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八月底,温尔卡着陆蘅肆宁婚礼前几天坐上了回程的火车。
她回去前换回了以前的手机卡,忽略那无数条未接来电和短信,给肆宁打了个电话告知了一声,让她别担心,她的伴娘没失踪,顶多就是晒黑了点,拍合影时影响美感。
肆宁可听不进去她的逗趣话,语气中即担忧又带着些指责:“怎么能不说一声就去了那么远的地方,我们找不到你,快要急死了。”
温尔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欠妥当,旁人倒是无所谓,该跟肆宁说一声的。
“可能是当时脑子抽了,只想清静的出去走走,没考虑那么多”,温尔说,“害你这么担心,等我回去,任由处置。”
肆宁自然不会真的跟她生气,“不能再有下次了。”
“遵命!”
从拉萨到淮京四十多个小时的火车,去的时候因为心怀期待,所以长途跋涉觉不出什么,可往回走的心情就不一样了。
温尔躺在狭窄的卧铺上,闻着车厢里浓郁的汗液以及泡面混合在一起味道,听着周边喧嚷吵闹的动静,不禁后悔没买飞机票。
不该图那点便宜的。
度秒如年,好不容易熬过这漫长的几十个小时,一下火车,温尔用力的深吸了好几遍新鲜空气,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好好赚钱,争取这辈子都不再坐火车了!
因是凌晨两点抵达,她不想折腾老爸大老远来接她,所以没告诉他们回家的时间,想着先找个宾馆凑合一宿,天亮后再打车回去。
这个时间的火车站没多少人,温尔拖着行李箱,在手机上搜索附近的宾馆,太过投入,以至于不慎撞到了人,手机没拿稳掉在地上,温尔第一反应是赶紧跟对方道歉。
对方倒是淡定,被撞了也没反应,她抬头一看,倏尔怔住了。
乔燃那张阎王脸赫然出现在眼前,可能是大厅里空调温度太低了,让温尔感觉后背阵阵冒寒气。
肆宁这个叛徒…
她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此时的场面,虽说去哪里是她的自由,但当初乔燃一直强调要她老老实实等他回来,她不但没听,还玩了两个月消失。
如今刚回来就被他逮了个正着……
温尔硬着头皮捡起手机,干巴巴的开口,“挺巧。”
乔燃依旧冷着脸,睨了她手机一眼,然后淡淡开口:“不巧,专门来逮你的。”
“……”,温尔说,“那你还挺闲。”
大半夜不睡觉,跑这么远的地方来逮她。
乔燃一言不发夺走她的手机和行李箱,转身往外走。
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抢劫,温尔震惊这个人太胆大,她环顾一眼四周,十几米外有零零散散的一些人,带着沉重的行囊,要么往里进要么往外走,看上去都挺疲惫的。
如果她这时候大喊一嗓子抢劫,照他们的状态来看,连走个路都费劲,更别提跑起来抓人了。
眼看着乔燃已经走远,温尔狠狠剜了他的背影一眼,然后迈开腿小跑跟上去。
免费的司机,不用白不用。
乔燃把车停在车站外面,出了大门走两步就到了,温尔不认识这些车的品牌,只知道是黑色的,很高,她基本是爬上副驾驶的。
乔燃依旧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面无表情的驱动车,然后往一个地方开去。
他知道她家住在哪儿,温尔下意识认为他要把她送回家,也就没有主动开口去提醒他。
既然他不理她,她也乐得清静,刚好疲惫感涌上来,便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休息。
休息着休息着,连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朦胧间,温尔听到了开门和关门的声音,然后身体好像被腾空起来,她脑海中有个意识让她睁开眼睛看看,但眼皮实在太沉重,半天也没睁开。
