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嘉霓觉得,她和姜枫可能是八字相克,要不然怎么解释她慌不择路地从姜枫身上滚下去后,又差点掉下悬崖,并再次被捞上来狠狠嘲笑了一番这件事。
两次救命之恩,程嘉霓唯有捏着鼻子认下姜老板的强买强卖,并对附加的丧权条约——每两天被姜枫闻一遍忍气吞声。
这不,又到了去姜枫店里报道的日子,她仔细检查了一遍药材,垂头丧脑地跟着姜老板进了后院的房里。
“夫人不必如此惊惧。”
“姜老板未免过于自作多情。”
若不是在说这话时后退了两步,程嘉霓觉得自己的演技算得上天衣无缝。
但现在的她,只余尴尬,脚趾忍不住抠地。
无论再来几次,程嘉霓依旧不适应被姜枫吸闻,在姜枫那声“好了”之后,她火速逃离现场。
却躲不开姜枫对她的缠缠绵绵,怎么哪都能见到姜枫?
出门逛街,姜枫站在糖人档口,给她递了块号称是他自己画的程老板之糖饼,但程嘉霓总觉得那画像方府斜对门家倒夜壶的婆子朱大婶;
去看话剧,台上红脸关公耍大刀的演员和姜枫的五官一模一样,程嘉霓溜进后台,实锤了姜枫发展副业这件事;
分批带月子中心的同事分别到城东南西北团建,却在城东小巷发现姜枫对一个孕妇纠缠不清,在城西偶遇姜枫喝早茶,在城南最大的纺织店里见到和别人谈生意的姜枫。
终于在城北一个拐角撞上姜枫时,她忍不住了,直接揪着姜枫领口问:“你跟踪我?”
“夫人未免过于自作多情?”
卧……一种植物。抚了抚剧烈起伏的胸膛,程嘉霓踹开边上的门,拽着姜枫一同进去。
“你——”话音未落,嘴巴被姜枫捂了个正着。
离了大谱!
正要对姜枫大打出手时,她却发现姜枫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惊诧,而她,也发现了问题所在。
救命。谁家夫妻这么干柴烈火的在破草房就,就……
面前的姜枫,脸色愈发阴沉,还动手戳了戳她肩膀。
程嘉霓眼神示意表疑惑,姜枫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不懂。表情愈发困惑后,姜枫指向她耳垂,将碰上的刹那,程嘉霓伸手猛地拍开他,却被姜枫一把子拽住手,并且往自己身上压。
程嘉霓:“!”
她承认,男女之间体力确有较大的差异,但姜枫也太欺负人了吧!
耳畔的气息愈发灼热,程嘉霓终于晓得害怕,她极力压下内心的惊慌,准备在姜枫最脆弱的时候给他致命一击。
“听,声音很奇怪。”
气音传来,程嘉霓脸上一热。闹了个大乌龙。
屏息捕捉稍远处的声响,她此刻也发现了不对劲,怎么只剩男声?刚才那欲拒还迎的女声呢?
不对劲,男性声音极其粗重,伴随动作发力凶狠。
怕耽误时机,她伏到姜枫耳边,提醒他:“在这……别动,我去看看。”
从屏障中走出,就见两个半裸的人,可底下的女子已无动作,男子转头看向她,口中大放淫.秽之词。
赶忙给女子盖上衣服,她喊了声:“姜枫。”便开始对女子进行急救。
将女子平放在地上,头偏向一侧,下肢抬高15度,程嘉霓的拇指开始掐女子的人中和十直穴。[1]
不久后,女子缓缓睁开双眼,程嘉霓松了口气,对女子道:“你方才晕过去了,若是交合时头昏眼花,体内出虚汗,不要惯着男方继续,该停还得停。”
该劝的话,程嘉霓也说了,然而看女子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她也有些心寒。
连自己的身体都不珍重的人,程嘉霓自觉无话好说,随姜枫离开现场。
出门后,被前不久记忆击中的程嘉霓呆楞在原地。
刚在姜枫耳边说话时,她的唇齿开合无意间咬上一块软肉,仿佛吃下一颗弹软绵糯的棉花糖。
抬眸,视线扫到姜枫耳垂,白皙上的胭脂红异常明显,程嘉霓心虚,低头催促姜枫快走。
而刚出拐角,姜枫的小厮就迎上前,并在程嘉霓已经做出要刀人眼神的情况下,仍脱口而出:“主子,您耳垂怎沾上了红色?”
转身,迈步走远,程嘉霓压根儿不敢回头,但很不幸地又因性别体力差异,被姜枫追上。
程嘉霓虽然心虚,仍试图给他掰扯道理:“姜老板,你压了我,我咬你一口,这事儿咱俩算扯平了。”
但那人开始翻旧帐:“悬崖摘药那次夫人也压了我,如何能扯平?”
