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儿缓缓前行,载着三个少女的说笑声,渐渐驶向莲叶初生的湖湾深处。
李元清指着远处:“你看,那是不是莲叶?”
果然,湖湾深处已有早发的荷叶探出水面,嫩绿的叶片蜷曲着,尚未舒展。
李欢喜望着那一点新绿,道:“再过些日子,这里就该开满荷花了。”
林婉笑道:“那等花开时,我们再来。”
林婉正兴致勃勃地讲着城中趣事,李欢喜才得知林家也是做生意的,后面家族中有人买了官,逐渐发达起来。
林婉说话有趣,李欢喜和李元清被她逗得直笑。
四周渐渐安静下来。
李元清低声道:“那边怎么有船跟过来了?”
李欢喜回头望去,只见一艘窄长的渔船正朝她们的方向划来,船上坐着三四个粗布衣衫的男子,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们。那船行得极快,转眼间已逼近至数丈之内。
林婉皱眉,扬声问道:“你们做什么的?”
那几人却不答话,只互相交换了个眼色。其中一人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小娘子们游湖呢?要不要哥哥们陪陪?”
船娘脸色骤变,急急调转船头:“小姐们坐稳了!”
李元清一把抓住李欢喜的手,指尖冰凉:“是水匪……”
那渔船已横挡在前方,彻底堵住了去路。一个疤脸汉子站起身,伸手就要来抓缆绳:“别急着走啊。”
小船猛地一晃,那渔夫竟故意用船桨狠狠撞向她们的小舟。
“啊!”
木船剧烈倾斜,李欢喜只觉天旋地转,冰冷的湖水瞬间漫过头顶。她拼命挣扎,却只换来更多的水灌入口鼻,眼前一片模糊。
“救命!二哥——”林婉的呼救声从不远处传来。
林家做的就是水边的生意,要小辈都熟知水性,她一边扑腾一边求救。
那些水匪站在船上取笑她们。
李元清死死扒住翻覆的船身,脸色煞白:“元知!元知你在哪?”
水下暗流涌动,李欢喜肺里的空气越来越少。
又要溺水了吗?李欢喜心里生出一些绝望感。
恍惚间,她看到一道月白身影朝她而来。
林修远跃入水中,他一把扣住李欢喜的腰肢,带着她向水面浮去。
“咳……咳咳!”
浮出水面的瞬间,李欢喜剧烈咳嗽起来。
林修远单手划水,另一只手仍稳稳托着她:“别怕,抓紧我。”
李欢喜下意识攥住他的衣襟,湿透的月白绸缎下,能感受到坚实的心跳。
一艘官船破水而来,船头立着数名带刀衙役。为首的捕快手持令牌,厉声呵斥:“光天化日,胆敢滋事?!”
原来是巡湖的官兵。
那几个男人顿时慌了神,手忙脚乱地划船逃窜,转眼便消失在芦苇丛中。
“小姐!”船娘和衙役们纷纷跳下水救人。
官兵们将落水的众人一一救上官船。
林婉发梢滴着水,担心地问:“元知妹妹可还好?”
李欢喜浑身湿透,唇色苍白,却仍强撑着点了点头。
林修远解下外袍披在她肩上,指尖在触到她肩膀时微微一顿,那衣料下传来的颤抖,让他眉头不自觉地皱紧。
“多谢林公子相救。”李欢喜低声道,声音还带着呛水后的轻颤。
林修远道:“举手之劳。”他转身对捕快道,“那些水匪烦请捕头仔细查查。”
捕头抱拳应下。
李元清这时才被扶上船,一见李欢喜就红了眼眶:“都是我不好,不该来游湖的……”
“与姐姐无关。”李欢喜握住她的手,“今日多亏了林公子。”
此时她还靠在林修远身上,四周渐渐多了看热闹的人,更别说还有与林修远同行的公子哥们。
李元清对林修远道谢:“今日多谢林公子相救,幸好你们来得快,日后必定上门答谢。”然后将李欢喜扶进自己怀中,“我们快回去吧,你身子本就不好。”
林修远眉宇间还凝着一丝未散的冷意:“我见你们往僻静处去,总觉得不放心,所以没有走远。”他目光扫过三位姑娘,最后停在李欢喜微微发白的脸上,“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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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缓缓行驶在回府的路上,车轮路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李欢喜裹着一件借来的外袍,发梢还在滴水,却已不再发抖。她抬眼看向同样狼狈的李元清,只见对方鬓发散乱,妆容尽花,哪里还有平日端庄大小姐的模样。
两人对视一眼,忽然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
“瞧瞧我们。”李元清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水渍,却把胭脂抹得更花了,“活像两只落汤鸡。”
李欢喜抿嘴轻笑,伸手替她理了理黏在脸颊上的一缕湿发:“姐姐这样也很好看。”
李元清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哪有妹妹可人,今日那位林二公子还未娶亲……我见他来救你可着急得很。”
李欢喜耳尖微微发热:“姐姐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他大概只是看我不识水性又沉下去了……”
李元清不依不饶:“你脸都红啦!”
“姐姐都还没有夫婿呢,怎么先说起我来了。”李欢喜凑近她,“姐姐可有心上人呀?”
李元清闻言,耳根都染上了淡淡的粉色。她慌乱地别过脸去,抓住湿漉漉的衣角:“胡、胡说什么呢……”
车窗外斜照的夕阳恰好映在她侧脸上,将那份羞意照得无处遁形。
李欢喜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故意拖长了声调:“哦——看来是有的。”
“才没有!”李元清急急反驳,却连脖颈都泛起了红晕。她慌乱中抓起一块帕子假装擦脸,却忘了那帕子早已湿透,反而把水渍又抹了一脸。
李欢喜见状,忍不住笑出声来。她轻轻为李元清拭去脸上的水珠:“我不问了我不问了。”顿了顿,又促狭地补了一句,“等姐姐想说了,再告诉我。”
李元清羞恼地轻捶她一下,却也没再否认。
马车转过街角,熟悉的府门已映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