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走进那个巨大的箱子会闻到一股因空气不流通产生的闷与腐烂肉质交织而成的恶臭味,口罩捂得再严实鼻子都无法躲避那猛烈气味的攻击,四周望望,铁皮墙壁锈迹斑斑,很难再找到一片完整没有铁锈的区域。

    纵使是昏暗的箱内也能看到木板地面破旧不堪,边缘翘起,中间的部分木板已经不知所终,留下一个破落的大洞暴露出铁皮可怜的纹理,再往里能看到几片竖起的板子,上面有一个赤褐色的物体,正是这集装箱臭味的来源,有苍蝇闻讯而来,数次被人手拂开又孜孜不倦凑上来。

    身后有同僚打开了强光手电筒,整个集装箱内部一览无余,码头员工给的资料称,集装箱是一年前滞留在码头堆场,是一个长5.9米、宽2.3米、高2.3米的普通小柜,箱内所装货物是一辆有点年头的农用拖拉机,期间未有人开过箱门,箱门上完好的封条可以作证,该箱货物来自于福冈。

    上周集装箱的货主宣布破产,集装箱货物被拍卖,法院拍卖人员刚打开箱子时只闻到空气中弥漫的霉臭味,但随着箱内物品被清理出来,集装箱内部开始大面积接触到空气,皮肉腐烂的味道才越来越刺鼻。

    码头工人将柜子送去了修箱场,工作人员判定需要整箱清洗更换地板,地板撬开后才发现,在木地板与铁皮中间竟然夹着一块略有点腐烂的皮子。

    田中真阳站在集装箱中间,带着人皮的木板被竖着靠墙放置,法医是个头发斑白的老头,正与他的助手蹲在地板上一点一点用镊子捡起碎掉的皮屑,背后的手电筒挣扎闪烁了几下,最终不甘地熄灭,箱外的天早就变得昏暗,台风天风很是猛烈,带着腥咸卷了进来,没人说话,集装箱内宛若夜晚死寂的大海。

    “连个备用的电源都没有吗?!”法医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哦哦,来了,您稍等。”

    边境检察课一起陪同前来的警员慌慌张张地回应,田中真阳回头看了眼,昏暗的环境里并不能让她看清那个警员是什么样的,不多时强光手电筒又亮了起来。

    这下能看清了,果不其然,是一个看着就不超过三十岁的警员,面容看着很是青涩。

    田中真阳走到门口,另一个看着明显比较老道的警员带着一位身穿工装的男性上前,田中真阳向他问好道:“初次见面,敝姓田中,来自横须贺分局刑事课。”

    老道的警员与那工装男性也点头致意,警员介绍说:“我是佐藤,那边在举着手电筒的是今年新入的警员渡边。”

    “这位则是码头负责人奥村先生。”

    田中真阳也点头致意,这位奥村先生看起来是负责港口商务的人才,他见田中真阳是女性,便开口滔滔不绝,称赞些有的没的,田中真阳不得不打断道:“麻烦奥村先生把这个箱子的所有资料先传给我们可以吗?”

    奥村先生点头应是,并当场掏出了公文包里的笔记本电脑,左手托着电脑底盘,右手噼里啪啦打字操作,有同僚站在他身后盯着他的每一步操作。

    田中真阳也眯眼看了下,认出了是松下的CF-SZ6,商务人士必备,看起来厚实笨重,但实际机身重量只有八百多克,她家老头子就有一部同款,经常一回到家就能看到老头子一边喝啤酒一边噼里啪啦敲打键盘工作。

    目前的有用信息全都来自于奥村先生的电脑,奥村先生的电脑上有一个码头系统,里面详细记录了这个箱子的所属公司,什么时候到的码头,来港车牌号等等。

    信息技术课的同僚拷贝了资料带回警局,田中真阳又回头看法医的工作进展。

    那张皮被货物压得十分薄,码头工人撬地板时将人皮的头颅和身体部分强行撕开了,头在一边,身体则在另一边,可以看出身体是呈‘大’字状摊在木板上的,皮的边缘有毛茸茸的星星点点,是发了霉。

    皮子看起来是巴在了木板上,法医和他的助手一人一边,老老实实用小铲子一点一点把皮铲起来,成功铲起的皮再用特制的纸垫好,以免再断裂。

    场面只是有点诡异,并不血腥,说实话,田中真阳还感觉这场景有点滑稽,她小时候贴贴纸到墙壁上,被母亲勒令清理时也是这样的。

    同来的新山前辈对奥村先生说:“这个箱子我们要拖回署内鉴定,或许你这边可以提供拖车吗?”