后来感觉整个人在移动,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见了一个声响,接着又是关门的声音,直到身体触碰在一片柔软的地方,她舒服的发出一声轻吟,然后翻了个身,彻底放飞了意识。
…
温尔是被饿醒的,火车上环境太差,她没什么食欲,这两天只勉强吃了一桶泡面。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眼前一片黑暗,她的大脑开机慢,好一会儿才有了不知身在何处的危险意识。
她赶紧动了动手脚,发现没被捆绑后松了口气,可是下一刻就察觉不对劲,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自己的腰腹上。
温尔屏住呼吸,试探的把手伸过去,触感是柔软的,顺着往下继续摸,摸到了五根手指。
是人的胳膊。
受这么多年的恐怖片荼毒,温尔顿时脑补出她现在正躺在尸体窝里,身上是一只断了的、血淋淋的胳膊。
然后,身上的胳膊动了……
是活的。
耳边传来匀称的呼吸声,比起活人躺在自己身边并且搂着她睡觉,她宁愿是具尸体。
意识已然彻底清醒,温尔忍着一脚把他踹醒的冲动,默默把身上的胳膊挪开。
刚一动,那力量就一紧,她被更深的拥进怀里,脸埋进了结实的胸口。
温尔喘不上气,无奈之下只能用力去推,乔燃似醒非醒,下巴在她头顶蹭了蹭,声音朦胧模糊道:“别闹。”
温尔快憋死了,一巴掌甩过去,清脆的一声,乔燃彻底醒了。
他松开温尔,起身开了灯,强光刺激让她紧闭上眼,好一会儿才试探的睁开,就看见乔燃睡眼惺忪的坐在那儿,蹙眉看着她。
温尔也坐了起来,看了眼他身上的睡衣,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确定没吃亏后,暗自松了口气。
乔燃合上眼捏了捏困倦眉骨,“你不困是不是?”
温尔环顾了一圈,房间是黑白色调,空间不小,顶她卧室两个大了,但陈设简单,只有床、衣柜和空调。
即便如此,也能从这简单之中看出一种豪华之气。
再一转头,看见床头柜上摆着的相框,是她毕业那天被室友强行安排和他的合照。
温尔收回视线,转头看他:“我饿了。”
乔燃淡然的抬了抬眸,温尔也觉得大半夜不睡觉折腾人有点不厚道,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何况她两天没怎么吃了。
“你这儿有吃的吗?”
“没有。”
温尔才不信,一个家里怎么可能没有粮食,他总不可能每天喝露水。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她干脆下床出去觅食。
几十秒后,原路返回,像个幽灵似的站在床边盯着乔燃。
乔燃刚躺下,拧眉瞥她:“需要我教你认识哪个是冰箱?”
“外面太黑,我不知道灯在哪儿,你去给我找。”
乔燃翻了个身背对着,显然是不想搭理。
温尔的肚子已经不允许再继续耽误下去,直接把他从床上拽起来,逼他去搞吃的。
“老子欠你的”,乔燃满脸不耐烦的下床。
“又不是我让你把我带来的”
乔燃往外走着,声音十分无情:“我现在给你打车”
“等我填饱肚子再打”
温尔跟在他身后,经过一个地方,乔燃随意抬手按了个开关,客厅灯光明亮,她顿时感到一股比卧室还浓郁的奢华之气扑面而来。
她只知道乔燃家富裕,但是没有具像化,现在看着这套她十辈子都买不起的房子,不免有些庆幸。
还好自己刚才没乱碰,万一不小心碰坏了哪儿,卖了她也赔不起。
这里的厨房都赶上温尔家客厅大了,乔燃进去后从冰箱里拿出来什么,接着去燃气灶前鼓捣着,十几分钟后,端着两个盘子出来,对杵在那儿一动不动的温尔说:“需要我请你坐下?”
温尔迈开脚走去餐厅,“你家太贵了,我可不敢乱动”
“啪”的一声,乔燃把盘子甩在餐桌上。温尔忽略他莫名其妙的脾气,看着盘子里的牛排和意面,拿起叉子就吃起来。
三下五除二吃完,她抬头问坐在对面的乔燃:“还有别的吗?”
乔燃沉默的看着她。
温尔以为他嫌她吃太多,解释道:“我两天没吃饭了。”
乔燃倏尔皱眉,“西藏没饭?”
