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摇晃晃的马车里,觉得自己话说重了很愧疚·第一个发现她生病还给她找医师·带她回军营的好人,姑娘清了清嗓子,“哎呀,不要迷恋姐,姐只是个传说。”
看少年毫无反应,姑娘继续清嗓子,“你还小,不知道……”
少年睁开眸子,“你就比小爷大半岁,有什么好教育小爷的?”
啧啧啧,生气了。
姑娘刚悠悠叹了口气,就看见少年皱眉,立马捂住嘴巴,把剩下的气咽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姑娘才笑着争辩,“这不是医龄十三年嘛,我现在看年轻的,特别是美男子,都觉得是小屁孩。”
抢在少年开口之前,姑娘补充,“尉迟笨蛋除外昂!”
少年小屁孩似的冷哼一声,“军营里有人假扮你,一时半会儿没事。”
眼一亮,连连竖起大拇指的姑娘,“不一般!耶律小弟不一般……”
少年眼刀飞过,“闭嘴。”
马车摇摇晃晃,闭眸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少年总觉得有人手在眼前晃,睁眼一看,姑娘正在虔诚举手,接收到少年凉凉的眼刀,立马说,“我想去集市!”
接着,姑娘双手合十,对着嘴巴一拉,表示自己不说话了。
看不懂的少年顿了顿,“穿这身?”
素白的裙子,没有钗环的发髻,也就她那张清丽的小脸能看。
姑娘点头,胡乱比划。
实在看不懂的少年皱眉,姑娘表示他真的好爱皱眉!
“说话。”
“姐有钱,买一件漂亮的也行!”
灯火通明的集市里,一个像是仙女一样的姑娘像是第一次来一样,对着各种骨头研究半天,最后被身后的绿眸美男拉走。
姑娘第一次盛装打扮,哦,宫里的不算,那是宫里人为了讨好李勤给她打扮的,也不管她累得脖子都断了。
满头珠翠,眉间一点朱砂,星眸亮亮的,大红的衣裳上绣着价值不菲的珠宝,绣鞋上是珍贵的粉色南珠。
荼西满市华光,她一人占了七分。
身旁的少年也换了身红衣,领口是漂亮的金色刺绣,宽肩窄腰大长腿,左耳垂上带着金坠子,配上那张异越风情的脸。
两人走在一起,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姑娘财大气粗地买了两套最好的衣裳,指着远处放孔明灯的地方,手里攥着糖葫芦,笑着说,“小绿,冲!”
刚运行轻功的少年差点没摔下来,揪着姑娘的领子笑骂,“再给小爷乱起诨号,小爷就把你扔下去。”
姑娘哈哈哈大笑,不小心呛着风咳嗽,感受自己变成了小鸟,边咳边笑,“小绿小绿小绿……”
到了目的地,姑娘白着脸把能吐的都吐了,扶着树直不起腰,身后红衣的少年倒是没毒舌,只是帮她顺着气。
吐着吐着,姑娘接过鬼面递过来的水壶漱了漱口,才抬起红彤彤的眸子,哑着嗓子说,“我有点想葛娘了,小绿,我想回家了,荼西的风好冷啊……”
身边的人都在欢声笑语,放着孔明灯,他们在寄托自己的希望。
她的希望呢?
她死了,会不会有人记得她呢?
她是个孤儿,没有人会永远记得她。
她也希望有家人,像蒹葭一样,那种血脉连接,刀斩不断的家人。
少年拿帕子递给她,“你不放灯吗?”
姑娘擦了擦嘴,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都是假的,这个世界上没有鬼神!你不是研究过吗,你给我说说。”
少年憋了半天,“信则有,不信则无。”
姑娘继续追问,“那你知道“天道好轮回”的下一句吗?”
少年思索,书里有这句话?
姑娘高深莫测地说,“苍天饶过谁~”
没想到,少年居然还点点头,“有道理。”
姑娘噎了下,看着漫天的孔明灯,笑着双手合十,闭着眼喃喃。
少年就一直盯着她,华服的她有一种花开到荼靡的寂凉感,或者说她明媚笑容后是遮不住的不安和挣扎。
她比谁都想活着。
回去路上,姑娘和他一前一后下山。
姑娘步伐稍快些,顺着小路东走西走,“这路怎么这么黑啊,小绿,你点个灯……嚯!绿弟,你真有灯啊!”
少年不去纠结她的称谓,从鬼面手里接过灯,塞进和鬼面打招呼的姑娘手里,“看前面,是下坡。”
姑娘走到最低点,突然一本正经发表言论,“当你身处深渊的时候,不要怕,因为接下来每一步都是向上的。”
说完,姑娘点点头,一脸骄傲的说,“这是我朋友的金玉良言,见底如此之高,可惜她也被困在皇宫里。欸,她烤鸡翅做的超好吃,有机会带你尝尝。”
来往的行人看来,觉得这般好看的姑娘脑子不好,真是可惜了。
但少年只是跟在她身后,看她一步步往上走,坡有点陡,她体力不支地蹲在地上,身后是站得直直的他。
秋风萧瑟之际,少年发髻间的发带和她的丝带纠缠在一起,秋风吹过,姑娘回眸,听见他说,“小爷就在这,你滚不下去。”
一句话,瞬间击垮了姑娘精心建立的心理防线,姑娘盯着那个坡顶,眼里突然模糊了下,低垂着头,姑娘手脚并用地往上走。
她要活,精彩的活。
要让所有人知道,她武素雅师承张之静,是一个超厉害的神医。
手脚并用爬上去,气喘吁吁外加腿脚颤巍巍站在坡顶,姑娘举起手,“哈哈,成功咯!”
她就说,什么都困不住她,她要回去,回去和尉迟笨蛋说……
一阵冷风吹过,少年看着她颤巍巍的背影,刚想说什么,就看见姑娘身子一软,紧闭眸子倒了下来。
稳稳接住软绵绵的身子,少年捏住她纤细的脉搏,脸色一下子黑了下来,唤来鬼面。
相传,世间有蓬莱仙境,仙境里有药王谷,药王谷有神医。
摇摇晃晃的马车里,耶律释亓看着嘴角不断溢出黑血的姑娘,紧紧皱眉,“再快点!武素雅,你到底在想什么?”
她的身子,她最清楚。
不想回军营,是害怕尉迟符鹤知道吗?
她一直喊尉迟笨蛋,到底谁才是笨蛋?
姑娘痛苦咳了咳,迷迷糊糊皱眉,“谁又流血了,让ta咳咳,让ta等一会儿,我不会……咳咳……见死不救的。”
摸着烧得迷迷糊糊的人,耶律释亓抱紧她,“你要是敢死,小爷立马杀了尉迟符鹤。”
像是认出了他,姑娘笑着哦了声,“那你,咳咳,那我俩就又在一起啦……”
止不住的黑血从唇角溢出,姑娘咳了咳,有些矛盾地看向他,眸子里闪着疼痛而润湿的泪光,“耶律释亓,你也是个好人,我相信葛娘说的了……葛娘,我想吃糕点,我……咳咳,我要回家。小绿,我想回…咳咳咳咳咳咳……束熙。”
抓住他给自己把脉的手,姑娘的眼泪滑落。
战栗之中,耶律听清了她含糊不清的恳求。
她说,她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