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方一言道别后，林景宁又开车到了林春和的事务所，最近有个合同的细节还需要再修订下，林春和刚微信上就一直发消息催他。

    “快点快点，下周一就要签了。”

    “我亲爱的弟弟，这点小忙你肯定很快搞定。”

    “不是吧，怎么不回消息？”

    “来了没有啊？”

    停好车等电梯时，林景宁才掏出手机给林春和回消息，“到了，在等电梯。”

    一到事务所门口，就看到林春和从里面跑过来，“哎哟我的祖宗欸，你可算是来了。”一边说一边顺手接过他的电脑包，“快点，这个case能不能成就看今天这合同了。成了哥给你提点，这回说真的，你可别不要啊。”

    来前台拿打印文件的戚淼刚好听到这最后一句，暗自腹诽，不愧是建筑设计师，这饼画得信手拈来。眼神看到林景宁，正心虚地想转过头，就看到他看了过来，只好笑着和他打了声招呼，“林律辛苦啦。”

    “辛苦辛苦，搞完今天我请客，地点任选，别磨蹭了。”林春和在一旁边催促边揽着林景宁的肩把他往自己办公室带。

    快六点的时候，林景宁听到敲门声，“请进”，听到声音戚淼打开门，探出头往里面问，“林律，林总刚出门时让我帮忙订个包间，晚点几个加班的同事一起吃饭，您有什么忌口的吗？”

    “不了，晚点我还有其他事，你们吃就好。”

    整理完合同里要修改的细节后，林景宁将合同发给林春和，打开微信，“林总，合同发你邮箱了，记得查收。另外，我等着你说的提点。”

    另一边看到消息的林春和嗤了一声，回复道，“你小子，等着。”

    从事务所回来后的林景宁顺带去驿站拿了刚买的折叠烘干机，原先家里那个前阵子出了故障，加上S市的天气，搞得他这几天总觉得衣服潮潮的。到家后就在客厅组装起来，看着烘干机上的简约图案，不知怎的，他联想到了方一言今天衬衫领口的刺绣，然后又想到了下午在事务所碰到戚淼时，戚淼那心虚的样子。

    想到这，看着烘干机安装说明书的林景宁摇了摇头，方一言看着头脑挺清楚的，怎么会有戚淼这么虎的朋友。

    周三因为有个合同需要他签字，他下班后就过去了事务所一趟。他看戚淼找他签完字，站在原地没动，“还有其他事吗？”

    “是这样的林律，我听办公室的同事说，您主业是做离婚case的，是吗？”

    林景宁疑惑地看了戚淼一眼，她看起来不像要离婚的样子。何况周五回家吃饭，看他哥接了个电话后，就开始，“戚淼真是的，一天天没心没肺，不知道在傻乐什么。上周让她改的细节图，今天发过来还没改。鱼的记忆都还有七秒呢。”一天天傻乐的人要离婚吗？

    “是的，怎么了吗？”

    “太好了！”戚淼高兴地叫了出来，“林律，我们公司这些不是你主业的法律事务你都能处理得这么好，那离婚相关应该更不在话下吧。”

    “是有什么离婚的事需要我帮忙吗？但是我最近有些忙。”最近林景宁所在的律所在处理王总的case，作为老客户又是经济实力强的老客户，律所不敢怠慢。虽说有人能成为离婚律师的老客户这件事本身也是有点幽默。

    戚淼把刚签好的合同放回桌上，刚还雀跃的声音转瞬就变得有些伤感，“林律，我有个朋友最近要离婚，本来和她老公说得好好的，都在离婚冷静期了。” 戚淼停了下再开口声音就变得些许哽咽，“结果你知道吗？她老公竟然反悔！说什么要他答应离婚，那房子就得归他。”

    说着说着戚淼吸了吸鼻子，又叹了口气，“哎，本来不想麻烦您的，可是我朋友竟然要同意她老公的意见，她一个小小的公务员买房容易吗？攒钱都难得很，现在还学人家搞什么净身出户？她又没做错什么，干嘛离个婚还倒贴钱！”

    戚淼越说越愤愤不平，“而且她那老公是想要房子吗？他要的是用房子约束我朋友。就算我朋友答应让出房子，他肯定还会得寸进尺提出其他条件。”说完又用手抹了抹眼角，“所以我想说看看您能不能以一个专业人士的身份介入一下，让我朋友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上无需让步。也让前夫哥知道我朋友不是软柿子。”

    林景宁听着戚淼的描述，眉头皱了皱，戚淼朋友是个恋爱脑？但恋爱脑怎么会要离婚？而且这还没离就是前夫哥了吗？

    戚淼注意到林景宁的表情，又开始添油加醋，“林律，做出离婚的决定对我朋友来说真的是很难的一步，我真怕她在这关键时刻想不清又被困在婚姻中。所以如果可以，请您帮帮我朋友可以吗？我们可以出律师费用！不会让您白干的！”

    在律师行业这么多年，林景宁见过太多夫妻双方自行协议离婚不成，需要律师介入的，其纠纷的严重程度远超于戚淼朋友。他也有听闻一些因为经济牵绊最后没离成，回归婚姻，却已名存实亡的夫妻，出格的各玩各的，安生的却只能守着名为婚姻的坟墓。

    刚入行时前辈就曾和他们这批新人说过，“在更高的社会要求之前，律师只是一份职业，我们的所作所为都是为当事人而服务。而作为离婚律师，在满足当事人诉求的基础上，我们也需要了解导致双方离婚的原因是什么，尽可能让双方都能平和地接受最终结果，以免造成其他不可预期的伤害。”

    林景宁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想到林春和这边的合同只差收尾，王总那边是老客户，处理起来也相对得心应手，“可以了解一下，你让你朋友和我联系，具体的事项我和她来沟通。”

    “好嘞，林律，我把您微信名片推给她。”

    说完戚淼就拿着合同走了，出了办公室不禁脱口而出，“yes,搞定！”。碰巧林春和回来看到这一幕，“搞定什么呢搞定，小鱼儿～”

    你才小鱼儿，我还花无缺呢。那细节图是我故意不改的好吧，你懂什么叫画龙点睛！可惜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没什么，林总，合同林律签好了，我先去扫描发给合作方了。”

    说完就离开的戚淼在心里还念念有词，老天爷，我真不是故意描黑一言的，我这是为了林律能答应才这么做的，您一定能谅解一个为了朋友能脱离苦海而说谎的小女孩的苦心的对不对！嗯嗯，戚淼，你没有错，这一切都是为了一言，只要结果是好的，过程有点偏差没什么！这么想着，手上也没停，手还握成拳头给自己加油打气。

    安装完烘干机后，林景宁把它放到了靠近阳台的客厅角落，心想戚淼朋友不像她说的那样也好。做义务法律咨询的时候，也碰上过年轻夫妻，不管最后是调解是离还是没离，最后双方都还是会感谢他的帮忙协商。但也有年轻的小夫妻不像要离婚，只是闹别扭就申请了法律咨询，帮着双方沟通到最后，和好了还反过来说他一句怎么不劝和。

    今天的方一言让林景宁直觉她应该是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