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山的秋天，总是来得比别的地方早些。

    金黄的落叶漫天飞舞，像是有人一不小心打翻了时间的颜料盘，把青春涂得斑驳而热烈。

    大一的刘馨，喜欢程皓。

    喜欢他打篮球时阳光洒落在他发梢的模样；喜欢他站在便利店门口时咧嘴一笑喊她“死丫头”的语气；喜欢他总是看穿她伪装后的孤独，却不揭穿。

    但她很快就发现了——

    程皓的眼里，从头到尾，只有夏海嫣。

    刘馨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她一向敢爱敢恨，敢追敢放。她知道自己输了，却也不甘心认输。

    于是，她选择了用自己的方式说出口——哪怕只为证明自己的存在。

    那个寒冷的圣诞夜晚，看完保罗·扬演唱会，所有人都沉浸在余音未了的激情里。

    她冲到男生宿舍找程皓，毫无预警地吻了他。

    那个吻，她筹谋许久。

    而他的推开，却在她预料之中。

    放寒假前，她还是不死心。

    她心中那份忌妒，像毒药一样开始发酵。她让夏海嫣约了程皓，又自己约了蓝烈伟，精心安排了那场“四人咖啡厅”的碰面——她明明知道，夏海嫣从大一就偷偷喜欢蓝烈伟。

    她以为，只要制造混乱，就能打乱程皓的情绪，逼出他的反应。

    但她没料到的是——蓝烈伟，竟然喜欢她。

    那天晚上，当程皓与夏海嫣离开，蓝烈伟却望着她，忽然笑了：“走，我带妳去一个地方。”

    山风很大，吹得人睁不开眼。

    蓝烈伟带她沿着山坡小径，来到一个草地坡顶，俯瞰整座山城。万家灯火在他们脚下晃动，就像一个温暖却遥远的梦。

    “刘馨，我喜欢妳。”

    没有铺垫，没有试探，没有一点迟疑。

    刘馨心头一震。她分不清那一刻自己是心动、心虚，还是一时迷乱。她只是突然很想，狠狠地吻住那个声音。

    于是，她踮起脚，拉过他的衣领，毫不犹豫地亲吻了他。

    也许是赌气，也许是虚荣，也许是不愿再当那个“永远不被选择的人”。

    她的热烈回应，加快了蓝烈伟的追求，他们很快的走到一起。

    她使坏了。她知道自己坏的不可原谅。程皓喜欢夏海嫣的事实，就像一根刺，扎在刘馨心里。

    在这一刻，她或许带着赌气，但在星空和风声里，或许也带着一点点——真心。

    他们开始偷偷约会。

    夜骑，夜宵，操场后座，图书馆地下阅览室，便利店后门的长椅……。

    那些仰山不被人注意的角落，都是他们偷偷拥抱、低语的地方。

    “刘馨，新生训练那天妳站在台上唱军歌的样子，我就喜欢上妳了。”

    “我喜欢妳聪明伶俐、直来直往，喜欢妳看起来嚣张，但其实心很软。”

    “没有妳的大学，也许更平静，但绝对无聊。”

    每一句话，都像是为她量身定制的救赎。

    刘馨笑着，笑到眼眶泛红。她想：原来，有人能接住她所有的任性与锋芒。

    她又想起程皓不禁失笑，原来有些人的毒药，竟是有些人的蜜糖。

    过年前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两人躲在后山小亭避雨。衣服早已湿透，彼此靠在一起，体温交融。

    她靠在他怀里，忽然抬头，吻了他。带着一点挑衅、一点压抑已久的渴望。

    他终于按捺不住，把她揽进怀里。

    笨拙而热烈，那晚，他们第一次真正靠近彼此。

    ——那是刘馨第一次主动向一个人，交出自己最真实的情感。

    但甜蜜的夜晚终将迎来清晨。

    当程皓来宿舍找她，眼神里满是失望与冷漠时，她知道自己在他心里，已经彻底变成了“坏女孩”。

    仰山帮的其余几人，也相继来质问她。明枪暗箭，言语冷刀。每个人，都在审判她。

    是，我喜欢过程皓。

    是，我也知道夏海嫣喜欢蓝烈伟。

    可是——爱情，不是抢来的，是命运碰撞来的。

    她不是圣女，不会为了成全别人而牺牲自己。

    “你们口口声声说我不道义，谁又真的问过我，到底经历过什么？”

    她知道她错了，也知道自己伤害了夏海嫣。那个从大一开始，一路把她当亲密闺蜜的夏海嫣。

    可是她也一样，被孤独吞没、被忽略、被爱拒绝、被选择舍弃。

    她不是没有良知。她只是，在青春的旷野里，跌跌撞撞地奔跑着，想要证明——她，也值得被认真爱一次。

    这一夜，她梦见蓝烈伟在灯下轻轻拉住她的手，坚定地说：“刘馨，不要怕，我们一起承担。”

    她醒来时泪湿了枕角。

    也许这一切不是对的开始，却是她情非得已的青春里，最真实的一段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