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律回来了！”戚淼手指着医院门口尖叫出声。

    方一言顺着戚淼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林景宁正推着轮椅向他们走来。

    刚车开到医院后，戚淼正要下车去另一边扶方一言，就被前座的林景宁叫住，“戚淼，你等等，我去医院看看有没有轮椅。”

    在一旁听到林景宁提议的方一言觉得轮椅实在是太夸张了，出声婉拒，“我感觉好多了，应该不至于要轮椅。”

    “你脚踝的伤现在冒然负重行走的话，不清楚会不会造成二次伤害。”

    “是啊，听林律的吧，而且你脚之前不是伤过嘛。”

    不管是林景宁还是戚淼，确实都是在为自己考虑，方一言不好再拒绝，便应了下来。

    此时林景宁推着轮椅走到方一言这边，敲了敲车窗。待方一言摇下车窗，他又叫了戚淼下车过来他这边帮忙。打开车门后，正准备问方一言需不需要他帮忙挪到轮椅上，就听到方一言说，“这点距离我可以自己蹦过去。”

    “好。”林景宁调换着轮椅的角度以便方一言能更好地坐上。

    到了医院门诊，说巧不巧，刚好就到方一言的号。林景宁推着方一言进去，看诊的是一位中年女医生。看到方一言的第一眼没注意到脚踝的扭伤，倒是先抓过她的手看了起来，一脸怜惜，“哎哟，怎么伤成这样？”说完眼镜后的眼睛又向上瞧了方一言一眼，“先去护士站包扎下再过来。”

    手臂因为粗糙水泥墙壁的剐蹭，留些了好些或深或浅的血痕。大多表层的沙子已经被林景宁拿水冲洗掉了，多余未被冲洗到的在伤口较深处。来到护士站护士看了看方一言的伤口，“你这是在海边伤的吧？我先帮你把比较深的伤口里藏的沙子挑出来再消毒。”说着就拿镊子开始操作。

    随着镊子往伤口深处探去，方一言的额头渐渐冒出细密的汗，指节也因为攥紧而有些发白。戚淼看着护士的操作背过头去，“我不敢看我不敢看。”

    “戚淼，你帮她擦擦额头的汗。”

    戚淼睁开眼就看到林景宁递过来的面巾纸,“哦。”转身眼神避开方一言的伤口，把纸巾往她额头贴了贴吸走汗水，看着她紧握的手又开口，“一言，你要不握我的手吧。”

    方一言目光没从自己的伤口上移开，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没事。”

    说着没事，但方一言的嘴唇却已微微泛白，听到边上的林景宁几不可察的叹声，还没偏过头，许是护士夹到伤口深处的沙子，注意力就被伤口处理转移过去。

    待到伤口都处理完，护士确认没有沙子后，又拿来碘伏为伤口消毒，然后简单做了包扎，嘱咐道，“近期伤口不要碰水，每天可以用碘伏擦拭一两次。”

    处理完手臂上的伤后，返回去门诊。医生询问方一言病史了解到她脚踝之前有过类似的扭伤，让她尝试从轮椅上起来走几步，待方一言坐回去，医生才开口，“是急性踝关节扭伤，目前来看，还不算太严重，近期要减少走跳。”说完抬眼看了下站在轮椅后的林景宁，“使用拐杖即可。”

    站在一旁的戚淼见医生抬头也随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林景宁微微点了点头，“好，待会我们把轮椅还回去。”

    车开到民宿门口，林景宁手刚想下车背方一言进屋，就从后视镜看到后座方一言已打开车门，像先前在医院门口一样一蹦一跳地接过戚淼递过去的拐杖。他摇下车窗，目光在方一言脸上停留片刻，又看向戚淼，“戚淼，你扶她进去，我把车开去还给房东。”

    方一言还在因为刚林景宁的那一眼而感到奇怪，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脸，就看到戚淼挑了挑眉，“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民宿的门刚打开，方一言就看到沙发上的人似乎是听到了门口的动静站了起来，“姑娘，回来啦，医生怎么说？”看着这人逐渐走近，方一言认出对方是来时在车上和她借充电宝的阿姨。

    “阿姨，这么晚了您还没休息啊。”说着在戚淼的搀扶下，方一言又往前走了几步。

    对方像是看到她的动作，脚步快了几分走到她身边，又往伤处瞧了瞧，才开口道，“晚上回来我听其他人说，有个小姑娘受伤，听那描述像是你，我就想着在这客厅等等看。”边说边把手上的药瓶递了过来，“外出难免有磕碰，这个是我从家里带过来以防万一，没想到这回还真碰上。”

    “阿姨，刚医生……”戚淼话还没说完，挽着她手臂的方一言就勾了勾她，接着她的话说，“医生说没什么大碍。”接过药瓶，“谢谢阿姨，这么晚了，您也早些休息。”

    寒暄了几句之后，方一言回到房间刚坐下，戚淼关好门就凑了过来，“刚刚怎么不让我拒绝阿姨的药酒啊？”