让咬回来,是不可能的,她和姜枫一直是单纯的交易关系,那么眼下也只能通过交易来解决了:“姜老板开价。”
“可程老板,这如何能标价?”
“怎么不能?”
“程老板莫不是忘了自己教下人的道理:男女平等,身体任何一处皆不能买卖。”
回旋镖打在自己身上,方有感觉,程嘉霓心中吐血:“你道如何?”
“先欠着。”
也行,能拖一天是一天,谅姜枫也不敢真对她做什么。
但觉得自己吃亏了,深想下去,她突然记起这一连串的事情为什么会发生:“姜老板,你我在城东南西北相遇,总不能说是我俩命中注定合该有此缘份吧?”
“在下已跟踪夫人多日。”
“你还敢堂而皇之道出口?”
“敢做敢当。”
确定了,她和姜枫是真的八字相克,那人非常无耻:“夫人也可跟踪,在下无异议。”
程嘉霓:“?”真有你的。
气不过,于是莫名其妙的,她光明正大跟了姜枫一路,看那人又是买口脂,喷香水,试手链,敢于无视旁人异样的眼光。
等等,姜枫不会是……
她就说呢,姜枫对她一个如花似玉的寡妇不来电,原是好这口。
诶,那刚才她也应该保护一下那半裸男子的个人隐私啊……失策了。
“这条好看,你试试。”既是姐妹,那共同话题可多了去,程嘉霓看中一条非常适合姜枫的手链。
“包下。”
姜老板阔绰,压根儿不用试,直接买买买。本是跟踪姜枫的程嘉霓,硬是带着他买了一路。
回到药材铺,许是姜枫感谢她的不歧视以及陪逛一整下午,给她递了一个包装精美的手镯,程嘉霓笑纳,戴手上后发现竟与自己也十分相衬。
可惜月子中心突发急事,她没来得及和姜枫分享逛街的喜悦,就被素醒拉走了。
后院孙夫人产后大出血休克,程嘉霓赶到时发现出血量肉眼可见已超1500毫升。
在这个时代是无解的死局。
血,满手猩红。
数十人围着努力抢救,无力回天已成定数。
天将亮,孙夫人府上来人接走灵柩,以及刚出世的小男孩。她眼见着那位丈夫只瞥了眼灵柩,便强压着喜悦去抱自己的嫡子。
得不出具体出血的成因,挽不回生命的无力,旧时代封建丑恶嘴脸的一幕,这种种,恶心得程嘉霓扶树大吐特吐。
吐得胃酸翻涌,侍女清走了污秽,素醒仔细为她清洗,程嘉霓才惊觉自己已然泪流满面。
作为助产士,所有正常的离奇的孕难产情况她都曾碰到过,并且自诩经验丰富处理难产不在话下。
在科技发达的现代,难产死亡的孕妇,她碰到的只是寥寥。
冰冷机器的嘟嘟警报声,会随着生命力的消逝而愈发爆出尖鸣。
但人类的脉搏心跳声,会随着生命消逝而逐渐暗淡,直到,她的听觉出现短暂的空白。
程嘉霓浑浑噩噩地回房,躺在榻上,试图冷静分析大出血的成因,宫缩乏力、胎盘、软产道裂伤、凝血功能障碍等等[2]
可能性最大的是宫缩乏力,孙夫人本就是高龄产妇,历史产次高达七次,体质虚弱,没有现代的缩宫剂,确实无解。
又能如何呢?她也只是无垠时代里一颗被错置的尘埃,没有起死回生的异能,月子中心只是锦上添花的玩意。
后知后觉,她从未来穿越过去,自诩有些高人一等。
可事实却是,没了高科技时代这个平台的加冕,她也只是个普通人。
心态转变得相当及时,程嘉霓的内耗没持续多久,整个人便重焕生机。
中心开始大整顿,重点从事后应急处理转向事前预防。
科普宣传少不了,门诊后院贴上大字报,但可能语言表述过于露骨,与需要庞大人口的朝代背道而驰,姜枫替她改了其中的内容表达,使其更为婉转。
侍女更注重预防,她特招的识字侍女,在孕妇入住时了解清楚每位的情况,登记在档,列明孕妇后续可能会引发的种种问题。
中药药膳更是因人而异,为此,她甚至招了许多零基础医女,和贝儿两人轮番教学,日夜劳作。
终于是累倒了她这个年龄更大的寡妇,卧病在床,仍不忘月子中心的调整规划,但她的好姐妹姜枫似是看不过眼,劝她睡觉,却毫无成效。
涣散的眼中出现一块口脂,色泽艳丽,是她喜欢的色号:“送我的?”
姜老板点头,果然是好姐妹,但她怎么记得,一个月前她和姜枫逛街,他也买了个类似的:“不会是你用过的吧?”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