“不……”,温尔刚想解释,突然话头一顿,她疑惑的看着乔燃,“你怎么知道我去西藏了?”
乔燃不语,她反应过来,她跟肆宁说过来着。
疑惑感消散,温尔说:“坐了四十多个小时火车,怪累的,没胃口吃。”
乔燃沉着脸起身,“饿死倒省事了”
温尔看着他又去厨房捣腾起来,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四点了,本该是熟睡的时候,他又是去车站接她又是给她做饭的,想想也挺辛苦。
但貌似是他自找的……
很快乔燃就端了碗鸡蛋面出来,温尔闻着面条的香气,肚子顿时咕咕叫起来,牛排意面中看不中用,还是这中国传统美食来的实际,能解决温饱。
喝完最后一口汤,她心满意足的放下碗,抽了张餐纸擦了擦嘴。
她抬眼问乔燃:“你把我行李箱放哪儿了?天快亮了,我一会儿回去。”
乔燃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起身往卧室走。
温尔跟在他身后,“你刚才说给我打车还算数吗?不算的话你告诉我出门怎么走,我自己打也行。”
乔燃进了卧室,拖鞋上床,一伸手把卧室灯关了,盖上毯子闭眼睡觉。
温尔被这么无视,心里自然不痛快,但身在匪窝,她又不知道这里具体是哪个位置,根本不敢贸然离开,万一迷路就麻烦了。
她重新把灯打开,掀开乔燃的毯子,晃了晃他的肩膀,“把行李箱给我再睡。”
能听到乔燃不耐烦的沉了声气,他转头冷睨温尔,说:“要么滚过来睡觉,睡醒我把行李箱给你,要现在自己去找,别吵我睡觉。”
真凶。
和两个月前对她死缠烂打的简直判若两人。
男人真是善变。
温尔权衡之后说:“你这里还有其他房间吗?我去那儿睡。”
刚说完,就见乔燃突然坐起来下了床,她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他打横抱起来扔在了床上。
没错,是扔。
要不是床垫柔软,温尔在上面弹了下,否则估计小腰能断。
她不悦的看着乔燃,刚要斥责,他就直接关了灯上床,翻身把她搂进怀里,用冰冷的态度威胁道:“再不睡,后果自负。”
温尔跟他这样身体紧密接触着,瞬间想到了圣诞那天晚上……
这人禽兽起来挺吓人的,她还没傻到去挑衅他来验证他这句话的真实性,老老实实的不再动作,精神保持着高度警惕,生怕他突然不守信用。
等了很长一会儿乔燃都没有其他动作,听他的呼吸声好像是睡着了,温尔早就困的支撑不住,便卸下防备,闭眼睡了过去。
一觉睡到下午,被肆宁的电话唤醒,提醒她一会儿去酒店彩排。
温尔还没睡够,躺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神,她才慢吞吞的爬起来。
房间里就她自己,乔燃不知道去了哪儿,起床时无意瞥见床头柜上的照片,她盯着盯着就跑了神,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门打开,乔燃进来后看见她已经醒了,便说:“收拾收拾,一会儿去酒店。”
温尔回过神,穿上鞋朝他走过去,“我行李箱呢?”
乔燃现在一听她说行李箱就烦,“那破箱子里有黄金?”
“昂”,温尔越过他走去客厅,一打眼就看见了沙发旁那个她心心念念的行李箱,她过去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套衣服和一次性洗漱用品,起身问乔燃:“方便我用卫生间洗个澡吗?”
乔燃说:“去卧室那个”
温尔往那边走着,突然脚步一停,回头问他:“有咖啡吗?我没睡醒,需要提提神。”
乔燃刚蹙起眉,看着是要拒绝,温尔就率先开口:“谢了。”
然后扭头走进卧室。
乔燃看着这没心没肺的姑娘,舌尖抵了抵下颌,生生给气笑了。
…
毕竟是别人的地盘,温尔没好意思洗太久,洗完后吹干头发,她本想把这一地的水渍清理干净,可环顾了一圈也没看见拖把,干脆作罢,直接开门出去了。
乔燃坐在沙发上,抱着笔记本不知道在忙什么,她走过去,说:“我收拾完了,走吧。”
一股熟悉的沐浴露味道扑进鼻腔,乔燃抬了抬眸,刚洗完澡的姑娘身上还带着湿气,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运动裤,长发扎成了马尾,本身个子就不高,这两个月又瘦了一圈,二十多岁的年纪,看着跟营养不良的未成年似的。
温尔被他盯着,感觉挺冒犯的,“你看我干什么?”
