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你给我的。
就是这样的。
和窗外那句满是不耐的不喜欢重叠在一起落下来。
宋晚晚直愣愣地抬头,走廊已经一片空荡荡。
可好似做完这一切举动,她才意识到自己身前还坐着人,宋晚晚略有些慌乱地回过头,却惊觉,陈兆在看着她,以同样回视。
他笑了,眼里是毫不意外的坦然,就好像知道他只会是那个第二选择、第二顺位,他只能在主人公戏份结束后,才有机会诉说衷肠。
“都好久之前了,在走廊里,我被数学老师罚站,怎么写都写不出来,你教了我好几道题……当时就是写在了这样的便签上的。”
宋晚晚假装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原来是那个啊。”
“嗯,对,就是那个,黄色便签,很多数学题。”
她尴尬地笑了两声。
“教了我一整张试卷的错题,然后,刘泽然把你喊走了,你们好像一起逃了体育课。”
提到这个她居然就记得了,“那好像是很久之前了。”
“对,很久之前。”
“那我先帮你讲完这道题吧,用完这个公式之后,你看这个,这样就能算面积了……”
笔尖顿在纸上,洇出一小块湖泊。
人好像在陷入极端情绪的时候,大脑会自动开启保护机制那样。
陈兆听到她说话的第一秒,就知道她全忘了。
他觉得自己的思绪忽然变得很小很小,在脑中算出那个正确答案,回过神来时,那样的一个黑点大约已经有一毫米大了。
“怎么办。”
他一愣。
“陈兆。”面前人低着头,抬不起来,“其实我真的忘了,记得体育课,但忘了你。”
这句话是不是有点太伤人了。
但这是很正常的,这实在是太正常了。
因为,你太善良,你帮助过太多人。
这几个字在舌尖滚来滚去,却依旧无法说出口,含糊咽下,又无端觉得涩的很。
陈兆撕下那张便签,贴到自己试卷上,他已经快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当然没关系,那时候我长得胖,性格生僻古怪,这样糟糕的时候你忘记了……我觉得真好。”
“陈兆。”她用力捏住了椅背,沉默了一会,忽然不知道要怎么开口,问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怎么啦?”
宋晚晚试图像开玩笑那样轻松地说出口,“你对我这么好,我都要误以为你喜欢我了。”
“没有啦。”
窗外风又吹了进来。
陈兆笑了,很温柔,很平和,“我只是想像朋友那样帮帮你,又怕你顾忌太多不愿意接受。”
宋晚晚心里松下一口气。
“对了。”他话音顿了顿,随后一字一句清清楚楚道,“那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呀?”
宋晚晚目光转了回去,她看着陈兆纠结了有一会,最终诚实地点点头,“有。”
或许在今天开始,她才真正能把陈兆当作自己很好的朋友,分享那些纠结的心事。而对于名字,宋晚晚还是保了密,她想起听到的话,见的这么多面,神情意外地有些茫然,“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陈兆眼睛始终都弯弯的,他跟着轻轻重复了一遍,“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中间几个字实在太轻太模糊,含在唇齿里,听不真切。
他笑着开口,“长得很帅吗?”
“嗯,有点帅吧。”
“比我还高吗?”
“好像比你高一点点。”
“学习,很好吗?”
“好了又坏,现在坏了不知道能不能好起来了。”
不过这样突然说这种事,还是有点太尴尬了,宋晚晚仓促道,“没记错的话,你是不是要去参加物理竞赛了呀,祝你考试顺利,我听说好像考的特别好还能保送,你有什么想去的学校吗?”
“我吗?”他声音莫名有些涩,或许是因为秋天气候太干,“我大概……留在云城吧。”
“云城啊,我记得,好像高一那会让我们写喜欢的大学,我也写的云城大学。”
宋晚晚抬头看了看教室后方的表,笑笑,“那我就先去食堂啦,加油呀。”
她走了。
陈兆在原地坐了很久才站起身,她喜欢的是刘泽然,而自己的喜欢对她来说,是一种负担。
只是这样的事实,总是让人倍感无力。
算了……不然,你还想求什么呢?
这只是漫长一天,平淡日子里最无关紧要的一场交谈罢了。
-
月考结束后,时间一下就飞速流转。
商南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运动会,薄薄宣传单在同学间传来传去,像一架纸飞机。班主任下达了硬性指标,体委正拿着报名表一个个问。
“我?”
宋晚晚看着长跑后自己的名字,一时有些傻愣愣的,“我跑两千?”
这样的惊讶程度不亚于让一个数学白痴去参加高数竞赛。
林晓坐在斜后桌,从试卷中抬起眼,替她解了围,“宋晚晚还是算了吧,你忘了她初中那会跑进医院?”
体委这才反应过来,“对哦,要不给你改成,改成,写宣传稿的?我先去问问班主任吧,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好好好。”她赶紧点头,说罢又抬起脸笑笑。
班里女生不算多,宋晚晚刚松下一口气,班主任又把她喊了过去,“我了解了一下,看你形象比较好,不如我们班方阵你去举牌吧,今天中午记得去彩排。还有那个跑步,我们理科重点班女生实在不多,要不,你跑个一百?”
一百米也挺好的,总比一千五好。
宋晚晚很认真地点点头,她顿了顿,有些紧张地笑了笑,“好,谢谢老师。”
这简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以至于中午去彩排时,心想不管发生什么都没关系。
没想到才走到树荫下,远远就看见操场边缘站了个女生,温婉又漂亮。
她脚步停了,那人侧过头像有些惊讶,随后直接朝她走来,步伐很快让人都躲不开。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你也来排练吗?”
周舒姚挽了挽柔顺的长发,圆滑指甲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眼里的意外还没消散。
“嗯。”宋晩晚弯弯眉眼,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答复,“好久没见。”
“对啊。”眼前人下意识想要挽上手,只不过刚探出一点,就意识到不对般收了回去。
发丝晃荡,泛出的柔和光泽像一场突兀至极的尴尬。
周舒姚侧过脸笑了几声,“我还记得以前也是举牌,我们一起排练了三年呢。”
其实只有一年。
宋晚晚嘴角提了提,心想,只有一年是走在一起的。剩下的两年里,她站在人群之外,视线之外,整片阴影的边缘地带。
“我听说你好像选了物化地。”
宋晩晚客套地笑笑,错开视线,“是的,你呢,读艺术吗?”
“嗯。我还以为你也会去读艺术,毕竟你初中的时候作文写的那么好,我以为你会想念编导的。”
“都是以前了。”
“哈哈,但是…… ”
“马上要彩排了。”宋晚晚出声打断,她努力笑着抬起手指了指远处的老师,“不如我们先过去吧。”
周舒姚愣了愣,“好。”
直到彩排结束,两人都没再说什么。
她看着宋晚晚走远的背影,迟迟未动。
“姚姚,笑死我了,宋晚晚那个人不会还真信了你这么温柔的话吧?”
周舒姚光听声音就听出来了是谁,她转过身,面前已经站着许清柔。
抱着手臂,笑得张扬,脸上是明晃晃的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