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江书夏径直上了二楼卧室,洗了个澡,她把头发吹干走出卧室,发现有几条消息,和两个未接电话,她用指纹解锁后,发现是江母给她发的消息和电话。
妈沫儿:夏夏,回去没?下雨了,我来接你。(30分钟前)
妈沫儿:你已经走了吗?(15分钟前)
她划开电话簿给顾芸桉回电话,“嘟嘟嘟”,对面振动了几秒,柔和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喂,夏夏。”
“妈妈,我已经到家了”江书夏拿起手机重新走回浴室。
“嗯,好!那你有没有淋到雨?要是淋到了,你先去一楼客厅找感冒药吃两颗,预防一下。”顾芸桉单手打着方向盘,右手拿着手机跟女儿说。
没等江书夏说话,她又补充说:“医药箱应该是在客厅储物柜里,你自己找一下。”
“妈妈,我没淋到雨。”江书夏将手机放在洗漱台上,扯开浴室柜,拿出护发精油,“妈妈,你回来了吗?”
“嗯,快到家了!”
江书夏取出护发精油,在手掌上轻轻揉搓,往发根上涂抹,“那妈妈你好好开车!拜拜。”说完,不等对面回答,就掐断了电话。
护理完头发,江书夏从浴室出来,走到书桌前坐下,拉开抽屉,一个国风笔记本躺在里面,她拿出笔记本,提笔写下几句话:
6月28日 雨
今天遇到一个叫秦暄的男孩,谢谢他的伞还有他。
这件事很快就被江书夏抛之脑后,本就只是一个小插曲,在她这里,他只不过是一个陌生人帮了自己,仅此而已。
但秦暄却因为这件事能高兴,回到家后他甚至发了一个朋友圈:喜欢雨天。
骄阳似火的夏日,炙热的光线倾泻而下,困意如潮水般袭来,一波接一波,江书夏的眼皮愈发沉重,窗外的知了吟唱着动听的催眠曲,她看着白班上的字逐渐模糊。
直到远处传来一阵清爽的嗓音,还伴随着几声叩门声,“老师,我们徐老师让我给你班送卷子。”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江书夏的困意瞬间没了,她抬头去寻找声音所在地。
熟悉的身影从前门走进来,面带笑容,将一摞卷子放在讲台上,卷子接触到桌面的时候,粉笔灰被扬起来些许,他转身出教室,英语老师跟他道了句谢。
他似乎没看到她,也是,她坐在靠门的第四排,教室里还有那么多人,他怎么能看到自己呢。
“好了,好了!看你们上了一下午课。”英语老师故意在此刻停顿一下。
底下就有人起哄,“那就休息会儿,袁姐,你最好了!”因为英语老师大不了这些孩子几岁,他们就干脆叫他袁姐,既显年轻又显得关系好。
袁姐扶了扶嘴边的小蜜蜂,用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开口:“撒娇没有用哦!来!把卷子发下去,做卷子。”
前桌把卷子传给江书夏的时候,她正在发呆,最后还是同桌李芝涵接过卷子,数了两份再往下传,看同桌在发呆,她摇了摇江书夏的胳膊,“夏夏!夏夏!”
“嗯,怎么啦?”江书夏回过神。
李芝涵看着同桌这样子,就知道她肯定又是在发呆或者是还没睡醒,“做卷子了,别睡了。”
江书夏点点头,拍了拍自己的脸,心里默默想着:他看没看到我,关我啥事!我跟他就只是单纯的他帮了我一个忙而已,连朋友都算不上!
