向似锦深吸了一口气,直起身,将脸凑到了与他不过一个指节的位置。
温热的呼吸借着哀求的语调,洒在侧脸与脖颈上,林千礼的心跳更乱了。
他嘀咕道:“行。”
可向似锦没听清。
“求你了~”她再次放软了音调,“我真的很想……”
话音未落,温热的一巴掌就盖在了她的脸上。
林千礼宽大的掌心盖住了她大半张脸,不仅阻止了她继续撒娇的温言软语,更将她推得离自己远了一些。
他清了清嗓子,沉声道:“我说,行!”
说完,甚至不给向似锦任何反应时间,抽离掌心,就径自朝着卧室走去。
他反复地吞咽口水,以图平复紊乱的心跳,但是垂在身侧的掌心上似乎还残留着少女灼热的鼻息,让他一阵发麻。
在快走到卧室门边的时候,他甚至还崴了下脚,险些摔倒。
向似锦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止不住地偷笑。
她自顾自地轻声说:“怪不得这小子这么喜欢撒娇……原来这招这么好用……”
装备齐全出门的时候,雪已经停了,但积雪还在。
推开公寓大堂门的一瞬间,向似锦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
林千礼看着她跑远的背影,满脑子只有一个形容词——脱缰的野马。
她先是一脚蹦进了路边厚厚的雪中,顶着沙沙的踩踏声,将积雪踩得四溅。
树梢上挂着残雪,她走近树干,然后好奇地用指尖戳了戳树叶,只听一阵摩挲声,白雪就簌簌从叶片上滑落。
“啪嗒”,一块雪落在了她的掌心。
低温让向似锦的手被冻得发粉,但她却乐此不疲,眼见着就要捧起雪花往嘴里送——
“嘴下留雪。”林千礼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向似锦动作一顿,“你什么时候跑得这么快了?”
“……”他叹了口气,拍掉了向似锦手上的残雪,顺便用自己干燥的衣服擦干了她的手。
林千礼掏出一条明黄色的围巾,在空中抖了抖,然后围在了向似锦的脖颈上。
柔软的毛线与裸露的脖颈接触,微凉的围巾逐渐被体温覆盖。
她看向林千礼,只见林千礼又掏出了一双手套。
向似锦随口道:“你是哆啦A梦吗?你的口袋怎么那么大?”
他只是轻笑,拉过她冰凉的手,开始小心翼翼地将她的手塞进手套中。
指腹与少女细腻的手背摩擦,引起了一阵酥麻的痒意。
在指根的位置,他还贴心地提了提手套。
向似锦抿着唇,不说话了。
林千礼将围巾和手套都给她戴上后,才开始戴他的手套。
向似锦双手掌心朝上,微微垂眸——
手套也是明黄色的,和围巾是一款。
针脚、样式甚至钩织方式都是一模一样,是手织款,甚至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
她打量了一下林千礼,问:“你家里为什么会有女款的围巾和手套?”
他轻笑了一声,“围巾手套还分男女吗?”
“当然。”向似锦微微皱眉,“如果不分的话,这个手套怎么会这么合手?”
她把手伸到了林千礼的面前,挥了两下。
林千礼又笑了,“那你说,我家里怎么会有这么合你手的手套?”
向似锦将脸往围巾里埋了埋,心里嘀咕道:我哪儿知道,手套不都差不多嘛。
她抬眸,打量了一下林千礼,轻声道:“手套和围巾都是手织的吗?”
“嗯。”
“你亲手做的?”
“是啊。”
大脑宕机的十秒之后,向似锦瞪了林千礼一眼,说:“你给谁做的?我不要你织给别人的礼物。”
林千礼的笑容一僵,他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瞥了向似锦一眼,说:“……你知道今天几号吗?”
“八号啊。”向似锦一脸坦然,“八号又怎么了?”
林千礼毫不犹豫地用指腹戳了下向似锦的额头,说:“所以八号是什么日子?!”
他有些反常。
向似锦看着他的黑脸,绞尽脑汁地想了又想,终于……
她一拍手,恍然大悟,“……我的生日?”
林千礼没吭声,点了点头。
她再次垂眸,看着围巾和手套的颜色,都是她喜欢的明黄色。
她开口:“……所以这些是我的生日礼物?”
林千礼被她气笑了,“阿锦啊,你的脑回路怎么一阵一阵的。”
他将向似锦的两只手托在掌心,两人四手,隔着羊毛手套相碰。
他轻声道:“所以,这个是我给你的生日礼物,不是给别人的。”
刺骨的寒风从脚边掠过,吹动了额前细碎的发丝。
两人四目相对,沉默间,热意攀上耳垂,开始不受控制——
她重重地吞咽了下口水,想开口说些什么。
但……
谁在拉我的裤子?!