乔燃没说话,合上笔记本,起身越过她朝餐桌走过去,温尔这才注意到他已经做好了饭,虽说肚子也挺饿的,但时间也不早了,再晚就该迟到了。
可他却不急不慢的坐下吃了起来,温尔原想催促他,见状也打消了念头,走去对面坐下。
餐盘旁边放着个杯子,里面是咖啡,她端起来刚要喝一口,一双筷子伸过来,抵在杯壁边缘。
温尔动作被迫停下。
“先吃饭”
一声淡淡的命令,温尔抬眸看了他一眼,乔燃板着脸的模样说实话挺唬人的,尤其是他大姨夫来了内分泌失调,她也不想跟他唱反调,万一刺激厉害了又犯什么病,挺麻烦的。
于是顺从的把杯子放下,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似是没想到她这么听话,乔燃看着她低头吃饭的样子,不由得眉间微挑。
…
林苑打电话问乔燃到哪里了,乔燃嘴上说着快到了,实际上才刚出门。
喝完咖啡后温尔还是犯困,一上车她就歪在座椅上闭上眼,嘴皮子动了动,提醒道:“待会儿提前在路口把我放下。”
乔燃一个眼神瞥过去,“我不介意现在把你放下。”
车此时还在他小区的地下车库。
温尔说:“我介意。”
“……”
有了半夜里的教训,温尔这次没敢真的睡着,每隔一会儿就睁看眼睛看看,生怕乔燃直接把她带去了酒店门口。
万一碰见沈情林苑他们几个,真是有嘴也说不清。
千防万防,她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她根本不知道酒店在哪儿,就眼睁睁看着乔燃带着她左拐右拐,最后从一个路口直接驶入酒店正门口。
温尔看了眼酒店富丽堂皇的大招牌,质问乔燃:“不是让你把我提前放下吗?”
乔燃转头看着反光镜,单手打着方向盘倒车入车位,漫不经心道:“忘了。”
温尔信他个鬼。
她趴在车窗上左右打量,确定没有熟悉的面孔后,待车一停下就赶紧开门下去,丢给乔燃一句:“你等会儿再下。”
刚要往酒店里面冲,突然一辆车驶过来,安全起见,她只能停下等对方先过去,就是这个间隙,乔燃下车,不急不慢的走了过来,停在她旁边一起等车过去。
温尔合理怀疑他是故意跟她作对。
从在车站被他逮住到现在,他的一言一行都明显的透漏出:我不爽,你也别想好过。
明明可以直接把气撒出来,但他就是一直憋着,板着一张冰块脸,时不时给她找点不痛快。
幼稚。
…
进了大厅,立刻有人上前迎接,询问过后,给他们指了去宴厅的路。
温尔第一次进这种五星级酒店,里面的一砖一瓦都金碧辉煌的,味道里散发着浓郁的金钱风,她难免有些拘谨,反观乔燃,单手插兜,从容不迫,状态就像走在大街上一样,一看就是这种地方的常客。
这下她彻底没了要单独行动的念头,万一走错地方闹出笑话,想想就挺丢脸,倒不如跟在他身边保险。
电梯上到十楼,整层楼只有一个宴厅,门口摆放着陆蘅和肆宁的婚纱照立牌,温尔还是头一次见,不免多看了几眼,仅仅是一张照片,肆宁穿婚纱的样子就已经美到令人失神,不敢想象明天的婚礼,她会惊艳成什么样子。
“发什么呆?”乔燃见她停在那儿不动,开口道。
温尔目不转睛的盯着婚纱照,“你先进去吧,我再欣赏一会儿。”
乔燃抬眸睨了眼那张照片,上面的两个人这么多年早看乏了,不知道有什么可值得欣赏,他瞥了眼盯着照片不放的温尔,她心里那点小九九都不值得他浪费脑力去猜,直接拉着她胳膊往厅里走,说:“去真人面前欣赏。”
温尔在他面前就跟小鸡仔似的,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到底还是没逃掉和他一起进去的局面,宴厅里有不少人在里面,凑在一起不知道在商议什么,陆烟眼尖率先看见他们,提高嗓子说道:“乔燃哥,温尔姐,你们来啦!”
