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私奔

    嘈杂的叫骂生生打断王怀桑的悟道。

    王怀桑神识回到现实,因为太过快速而感到轻微的神经痛,心中不觉有些烦躁。

    抬眼却看来人,是原主的婆婆,林老太太。

    “哎呦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王怀桑面不改色,心中暗自盘算:据春桃所言,林家老奶性格悭吝,好摆弄权威,早看原主不爽,觊觎原主嫁妆多日。今日一来,定是捉住了什么把柄来闹事的。

    王怀桑扶着老奶在厅上上首处坐了,自己坐在下首静观其变。

    果然,老奶开始发威了:“你竟敢私会外男,还把林家的东西给人,我看你真是活腻了!”

    说罢,给身边嬷嬷使了个眼色。

    嬷嬷领命,自外间领进来个男子。

    王怀桑一细看,呵!是熟人钱三元,手里还拿着刚刚给他的华盛,窝窝囊囊站在那里。

    事情的经过很明显了:这位拿到值钱玩意儿之后得意忘形,大摇大摆出府门被视财如命的林老太太抓住了。

    林老太太道:“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王怀桑:“事实确实如此,不过,我私会的不是外男,而是位道士。我给他的,也不是林家的东西,而是我自己的东西。”

    老奶自然不认:“你嫁到我们林家来,你的东西自然是我们林家的东西。来人!叫晨风来休了这不知廉耻的悍妇,扒光了她的衣服扔出府门。”

    王怀桑内心波澜不惊,经过修者的训练,她再看到这些尘世中的尔虞我诈只觉得无聊。

    其实真要离开也不是不行。在这里,她每日出门只能乔装为送菜农妇从后门出入。可支使的人也只有晨风春桃两个,生产力大打折扣。呆在这里只会钳制自己,拖慢自己修行的脚步。

    只是不能让她给自己净身出户了,那也太窝囊了。

    王怀桑开口:“依本朝律法,妻财独立,夫家不得侵吞。无论是和离,或者是守寡,我的妆奁都理应归属我的名下。至于你说什么私会外男,那更是没影的事。这个家伙连我夫君一半英俊都没有——”

    说完这句王怀桑狠狠剜了钱三元一眼,继续说道:

    “更何况,就算我真的私会外男,晨风想必也是不会休我的。”

    王怀桑有自信,这些天她冷眼旁观林晨风,只觉他是发自骨子里的温柔细腻。

    前几日王怀桑癸水,洗了月经布晾在外边。他看到了,并不言语,只在第二日晚饭时端一碗红豆汤来放在桌上。

    春桃小孩喜食甜食,看到了争着便要喝。他也不言语,只另拿了一个碗来盛好,推到王怀桑面前,那意思很明确了:这是给你的。

    虽说这位便宜老公做的其他好人好事也不少,比如没下人就亲力亲为干活,把前院后院打扫得干干净净;比如没新鲜菜就自己开辟出一小块田来种菜,还自己下厨,保证三人都能吃到新鲜蔬果。

    但只这一件,似乎牢牢扣住王怀桑心底某个地方,让她觉得:这个人是可以信赖的。

    如此君子,怎么会休了她让她净身出户呢?

    王怀桑说这话是出于对林晨风人品的信赖,可听在林母耳朵里就变成了挑衅。

    她想:什么叫做“哪怕我真的私会外男,晨风也不会休我”?当着我的面炫耀夫妻情深吗?真好笑。

    同时这话也戳到她内心一处隐秘的伤口。

    当年她怀林晨风之时,曾亲眼目睹林夫出轨。大着肚子,捉奸在床,气得七窍生烟。

    当时羊水就破了,生产的过程也不好受。孩子是脚朝下生出来的,好像他自己也不愿意来到这个世界一般。

    从那时起,林母一看到林晨风,就想到那一夜捉奸与难产,几乎从来没有给过他好脸色。

    到底是家丑不可外扬,外人只知道林母偏心是因为难产,林父出轨这一环竟被天衣无缝地瞒了过去。

    旧日的创伤是在她身上留下痕迹。自己婚姻不幸,就有些见不惯其他恩爱夫妻,总觉得是当着她面演给她看,想要激怒她似的。

    于是林母大怒:

    “他敢?”

    话音未落,晨风进来了,跪坐于地:

    “母亲!”

    “你还有脸叫我母亲?”

    “不知怀、初珏可是做错了什么事触怒了母亲?恳请母亲原谅。”

    林母不语,端过茶来,挑剔的吹一吹茶叶,抿一口道:

    “做了什么事情已经很明显了,你应该能看得出来。晨风,你从小就是最会察言观色的孩子。”

    林晨风闻言忙求饶道:“母亲,想必你一定是误会初珏了。初珏她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林母冷着脸道:“晨风,我们母子确是许久不曾交心了,以至于,你居然腆脸向着外人,而忘了我这个母亲。也是我的问题,把你冷在院里从没告诉过你,你二哥哥均雷,在外边打死了个人,需要钱打点,话说到这里,你还不明白吗?”