她往后退了一步,而裤子上的拉力让她不受控制地向后跌去。
林千礼想要抓住她,却没来得及。
只听“噗通”一声,向似锦坐在了雪地上。
但积雪很厚,她也穿得多,所以并不疼。
睁开眼,是一个扎着麻花辫、带着红色帽子的女孩。
小女孩年纪不大,看起来才六七岁,正睁着那双水汪汪的杏眼,看着向似锦。
对上眼睛的一瞬间,因为摔跤而起的怒意烟消云散。
小女孩又往向似锦的方向走了走,奶声奶气地说:“姐姐,对不起,你和哥哥可以和我们一起玩打雪仗吗?我们缺人……”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只见站在花园那一头的,是三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小孩。
而加上她和林千礼,正好六个人。
她的表情真挚,两根麻花辫垂在婴儿肥的脸侧,显得可爱极了。
向似锦轻笑了一声,一骨碌从雪地上爬了起来。
她拍了拍裤子上的积雪,与林千礼匆匆对视一眼,牵起小女孩的手,应道:“好啊——那我们来打雪仗吧!”
两个大孩子和四个小孩子,组成了三对三的雪仗小分队。
比起这些就出生在北城的孩童们而言,从未见过雪的向似锦显得兴奋多了。
她自告奋勇地承担起了搓雪球的工作,但刚蹲下来,目光再次落在了手套上。
她犹豫再三,趁着林千礼站得远,没注意,将手套脱了塞进了口袋中。
积雪是松软的。
在温热的掌心中,逐渐被揉搓、挤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而在她专注于搓雪球时,大战已经一触即发。
欢呼声、闪避声在耳畔响起,她也不自觉地被感染,笑容咧得更开了。
蓬松的积雪随着挤压,在掌心化作沉甸甸的凉意。
眼见搓了不少的雪球,向似锦刚准备站起来,寻找攻击对象,就感觉一道急促的凉意砸上了小腿。
她低头一看,雪球在她的小腿上炸成了一朵白花。
是林千礼。
他满眼笑意地看向似锦,但手上搓雪球的动作却没停,
“阿锦,等你搓好雪球,你们可能就要输了噢~”
“好哇,你搞偷袭!”向似锦应道,但她还没来得及回击,两个松散的雪球就朝林千礼飞去。
只听“啪啪——”先后两声,雪球再次炸开。
“哼,我们才不会输呢!”
向似锦循声看去,只见刚才拉住她手的小姑娘,正双手叉腰,一脸的气宇轩昂。
似乎觉得这样气势不够,还挺起胸膛哼了一声。
向似锦被她逗得哈哈大笑,“对啊,我们才不会输!”
六人愣是在雪地上有来有回打了将近一个小时,直到每个人都气喘吁吁才停下。
雪停了之后的天空是湛蓝色的,带着热意的喘息声与满是寒气的沙沙声交织在一处,构建了一个别样的小天地。
一个在南方小城长大的向似锦,从未体会过的小天地。
“姐姐~我们要回家吃饭了。”
小姑娘站在最前头,又轻轻拉了拉她的裤子。
“好。”向似锦搓雪球的动作一顿,“那你们快回去吧。”
在道别声中,四个孩子逐渐远去。
林千礼走到她的身边,两人的目光却仍是落在她们的身上。
只见扎着麻花辫的小姑娘,右手高高举起了她红色的小铲子,像只领头羊一样领着剩下的三个小伙伴越走越远。
隔着老远,向似锦都看见了她高高扬起的下巴,骄傲、自信。
她蹲下身,说:“她好可爱。”
“嗯,像小时候的你。”林千礼笑着应道。
可他回过身,一眼就看见了向似锦被雪冻得通红的手,她仍旧抓着雪,而她面前的,似乎是刚用雪堆成的……雪人?
“阿锦。”林千礼眉头微蹙,沉声道。
语调一扫方才的笑意,有些严肃。
向似锦立即一脸心虚地站了起来,将手往身后藏,“昂,怎么了?”
眼神左瞟右瞅,就是不看林千礼。
林千礼往前逼近了一步,拉住了她的小臂,“你说呢?”
他的身上还带着刚运动过后的热气,逼近的瞬间,向似锦的心跳漏跳了一拍。
她抿了抿唇,扫过了他同样被冻得通红的手,说:“……你的手明明也被冻红了。”
“我又没生病。”林千礼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重新拉过向似锦的手。
他没有带多余的纸巾,只好用自己的手套,将向似锦手上的残雪与水珠一点一点擦干净,“不是给你戴手套了吗?”
“……手套碰了雪会湿。”
“但是你碰了雪病情可能会加重。”他没抬头。
“不会啦……你想想,在宁城的时候,我健壮如牛,头天发烧,第二天烧退了还能生龙活虎的。”
“这是在北城。”
“而且,手套湿了,我可以洗。”
他瞥了一眼心虚的她,笑了,“湿了的手套可比发烧耍无赖的你好应付多了。”
“谁耍无赖啦?!”
面对向似锦的质问,林千礼只是笑。
等他轻车熟路地重新给她戴上手套后,才蹲了下来。
他看着面前这一“坨”雪,问:“你堆的……这是什么?”