    闻言奥村先生愣了愣,回道:“这个我要写信给船公司申请,等船司回复的呀。”

    新山前辈笑了,“你申请我拖回去,不冲突吧,鉴识那边很快完事儿,那就拜托奥村先生了。”

    说罢拍了拍奥村先生的肩膀,嘴巴里还嚼着他女儿给的软糖,田中真阳口袋里也有几颗出任务前新山前辈女儿塞的糖果,据说是新山前辈的太太跟女儿说爸爸有时候连饭都吃不上,惹来了小孩子的怜悯,哭闹着要将糖果送给这群可怜刑警们。

    那辆农用拖拉机原定运走放置到拍卖场,如今也需要一并拖去警署。

    “还能检测到DNA的吧?”田中真阳捏紧了口罩上的定型条,上前问道。

    法医头也不回,声音闷闷的,语气冷硬道:“得回去上仪器才知道。”

    这个法医在警署是出了名的脾气坏,田中真阳也不自讨没趣了,和新山前辈一起走到一边盘问其他情况。

    按掉家里老头子问要不要回家吃早饭的电话,田中真阳斜靠在警署办公室的沙发上,手里拿着的是昨日码头工作人员的证词。

    小林慎(码头修箱师,56岁)

    是我发现的,因为我负责撬开地板,沿着地洞一撬开就看见那张皮子了。

    当时是千叶(码头验箱员,37岁)验箱,他验完得出的结论是墙体生锈但不影响使用,主要问题来源于地板大洞,建议换地板,于是我就被分到撬板子的部分。

    我们的分工都是这样的,只需要简单修理的就安排一个人完成,工程量大的会根据人手分配每个人的工作,换地板这种的话工作量比较大,就要2~3个人分工合作了。

    我一开始沿着中间的洞开始撬的,这样比较方便嘛。刚撬起的时候没感觉有什么,撬到第二下就感觉手感不太对。是的,手感,我做了三十几年修箱,撬板应该是什么感觉我很熟悉的。

    和平时的手感有什么区别啊?就是一般情况下撬板都是‘咔嚓’一下,湿一点的木板就会软点,但也是一撬就起来的。今天撬到有皮沾着的那块的时候,就不那么干脆了,撬起来有种跟什么东西粘连起来的感觉,我还以为是有胶水,拿灯照着看才发现不对劲。

    是的,是我用撬棍撕裂的,刚开始还不知道是什么,就用尽了全力,要知道那下面有人皮我也不会去撬啊。

    原本不确定是人皮的,我把主管和千叶都叫了进来,大家一起看了很久,越来越怀疑真的是人皮,没人敢碰。

    是的,没人碰过,大家都有点害怕。

    我的工具?是的,当时撬板子用的工具就是这个撬棍,我们用的工具都是固定的。

    我在下午三点零八分发现的这块皮,是的,我十分确定,我是使用手机的手电筒作为照明工具的,打开之前我有看到手机显示的时间。

    怀疑是人皮之后主管就打了电话报警,我和主管在门口等着,千叶去了闸口等你们到。

    没有其他人了,就我们三个一起报的警。

    里边的东西?这个要问码头那边,我们跟他们不是一起的,他们将货物清了之后才拖过来我们这边,我们不知道箱子里边装的什么东西。

    在小林慎的证词后面还有修箱主管与验箱师的证词,以及现场拍的照片,这些和小林慎的证词都能对得上,田中真阳捏着一沓资料,陷入了沉思。

    去买便当的新山前辈冷不丁用饮料贴上了田中真阳的左边,吓了她一跳。

    “怎么了一脸沉重的,这不是鉴识那边报告都还没出来吗?”新山前辈问道。

    她摇摇头,接过新山前辈递过来的冰可乐,说道:“我只是觉得怪残忍的。”

    “这样啊,也是,你之前在地域课的时候很少遇到这些吧?”

    田中真阳前年十月才从地域课调任到刑事课,经手案子不多,遇上明显的他杀案件,一时半会儿有点犯恶心也属实是正常。

    喝了可乐总算是缓了一点,田中真阳道:“福冈那边大概明天能给货主资料我们。”

    “另外码头的奥村先生说一般换地板这种都会有记录,但是要向船公司那边申请调取。”

    “那挺好,资料什么时候能过来?”

    说到这个田中真阳又郁闷了,她说:“不知道,是外国公司,总办事处不在这边,说要向总办事处申请。”

    “哪个外国啊?”

    “印度。”

    “啧。”

    也不怪田中真阳与新山前辈郁闷,早前警察本部处理过一单涉及在日印度人的案子,需要与印度当地交涉,生生把本部出了名口蜜腹剑的警视气到在办公室破口大骂,一时之间传遍整个东京警署。

    翌日,鉴识课终于传来了消息,但并不是田中真阳想听到的。

    法医初步检验得知,人皮长2,26m,不排除这块皮有被扯长扯宽的可能,怀疑受害者是男性,但经过检查发现人皮经过了脱脂脱毛浸碱等处理,DNA被破坏无法提取检测。

    证据链一时之间断裂,田中真阳现在只能寄望于福冈那边的资料以及那个不知道靠不靠谱的印度办事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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