其他人纷纷看过去。
乔燃已经放开了温尔,两人一起走过去,原以为会被调侃什么,但大家对于他们同时出现居然毫无反应,似乎觉得这是情理之中的事。
林苑“啧啧啧”着走向温尔,上下打量着她,惊奇道:“你去非洲体验难民生活了?”
无非就是说她黑的像非洲人,温尔这两个月风吹日晒,皮肤确实比以前黑了不少,也早就料到会被他们取笑,坦然道:“是啊,生活太舒坦了,去尝了尝人间疾苦。”
林苑一时哑然,默默对她竖起大拇指。
“怎么瘦了这么多?”肆宁从人群中间走出来,满眼担忧。
温尔冲她咧嘴笑了笑:“人间疾苦不好尝。”
“本来就干巴,这下更……”,沈情奚落的话还没说完,乔燃一个眼神过去,他眉毛一挑,闭了嘴。
婚礼现场刚布完景,刚才陆蘅肆宁他们是在验收效果,几个策划师在旁边介绍着细节,有不满意的地方会即刻改动。
温尔半路过来也听不明白,恰好陆烟也觉得听他们商量这些没什么意思,便一起去另一边找椅子坐下。
坐下后温尔环视着布局,诺大的宴厅里,入目一片红色玫瑰,与黑色背景碰撞,结合璀璨的水晶元素,深沉而又热烈,就像陆蘅和肆宁的爱情。
以前温尔总觉得红玫瑰落俗,现在她看着这场玫瑰盛宴,尤其是舞台后方背景,从上洒下的玫瑰瀑布,视觉冲击力太强,她恍然意识到,这不是落俗,而是真切的浪漫。
“这次婚礼用了三万三千四百四十支玫瑰,连夜运来的,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洒水保持新鲜度”,陆烟说,“以前总觉得我哥这人太无趣,不懂浪漫,没想到他憋了这么一个大招,我嫂子事先也不知道场布是什么样的,全是我哥和策划师设计的,算是给我嫂子的惊喜。”
三万三千四百四十支,温尔被这个数字震惊到,“从哪搞来这么多玫瑰?”
“听说把全国各地的玫瑰园都找了一遍,策划团队派了好多人去一一验收的,就为了确保新鲜度和数量,不能有任何差错”,陆烟说。
温尔看着陆蘅肆宁身边的那几个策划师,不由佩服起来:“这工作量可真不小”
陆烟说:“我哥给了双倍价钱,他们拿钱办事,劲头可足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在此刻具像化,温尔问:“这场婚礼得不少钱吧?”
“具体不清楚”,陆烟说,“我只知道我嫂子的婚纱、礼服都是法国定制的,花了五百万”
“……”,温尔默默看着陆烟。
陆烟疑惑道:“你这么看我干什么啊姐姐?”
温尔扯了扯嘴角,说:“你是怎么做到说五百万就跟五百块似的?”
“啊?”陆烟说,“法国那边的工艺都比较贵,这价格挺正常的吧?”
这个从小在富贵窝里长大的小姑娘很显然体会不到温尔的意思,她一言难尽的抿了下嘴,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这世界该死的参差啊……
“对了姐姐,西藏好玩吗?”
“你怎么知道我去西藏了,肆宁告诉你的吗?”
