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姐，今天的谈话就到这，后续我会根据今天和您聊到的相关内容来撰写《离婚协议书》，下周三之前会将初稿发送给您确认。”
林景宁将笔记本电脑收进手提电脑包，顺手拿起了桌面的点菜清单，正准备起身。“林律师，这个我来，您能答应帮忙已经很好了，今天我还迟到，心里确实过意不去。”听方一言这么说，林景宁没有推脱，可能她来付这个钱会让她心里好受点，“谢谢。”
结完账后两人往门口走去，门外的雨淅淅沥沥地又下了起来，看这天感觉应该不好打车，两人见面的茶楼离地铁站还有些距离，林景宁开口询问，“方小姐，不介意的话，我开了车，可以送你一程。”
“啊，不用不用。”拒绝的话下意识地就说出口，方一言心想两人刚认识除了离婚没什么话题可聊，坐他车待会还要社交，自己现在没有额外的精力。“刚我已经叫了车了。”说完还朝林景宁挥了挥手机，“对了，林律师，您叫我一言就好。”方小姐方小姐真的让方一言觉得有点不习惯，后续两人还要对接一阵，看林景宁的年纪和自己差不多，互叫名字应该可以吧。
“我习惯和当事人交流时用礼貌用语。”林景宁简单解释了下，实际上只是过往的经验告诉他，和当事人太亲近不是什么好事，有时候反而不利于解决问题。“既然如此，那我先走了。”说完撑开伞往雨中走去。
看着雨中林景宁的背影，方一言的思维有些发散。黑色西装黑色伞，说话待人处事一丝不苟，这样的人在方一言的生活中很少出现，不说没有，但就算是方一言单位这种被称为都是人精待的地方，她都没见过几个。这样的人的生活会是什么样的呢？是不是井井有条，毫无差错。同时内心庆幸对方虽然看起来精英范，但给人的感觉好像不难相处。
手机响了起来，是网约车司机打过来确认具体位置。几分钟后坐上车的方一言，系好安全带的她整个人陷入后座，闭起眼睛脑子开始放空。
和程叶确定好离婚后，处于冷静期中的某天程叶突然打来电话说不同意离婚，让她这段日子好好再考虑一下。但如果方一言要离婚，他坚决不同意。说完不等方一言回应就挂断了电话。
之后方一言尝试联系程叶沟通，但都没聊出个所以然，甚至程叶还说出要他答应离婚，那方一言就得答应当初两人一起买的房子归他所有。几番沟通下来，事情没有得到解决不说，一次又一次无效沟通让方一言疲惫不堪。
她睁开眼看向窗外，雨好像越下越大了。
方一言想起当时因为和程叶离婚协商不成，最后决定找律师介入，想着有第三方且专业的人来代理，可能会比她和程叶这样拉扯下去好。
正当为找律师发愁，在电话里和戚淼说起此事，听到戚淼的声音，她都可以想象到戚淼一脸自信仿佛拍着胸脯说，“我给你介绍一人，是我老板的弟弟，做事真的让人挺放心的”还没等戚淼说完，方一言打断她，“你老板弟弟？”
不怪方一言要质疑戚淼，毕竟关于戚淼老板，平时听戚淼说得最多的就是对他的吐槽——我真受不了我老板那个人，一天天的，想法比心思多，他但凡有点脑子，都知道他的想法行不通好吧！吊儿郎当没个正形，怎么什么人都能当老板！不是我吹，看他这样，我真觉得，我上我也行。
别看戚淼现在这样吐槽，进这家事务所之前，她可妥妥是她老板的迷妹，拿到实习offer时还请了方一言一顿烤肉。但没想到，进去后近距离和偶像一起办公，却让戚淼的滤镜碎了一地，仿佛当初那些把她迷得死去活来的建筑设计稿不是出自此人之手。
似乎能想到方一言为什么发出质疑，电话那边的戚淼嘿嘿笑了两声，“哈哈哈，不是你听我说，他弟弟真的挺靠谱的。我们公司的一些法务都是他在经手，之前处理完工交接的合同，和他有对接过，和我老板完全两个人。”戚淼顿了顿，“就是怎么形容呢，要不是我老板有几分他弟的姿色，谁能想到他们是一家人。”
方一言被戚淼的描述逗笑，尽管她知道戚淼不会拿她离婚这件事来开玩笑，但还是表达了自己疑虑“真这么夸张啊，但是你们公司业务应该也挺多的，而且处理公司法务的律师也能处理离婚事件吗？”