“蛋糕啊。”向似锦理直气壮。
“……蛋糕?”林千礼眉头蹙了起来。
他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扫了一圈面前的这一堆东西。
上一层雪就好似肥嘟嘟的肚皮耷拉在下一层雪上,雪没有体积没有厚度,有些软趴趴、乱糟糟的,像……
林千礼猛地甩了甩脑袋,将那不该存在的形容词从脑海中剔除。
好半晌,他才将信将疑地开口:“噢……原来是蛋糕啊。”
尾音刚落,耳畔响起了向似锦不满的哼声。
林千礼看她,只见她双手环胸,脚尖正不满地在雪地里点着。
察觉到他的目光,向似锦又哼了一声,扭过了头。
林千礼忍俊不禁地说:“阿锦,你想要什么样的蛋糕?”
向似锦沉默地又点了几下脚尖,沙沙的声响如同她有些纠结的内心。
好半晌,她别扭地对上林千礼含笑的眼眸,嘟囔道:“要一个三层蛋糕,越往上越小,顶上最好还要有一个拿着叉子的小雪人。”
说着,她张开手比划了一下,“像这样。”
少女的脸被冻得红扑扑的,但眼中却闪着晶莹的光点。
林千礼唇角的笑意更深了,他点了点头,说:“遵命!小的这就给你堆!”
向似锦在生气。
她正坐在雪地上生气。
林千礼不知道从哪里顺来的硬纸壳,此刻正被垫在她的屁股底下。
她盘着腿,愤愤地盯着林千礼,但林千礼却浑然不觉——
她垂眸,看着干燥的掌心,更生气了!
明明是她的生日蛋糕,但是林千礼却用那套害怕她病情加重的理由,威逼利诱让她只能坐着等。
他一定是嫌自己堆的蛋糕丑!
向似锦不满的目光扫过林千礼的发梢、眉弓、鼻梁、唇……
等等。
她轻轻地咽了下口水,有些不自然地看向他堆的雪蛋糕上——好吧,和她堆的比起来,确实完美很多。
林千礼的手很巧,三层的蛋糕轮廓分明,甚至在侧面,还有他用树枝精心勾勒出来的花纹。
向似锦眨了眨眼,目光却不自觉地游移。
再次顺着林千礼的唇,往下探去——
下巴、脖颈、脖颈上的青筋,以及针织衫V字型领口下若隐若现的胸膛……
随着他手部的动作,那块区域正在扭曲。
意识到自己在看什么的向似锦,在纸壳上猛地挺直腰背。
她狠狠地甩了下自己的脑袋。
“阿锦?”林千礼开口道。
“嗯?”向似锦一怔,有些结巴,“怎、怎怎么了?”
她心虚地将眼睛眨了又眨,只见林千礼正蹲在地上,通红的双手捧着刚才她要求的那个小雪人的雏形。
他眉头微蹙,问:“你头疼吗?”
“没有啊。”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林千礼又将注意力落在手中的小人上。
可向似锦却发现她怎么都无法集中注意力——
盯着小雪人片刻后,她发现她不生气了。
那本就不多的注意力,也相当自然地从林千礼的掌心再次过渡到了他的脸上。
徐徐而来的寒风,吹动了他的头发。
细碎的发丝拂过眼皮上方,他却纹丝不动。
他就那样静静地蹲着,捧着她随口要求的小雪人。
愣神间,林千礼已经捏好了小雪人。
他小心翼翼地托着雪人,将它放在了蛋糕的最顶端。
然后就像变魔术一般,又从身后掏出了一根三叉的树枝,轻轻地插在雪人上。
他含笑的眼睛直直地看向她,声音无比清晰,“来许愿吧,大王。”
“……”向似锦迟疑了一会儿,闭上了双眼,将掌心交叠于身前。
她的大脑一片混乱,她没有任何愿望,她只能听见自己再也无法控制的心跳声——
冷风拂过耳畔,带来了些许寒意。
她睁开眼,看见了从面前飘过的细碎雪花。
她下意识地去接空中的小碎屑,轻声道:“又下雪了。”
“是啊,许完愿了?”林千礼应道。
“嗯。”向似锦回过头,在林千礼的眼底,看见了自己的轮廓。
微妙的气氛再次在寒风间流窜,对视的时长随着沉默逐渐拉长——
在第八秒,林千礼的耳朵与心跳,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他的喉结上下一滚,故作镇定地伸手在向似锦的面前挥了挥,说:“冻傻了啊?”
向似锦沉声道:“没有。”
细碎的雪花被轻风托着悄然落在发梢上。
空旷的小花园内,只剩下了彼此。
心跳借着无声的对视传递,开始不约而同地散发着那横亘在彼此之间早就暧昧不清的情愫——
林千礼慌乱地无所适从,但他却不想错开与向似锦对视的目光。
他贪恋——
贪恋她的眼底,全是自己的倒影。
跃跃欲试的震慑感,借着跳动的心脏传递给被冷空气裹挟的四肢与躯干。
止不住的颤栗,让他潮湿手套下的指尖正微微发颤。
他反复吞咽着口水,终于鼓足勇气,“阿锦,我……”
可向似锦的反应似乎比他要快上一些。
少女高热过后还有些沙哑的嗓音,在他耳边坚定地响起。
她先他一步开口,“林千礼。”
他听见了她微微的吸气声,她说:“……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