温尔感觉有点奇怪,乔燃知道倒是可以理解,但陆烟居然也知道,肆宁可不是这种会随便泄露别人私事的人。
陆烟一脸神秘的挑了挑眉,“你猜。”
“……”
“好啦不逗你了”,陆烟嘿嘿笑着,然后凑近她小声道,“你知道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什么了吗?”
温尔一脸疑惑,“什么?”
“其实具体我也不清楚,我放假后和沈情出去旅游了”,陆烟看了眼乔燃那边,声音压的更低了,倒显得有些鬼鬼祟祟,“还是后来听他们打电话,说你失踪了,据说乔燃哥挺不冷静的,动了关系让警方出动,先是去你学校查监控,然后查了Z市所有车站和机场的游客信息,终于在火车站查到了你的行程。”
“……”
温尔不知道她这场旅行的背后会引起这么大一场轰动,她看向乔燃,他们几个还有策划师凑在一起聊着什么。几个男生里属陆蘅最高,其次就是乔燃,他平静的站在那里听他们说话,却因眉眼中的清淡而显得具有压迫感。
也许换个发型会好一些。
可温尔又实在想象不出,寸头以外还有哪个发型能驾驭乔燃。
对,是发型驾驭他,而不是他驾驭发型。
陆烟打量着温尔的反应,见她看向乔燃那边不知所思,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然后呢?”温尔收回视线,转头问陆烟。
既然她主动问,陆烟就不用顾虑了,继续说下去:“你去了很多城市是吗?”
温尔点头。
“你每落脚一个地方,乔燃哥都要顺着查很久,才会查到你下一站去了哪儿,最后你去了西藏,他们猜这应该是你最后一程,因为那个方位没有比西藏更远的地方了”,陆烟说,“林苑哥和他一起长大的,说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刚开始那段时间,几天几夜不睡觉,一直在等消息。就感觉如果找不到你,就要把整个Z市给翻过来了。”
闹的这么惊天动地,肆宁打电话时居然都没有提起,而她回来后,乔燃除了甩脸子闹闹脾气外,再也没有其他反应,按照他那么差劲的性格,理应该跟她暴跳如雷才对。
温尔再次看了眼乔燃,凑巧的是他刚好无意间抬了抬眸,撞上她的视线。
神色依然是那么的淡漠。
温尔漫不经心的别开眼,然后状似不经意的收回视线。
“他太夸张了。”
“一点也不夸张,你一个女孩子独自去那么远的地方,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陆烟见她不为所动,心里不免有些着急,“沈情说,也就姐姐你有这个本事能让乔燃哥失控,换做旁人,死在他面前他都不会抬抬眼。”
“……”
策划师那边终于聊完,这时候伴郎伴娘们都陆陆续续到齐了,便招呼他们过去,开始梳理明天的流程。
理完明天什么时间要做什么事情后,策划师又带他们简单过了一遍婚礼的环节,主要是新郎新娘,伴郎伴娘基本上没什么戏份。
彩排完后,时间也不早了,陆蘅在楼下定了饭桌,组织大家一起吃个饭。
温尔来之前刚吃过饭,此时根本不饿,但大家都挺积极的,她也不好扫兴,便跟着去了。
饭桌上,林苑端着酒杯对陆蘅说:“我亲眼目睹了你们从校服到婚纱的全程,说实话感触挺大的,文采有限,我也不多说什么了,敬你们一个。”
他一饮而尽,沈情睨着他:“谁家敬酒用茶?”
林苑放下杯子,慢条斯理的往里面续着茶:“最近养生,忌酒”
“别说这种不吉利的”,沈情对对面的陌生姑娘使了个眼神,“劳烦把你身后那瓶白的拿过来。”
那是肆宁的大学室友,四川妹子,说话办事相当麻溜,当然也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成分在里面,闻言后立刻弹起来,“得嘞!”
“诶诶诶”,林苑赶紧阻止,“别听他胡扯,真忌酒”
林知鹤说:“怎么,准备养生完要孩子?”