    林晨风明不明白王怀桑不知道,王怀桑自己确是明白了。

    林家有三个儿子,大哥林疏雨中举之后闭门读书,至今未曾婚配。二哥林均雷不学无术花天酒地,时常在外边惹事。但因为他长相酷似林父,为林母最偏爱,有任何事情都自掏腰包替他兜下来。

    如此想来便合理了,之前是缩减下人,现在又找自己麻烦,想必是祸闯大了,林母没钱开始打自己嫁妆的主意了。

    想清楚后又一阵后怕。

    今日多亏自己是个修者,晨风又是个好人,情况不管怎样都是可控的。

    如果今日是个平凡女子,丈夫又是个黑心的,人证物证摆在这里,再来一个屈打成招,那就是一出完美的吃绝户。

    王怀桑又去偷觑林晨风的反应,以为他会装傻卖糊涂打圆场把这一回混过去,谁知他竟语出惊人。

    “二哥的事,和我又有什么相干。母亲你偏心这么多年,晨风谨小慎微这么多年,从未在您这里渴求过母爱。您把我扔在偏院任我自生自灭也就罢了,为什么就连我的妻子,您也不愿意放过呢?我和您之间,真的有过所谓母子情谊吗?我当真是您亲生骨肉吗吗?”

    林母似乎被戳到痛处,大怒道:“如今是院内危机,你不管不顾,反倒在这里和我清算母子情谊,真是个狼心狗肺的。如若不是母子情谊,出生当日你就被我溺死了。今日你若乖乖休妻,你我母子依旧,如若不休,你也给我滚出林家。”

    林晨风决绝道:“既然如此,那走就走。自今日起,我便是那外边的孤魂野鬼,你也休想再见到我?”

    又忽然回头对王怀桑道:“走,我们夫妻,今日一起逃出林府。”

    和钱三元一起站在一旁看戏的王怀桑:?

    我什么时候说要和你一起走的?

    然而王怀桑还未来得及反应,腕子就被林晨风攥在手里,而抬头正对上的,是一双温柔水目。

    私奔?

    这是钻进王怀桑脑海的第一个词,然而在她脑内“本就是夫妻算不上私奔”的正确逻辑追上之前,王怀桑已不假思索,跟着林晨风飞奔出门。

    家丁在身后追赶,而王怀桑却毫不在意,她在仔细体会来自于手腕的,另一个人的温度,和耳畔的风。

    真没想到,自己这辈子居然会和一个男人私奔逃出府门。

    不过穿越也是自己从未想过的事情。

    说到穿越——,等等!

    王怀桑忽得停步,站定问林晨风道:“我的嫁妆要怎么办?”

    快跑到林府门口的两人面面相觑:?

    快回去啊!!!

    身后家丁眼见得就要追上来了。

    王怀桑带着林晨风在林府里三绕两绕和家丁甩开一段距离,又兑换了一个时限五分钟的屏蔽罩把他们挡在身后。

    这才松口气慢下步来,可仍不敢放松警惕,摸到房内喊出春桃,又兑换一个空间口袋,无论前因后果,只拉着春桃开始往袋子里装金银珠宝。

    王怀桑正在像盗贼一样席卷填装属于自己的东西之际,猫猫出现了。

    昭昭滑腻地流过王怀桑的蹲踞着的身体,尾巴绕在她的胳膊上,冷淡地说道:“装不完的。”

    王怀桑现在懒得理他,她沉浸在一种冒险似的刺激感中。

    昭昭道:“我可以帮你,给我十个灵球,我可以让他们这辈子都找不到这个屋子。”

    王怀桑回头:“保真?”

    家丁终于赶到,他们吃惊地发现,先前伫立于此的小偏院竟变成了二哥均雷的豪宅大院。

    纳罕间只好又跑到二哥院子的原处查看,等走到了一看,原本伫立在此的豪宅大院却又变成了大哥的小书院。

    他们纳闷极了,直呼闹鬼。

    从此以后,林府中的宅邸房屋就好像长脚了会走一般,永远变幻莫测,永远行迹诡异,只有运气极好的人,才能一次性走到自己想去的府宅。

    而在这些府宅之中,无论他们怎么走怎么找,就是找不到原本属于三弟林晨风的那一方小偏院,而藏在偏院中的嫁妆,更是想都别想。

    林老太太听到这话,更是鼻子都气歪了。

    众人都在传言,林府内有鬼神作祟。出于对鬼神的畏惧,林老太太破天荒第一次,反思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不敢再去追究儿子林晨风的下落。

    至此,王怀桑所遭遇的宅斗风波,暂且告一段落。

    ……

    “还给我!”

    小巷之内,一个胖道士被怼在墙上,接受一个狐眼女子的诘问。

    钱三元道:“害!咱好歹是师徒一场,这又是何必呢?”

    王怀桑反唇相讥:“如果不是你,我会被林家老奶捉住把柄,还丢了一大笔在林家取不回来吗?”

    钱三元:“这个、那个、我跑!”

    王怀桑看着跑出旋风的肥胖背影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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