对!刚刚她就是在想秦暄到底有没有看到她。
门外的秦暄,嘴角轻轻上扬,他抬脚往四楼自己班走,嘴角上扬的幅度逐渐压不住,犹如男孩对女孩的感情,肆意生长,在看不到的地方,暗自发芽,逐渐长成参天大树。
没错!这份活是他主动包揽来的,就是为了看一看那个女孩,他一进教室就看到她了,就跟往常一样,他总能在许多人中一眼锁定到她,他的目光总能穿过层层人海,毫无偏差的落在她身上。
少女似乎在打瞌睡,他在进门的时候用余光瞟了一眼她,少女白皙的脸颊泛着几分嫩红,许是天气燥热的原因,眼神迷离,眼睛微睁,但却没有完全睁开。
七月,阳光热得近乎疯狂,柏油马路被晒得软绵绵的,脚踩上去,就如同棉花一样,鞋底往地底下陷进去,树叶被晒得蜷缩起来,偶尔吹过来一阵微风,都夹带着燥热的气息。
如今,大家顶着太阳站在国旗底下,一中历来如此,只要一放假一定会集合,台下的学生听着年级主任说着“假期是弯道超车最好的机会。”“大家暑假回家别只顾着玩儿,忘了写作业。”“台下的诸位,都已经是高二了,不再是高一,还有两年不到的时间你们就要参加高考了……”
江书夏心里默念着:怎么还没讲完,怎么还不解散,怎么还不让我们回家。
这场长达15分钟的大会终于迎来了结束,江书夏刚拔步想走,就被身后的班主任王老师叫住,“江书夏,你去我办公室拿一下文综卷,那是你们这个假期的作业。”
“好的,王老师。”江书夏现在无比希望自己站的是前面,只因自己站在了最后面,这差事才落到她身上。
李芝涵双手合十,可怜巴巴的看着她:“夏夏。”眨巴眨巴眼,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她还欲开口,就被江书夏打断。
她拂了拂手,“算了,我自己去吧,你赶紧回教室吧。”说完,还不忘撩拨她,江书夏摸了摸李芝涵的脸颊。
教学楼离教室办公室很远,也很偏僻,很寂静,几乎没什么人,江书夏顶着大太阳,走到办公室楼下,都快走到了,她只觉着意识逐渐模糊,瞳孔也逐渐失焦,眼前的事物就像颠倒了一样,随后一片漆黑,只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她,有人晃动着她的胳膊,再之后,她就不知道了。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医务室,她抬了抬手,想起身,但却发现左手被什么东西所束缚住,她视线左移,看到左手的吊针,一道声音响起“你醒了!要不要喝水。”
这个声音好像就是在她意识逐渐模糊时,听到的声音,她抬眸与他的视线对上,少年穿着白色T恤,薄唇微张,跟自己说着什么话,手上青色血管因为拧瓶盖随之凸起,江书夏此刻觉得白色T恤从没那么好看过。明明自己也有一件一模一样的,但就是觉得没有他穿出来那么好看。(白色T恤是校服,学校统一发的。)
江书夏接过少年手中的水,小口喝起来,刚刚还没觉得,现在好像真有点儿口渴,她一口气喝了半瓶。
旁边的秦暄看到这一幕,不禁“扑哧”笑出声来,“看来真是口渴了。”女孩脸蛋红扑扑的,似是还没从中暑的症状中缓过来,额头上还有些灰,左脸颊眼睛往下那块儿还有些轻微擦伤,那是刚刚她意识模糊时,摔到地上造成的。
还好只是些小伤,刚刚秦暄都快被吓死了,他也被老师叫去拿卷子,他很庆幸是他去拿卷子,他又很懊悔为什么自己不走快一点,这样他就能接住她,不会让她摔倒。
他离着她大概五十米的距离,他一眼就看出来那是自己喜欢的女孩儿,正想着走快一点儿,上去跟她打个招呼,就看到女孩步子开始有些虚浮,往前栽去,他狂奔过去,蹲下身,摇晃着女孩的胳膊,叫她名字,叫了两声后,他果断把她抱起来往医务室跑。
“谢谢你!”然后很自然的把水递过去给他,她也想自己拧来着,可是盖子在他手上。
“不客气。”秦暄忍住了想给她擦脸上的灰的念头,他接过瓶子拧紧,又开口问:“你有没有什么药是过敏的?”虽然缓解中暑的药物都是些常见的,不容易过敏的,但秦暄还是觉得问问比较稳妥。
江书夏摇摇头,从校服兜里摸出两颗话梅糖,右手往秦暄那儿偏了偏,“给。”
秦暄接过话梅糖,拿在手心里把玩,没剥开,“你怎么每次都能从兜里掏出糖?怎么,喜欢吃?”他弯下腰,视线与姑娘齐平,笑着说。
江书夏眉眼弯了弯,往后拉开了一点儿距离,“是因为我有低血糖,话梅味的话,应该是喜欢吃酸的吧!”