“这个嘛，其实我老板他弟弟主业就是做离婚案件的，我们公司的事他只是帮忙，毕竟我们事务所也才刚开两年。我老板秉着身边资源能利用就利用的想法，就让他弟帮忙处理一些合同。”说完又接了一句，“我老板真是周扒皮。”
“这样的话，那你帮忙问问他能不能帮忙。”
“可以啊，周三刚好有个合同需要他签字，他律所那边下班后应该会过来。我到时候找他说说看。”说着戚淼咬了一口手中的梨，发出咔哧咔哧的声音，哧溜了一口又接着说，“虽然听说雇他办事花费挺高的，但是之前下午茶听公司其他同事聊天说到，说是他除了本职工作外，还会做一些免费法律咨询。”
和戚淼通完电话后，好些天来因为离婚不顺的情绪低落有所缓解，但方一言并未太把戚淼所说的放心上。他连下班都要过去事务所帮忙，应该没空来处理她的事吧。没想到周三晚上快睡觉的时候突然收到戚淼的消息。
“姐妹，我和你说！成了！”
“我把你的事和我们老板他弟弟提了下，他说可以先了解下。”
“这是他名片，你加他一下，具体事项你们沟通。”
方一言回复完戚淼消息，点开名片，和自己想象中律师用着专业人士的头像不同，头像上是一辆自行车。她点进添加好友的申请，输入——您好，打扰了，我是方一言，是戚淼的朋友，有些离婚的问题想向您咨询下。
下午发的好友申请，直到晚上才被通过，“方小姐，不好意思，今天工作有点多，直到现在才看到您的好友申请。”
“我叫林景宁，是戚淼的同事。”
看着对方礼貌的回复，方一言想，他真的很忙，看来和自己先前猜想的没错，“林律师您好，没关系。”刚想接着输入，就看到聊天界面出现对方的回复，“方小姐，现在有点晚了，可能没法很好地了解您这边的情况，您看明天大概什么时候您有空，我们先简单沟通下可以吗？”两人确定了时间后又互换了联系方式。
隔天中午吃完饭没多久方一言就接到了林景宁的电话。
“方小姐，您好，我是林景宁。”
听着话筒传过来的声音，方一言第一反应居然是确实听起来不会是吊儿郎当的人，“你好，林律师，我是方一言，我的情况戚淼应该有和你提及吧。”
林景宁下意识点了下头，随即想到对面看不到，又开口，“嗯，戚淼有说了一些，但具体情况可能还是要和您这边沟通会清楚一些。”然后又问了下方一言目前协议离婚遇到的主要问题，还想再问些什么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同事的声音，“景宁，王总找你，在会客室等你呢。”
方一言隐约听到那边有人在叫林景宁的名字，之后就听到他说，“抱歉，方小姐，我这边突然有点事，您的主要问题我差不多了解了，协议离婚的事项我可以协助您处理，但具体的细节还需要和您这边当面沟通，周六您有时间吗？”
“有的，那就周六下午三点吧”，想到他可能很忙，方一言紧接着说，“具体的地点晚点我发您微信上，您再确认下距离合不合适，可以吗？”
“可以，麻烦了。”
到了周五晚方一言下班回到家，又理了理了下自己和程叶目前的情况以便周六的沟通能够更加顺畅，同时在备忘录写下了一些关于此次离婚纠纷的问题。
全都弄完之后，方一言看到营业商发来有关天气的黄色预警短信，提醒大家注意关闭门窗以免室内物品受损。她想起上午晾的衣服还没收，跑到阳台，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厚重的云朵仿佛只要被碰一下，雨水就会顺着裂开的口子顺势而下。收完衣服转身回屋里，嘟囔了一句，“看来好像老天的心情比我沉重一点”
今年S市的雨季似乎来得早了一些，下了大半个月的雨还没有要停的样子。湿漉漉的天加上偶尔回光返照似的晴天，搞得人总是有些莫名其妙地就精神不振。
车到后，看到车后座的客人还在看着窗外发呆，司机出声提醒，“你好，到了。”
“谢谢师傅。”下车后方一言付款完就看到戚淼发来的微信。
“今天沟通得怎么样？”
“一切还顺利吗？”
方一言回了个表情后，又输入，“很顺利，我感觉他比你说的还要靠谱。”
“这也算是我近期碰到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