    方一言正研究怎么让拐杖可以靠在椅子上不会滑落，听到戚淼的问题，努嘴指了指房间里的时钟，“阿姨等到那么晚，总不能拂了人家的心意。”

    话音刚落，一阵敲门声传来。戚淼起身开门，看到李贺新手上提着打包盒，“怎么样？一言还好吗？”

    “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怎么啦？”

    “那就好，我估摸着你们应该没空吃饭，刚刚大家去吃宵夜，给你们也都打包了一份回来。”说着李贺新扬了扬手上提的东西。

    戚淼正想说刚刚他们在回程的车上点了外卖，还没开口，就看到听到这边动静的林春和走了过来，“小鱼儿，怎样？欸，我家那小子呢？”

    “难得见你不是为了工作这么牵挂我。”门口传来的声音吸引了几人的注意，转头望去就看见提着外卖的林景宁。

    方一言看到戚淼再回屋左右手各提着东西，“我们在车上点了这么多吗？”戚淼没回答反而嘿嘿一笑，不明就里来了一句，“不思旧姻，求尔新君。”

    “什么？”

    看着方一言一脸疑惑，戚淼仿佛打开了上帝视角般，“国庆你在庙里求的签文啊。”

    隔天回程因为方一言脚受伤，大家都让两人先上。为了上下车方便，方一言和戚淼选了靠车门的位置。此刻方一言倚靠车窗，看着大家陆陆续续地上车，身边戚淼的声传来，“那不是林律吗？他身边的人好像是昨晚给你药酒的阿姨。”

    方一言看过去，那边的人似有所感，抬起头向这边看来，四目相接，她略低头避开。但转念又想，自己没做什么亏心事，怎么一副心虚的模样，便又把头转回去正视对方。被这么盯着的人反倒是不好意思撇开了头，看到林景宁这样的动作，方一言不禁笑了起来，难得见他有点局促。

    过了会就看到林景宁上车，经过时和她们点头致意了下。车快开时，手里的手机微微震动，方一言点开通知，看到林景宁发来的消息，“今天脚好多了吗？”手下输入回复，“好多了，已经没那么肿了。”

    回完消息方一言手指无意识地转动手机，脑子里却是昨晚戚淼拆外卖时提起的话题，“说真的，一言，你觉得贺新怎么样？”

    彼时折腾了一天的方一言目不转睛地盯着戚淼拆外卖的手，不假思索回复，“人挺好的啊，很热心，感觉是在集体里能玩得很好的人。”

    “没错，那林律呢？”

    好像和人接触多了，反而更难去概括一个人。听到这个问题，方一言想到的不是任何关于林景宁的具体场景具体事件，甚至也没有像李贺新那种对一个人笼统的认知概括，而是耳边响起了下午在护士站处理伤口时，站在身后那一声低低的叹气声。“他也很热心，但今天好像还是太麻烦他了。”

    戚淼把外卖放到方一言面前，安慰道，“你别想太多，人不见得觉得这是麻烦他呢。”又从边上拉了把椅子过来坐在方一言身边，“而且今天林律去还轮椅的时候，你又不是没听医生说，说医院那会轮椅紧缺，林律没借到还是找的其他病人沟通协商的呢。我看他挺乐于帮忙的。”说着夹了一筷子米饭往嘴里送，又夹了块鱼给方一言，“我觉得到时候你脚好了请他吃个饭表达下谢意也成。”

    想着想着架不住上下眼皮打架，终于方一言眼睛一闭脑袋往戚淼肩上一靠就睡过去了。

    车开到事务所，林春和恰好在戚淼和方一言之后下车，“你俩怎么回去？”

    “打车啊，一言家就在附近。”

    “在附近，那让景宁送你们下，你们等会，我和他说一声。”

    方一言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戚淼已经一口应下，“好啊”。

    林春和朝在车侧方找行李的林景宁喊了一声，“景宁”，见他转过头来，“我送爸妈回去，你送戚淼和她朋友回家，免得还要在这等车。”

    林景宁点了点头，继续找行李。方一言看他这样，内心直摇头。

    戚淼看到在他后方也在找行李的李贺新在林春和叫林景宁时抬了下头，之后就安静听完也没说什么就低头接着找行李，内心暗自编排林春和，林总这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啊？看来新君人选要少一个了。

    在事务所门口还没等来林景宁的车，倒是先等来了林春和的。

    林春和将车开到戚淼面前，“戚淼，刚想起来团建前有个设计稿你是不是还没发我？回去记得发我邮箱。”

    “知，道，了，林，总。”

    这边戚淼还在咬牙切齿回复林春和，车后座的车窗倒是摇了下来，车里的人看着方一言，“姑娘，回去拿热水袋敷一敷，脚踝会舒服一点，我给你的那个药酒也可以擦擦看。”

    方一言愣了愣点了点头，“好，谢谢阿姨。”

    车开走，方一言看戚淼一脸不可置信，“刚林总是说要接爸妈是吧？”

    难怪在大巴车上阿姨自来熟似的要求林景宁做事，刚在民宿门口两人也像认识似的在那交谈，原来是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