在江书夏拉开距离的时候,秦暄就已经站直了身,他也意识到两人距离太近了,他低眸看了看面前的女孩,她的脸好像比刚刚更红了一点儿,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那我……”秦暄话还没说完,就被进来的护士姐姐给打断了,“小姑娘,醒啦?有没有觉得哪儿不舒服。”说完护士姐姐掏出一张纸巾,给江书夏擦了擦脸上的灰。
“怎么啦?姐姐”江书夏对护士姐姐这一举动感到奇怪。
“脸上有灰。”护士姐姐想到可能是男孩心没那么细,也没说什么,顾及到女孩毕竟是在男孩面前,又开口安慰她说:“只是一点儿灰,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
江书夏摸了摸纸巾拂过的地方,一想到她刚刚顶着灰跟男孩说了那么久的话,脸上就有些烧的慌,但毕竟护士姐姐说了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也许他没看出来呢?但也许他看到了呢?简直了!她现在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今天真是她的倒霉日啊!
在护士姐姐出门之际,秦暄开口问:“这瓶吊完就没有了吗?”
“嗯。”
经过这一小插曲,秦暄刚刚没说出口的话也被忘却,谁也没有再提起,他刚刚想说:“那我以后给你买糖。”
秦暄想着幸好被打断了,不然小姑娘如果听到,可能会被吓到吧。
江书夏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儿,她重新抬起头看向秦暄,脸色有些难看,秦暄还以为她是哪儿不舒服,转身想出去叫护士。
他还没出去呢,就听到女孩说:“我们老班让我拿文综卷。”说着便想掏出手机给班主任说一声。
少年轻笑一声,“卷子你们老班拿回去了。”还把秦暄他们班给带回去了,毕竟她是在办公室门口晕倒的,想不让人注意都难,那么多老师还看到他抱她了呢,但情况紧急,他们只会认为秦暄是好心,救人要紧。但事实也是如此,就算不是江书夏,换成另一个女生,他也会救,抱着她狂奔去医务室。
秦暄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是一个本身就很好很好的人,就算是对陌生人也会给予善心,但命运却对他不公。
秦暄紧接着说:“哦,对了,你们老班刚刚来看你了,但你还没醒,他就先走了,说待会儿再看你。”
“我们老班?”江书夏反手用食指指了指自己,“那岂不是他知道我晕倒了。”江书夏越想越觉得社死。
“嗯,不仅他知道了,好多老师都知道了。”秦暄笑容不减。
江书夏大脑瞬间气血倒流,觉得自己又要晕了,今天果然是她的倒霉日,她这也太霉了。
点滴打完后,护士进来拔了针,两人随后一起出了医务室。
树影婆娑,知了鸣叫,微风轻轻拂起发丝,这会儿的天儿没有中午那么炎热,连吹过脸颊的风也显得格外清爽。
这会儿高一的都已经走完了,只留下高二的,但他们在上课,高三的也已经毕业。
也许是心境的不同,江书夏此刻希望他俩不被人所打扰,虽然一路无言,谁也没说话。
秦暄出口打破这份平静,“要不我俩加个微信。”说完掏出手机,还解释说:“我都帮你两回了,应该算是熟人了吧!”
“嗯。”江书夏拿出手机,“我扫你。”
“叮。”随后微信就有一个新的消息,秦暄打开一看,一个女孩抱着小猫的头像,一看就是网图,昵称:槐序。
原来她叫‘槐序’呀,他连备注都没改,通过验证。
江书夏看了看他的头像,一个雪人立在荒凉的雪地里,昵称:一个雪花图案,看来他很喜欢雪。
两人加了微信后继续往前走,江书夏忍不住先开了口:“你很喜欢雪吗?”
“嗯。”秦暄眉眼上扬,一整个意气风发的感觉。
她继续问:“那是不是也很喜欢北方?”一方面是好奇,另一方面是找个话题,不然两人一起回教室,话也不说太尴尬了。
他们所在的南方城市,不会下那么大的雪,不会跟他头像那样,能堆起来,江书夏就只见过雪花飞旋而下,缓缓飘落,但还没落在地上,雪就化了,不会像银装素裹的北方一般,充满故事感。
秦暄眯了眯眼,对上他的视线说:“是有点儿的。”以前是只想逃离这个地方,逃离他那所谓的母亲,想离母亲远一点,但后来慢慢的就喜欢上了北方,喜欢大雪,他总觉得大雪过后就会将所有的故事藏起来,包括那些不堪的往事。
他又追问:“那你呢?”这个网名的由来。
她迎上他的视线,脸上露出微笑,渐渐荡漾开来,连眼底里都带着笑意:“槐序——夏天的意思。”她顿了顿,眼底往前看去,仿佛看到了一片槐花在眼前盛开,一城馥郁,满袖芬芳,“我在夏天出生,每年到我生日的时候,瑰葭路上的槐花便会如约开放。”
“难怪。”秦暄开始思索槐花什么时候开,好像是五月。
微风习习,风声轻轻贯进她的耳朵,她没太听清秦暄说了什么,“什么?”
“难怪你名字里有‘夏’,原来是在夏天出生。”
“也不全是这个原因。”她往前小跑两步,和他拉开距离,转过身来,面向他,倒退着走路,“我爸妈相识于盛夏,我爸觉得属于他们的故事在夏天被书写,所以给我取名书夏。”
她俏皮地把双手藏在在身后,脚步轻缓地往后退去,一边跟他说着话,说到起兴的时候,双眸瞬间亮若星辰,随着她的动作,束在脑后的马尾也随之晃动,洋溢着无尽活力。
秦暄看着她这模样,觉得她可爱极了,可下一秒眼神就有些黯淡下去,她是在爱中长大的小孩,父母疼爱,家庭美满,连名字都这么有寓意,她就像天上明月,皎洁灿烂,和他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察觉到他神色有些变化,江书夏也不往后退了,立在那儿等他,等他走到自己身边时,又跟着他的脚步,一起往前走,“你的名字也很好,暄寓意着阳光,温暖幸福。”
他的眼神又亮起来,他询问她“真的吗?”或许之前他父母给他取名是有这个意思的吧,他心里自嘲。
很快就到了三楼,秦暄的班级在四楼,两人道别。
江书夏收拾东西回家,终于放暑假了,但也意味着要一个假期都不能见到秦暄了,她划开手机,给妈妈打电话,暑假回家,东西有点多,别的东西没有多少,最多的就是作业,各种杂七杂八的作业,顾芸桉今天出门前叮嘱她,放学给她电话,自己去接她,东西太多,自己不好坐车。
她给妈妈打了电话后,坐在位置上等着她,划开手机就看到是李芝涵和同学给她发的消息,都是问候她有没有好些了的,应该是刚刚老班跟他们说了,她一一回复。
李芝涵:[对不起,对不起,夏夏,我应该和你一起去的。]
李芝涵:[你有没有好一点?]
李芝涵:[我在教室等你。]
15分钟后
李芝涵:[对不起,夏夏,我妈忙着去上班,我先走了。]
江书夏一一引用回复,并跟她说自己没事,已经好多了之类的,并配了张可爱的表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