“去你大爷的”,林苑说。
沈情朝四川妹子一勾手,对方稍稍犹豫的看了一眼林苑。
眼看着沈情玩真的,林苑瞪向乔燃:“你他妈不替老子说句话?”
林知鹤挑眉:“有故事。”
大家纷纷看向乔燃。
只见乔燃气定神闲的靠在椅子上,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自己酒量差,怪谁?”
林苑一听就暴躁了,“再好的酒量能经住你玩命的喝?!老子没喝死纯粹是菩萨保佑!”
沈情眉间微挑,这剧情好像有点似曾相识。
他意味深长的扫了眼温尔,然后拍了拍林苑的肩膀:“行啊,俗话说为兄弟两肋插刀,你兄弟不用你插刀,只需要你陪着一醉解千愁而已。”
林苑甩开他的手,“滚一边儿去说风凉话,你他妈倒是出去旅游快活了,把老子一个人扔下受罪!”
陆烟眨了下眼,怎么感觉自己也躺了一下枪呢?
“你这才哪儿跟哪儿”,沈情说。
他们那边聊着,温尔放下筷子,侧头对肆宁低声说:“我去趟卫生间。”
“好。”
温尔突然这么站起来,原本还打算继续说什么的沈情微怔了下,抬头看向她。
温尔径直走去门口方向,开门出去后,林苑松了口气,说:“吓我一跳。”
“你怕什么?”林知鹤觉得好笑。
林苑说:“刚才喘气声音太大,我怕吵着她老人家眼睛。”
“……”
“这么……”,川妹子陈乐乐小声嘀咕,“蛮横的嘛?”
乔燃看了她一眼。
另一位室友纪乔伊赶紧拍了下她胳膊,警告她别乱说话。
陈乐乐低了低头,抿住唇不吱声了。
肉眼都能看出来,肆宁老公和这群伴郎身份不简单,她和纪乔伊来的时候,正好碰见那位忌酒养生的男生,从一辆好几百万的法拉利上下来。
好几百万啊,陈乐乐八辈子都够呛能挣出来。
一群非富即贵的人,万一不小心得罪了可就麻烦了。
肆宁听见了陈乐乐的嘀咕,温温柔柔的笑着解释:“他是开玩笑的。”
“对嘛”,陈乐乐也觉得是在开玩笑,“咋子能吵到眼睛噻?”
纪乔伊叹了口气,对忍俊不禁的其他人道:“见笑了各位,她智商时常低弱。”
“纪乔伊你!”
纪乔伊一个眼神过去,陈乐乐老老实实的闭了嘴。
这么多年这两人跟欢喜冤家似的,肆宁早就见怪不怪了,陈乐乐性格开脱,也就纪乔伊能治了她。
川妹子一开口就自带喜感,林苑挺喜欢听她们那边方言的,乐着问:“四川哪儿的?”
陈乐乐说了个地名,林苑好奇:“听说你们从出生就吃辣椒长大的?”
“……”,陈乐乐怕得罪人,忍了好几忍才没吐槽出口,但从她的眼神能看出来,她怀疑林苑是个智障。
“啊”,陈乐乐说,“出生后要在辣椒水里泡三天三夜。”
“真假的?”林苑震惊。
“……”
集体沉默过后,沈情对陈乐乐和纪乔伊说:“见笑,他智商日常低弱。”
“其实……”陈乐乐缩了缩脖子,“就还挺明显的。”
这次纪乔伊没阻止她别乱说话,因为她也挺认可这句话的。
你一言我一语的,气氛热闹着,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的乔燃突然起身,林苑下意识问:“干嘛去?”
“厕所。”
“还回来吗?”沈情说。
乔燃垂眸睨他一眼。
沈情眉毛一挑,“得,您慢走。”
他这么一打趣,其他几人也明白过来乔燃要去干什么,等他出去后,陆烟忍不住道:“我今下午当了把活雷锋,把燃哥前段时间的壮举告诉温尔姐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给乔燃哥助一把力。”
林苑好奇:“温尔什么反应?”
陆烟叹了口气,道:“毫无反应。”
林苑多少有点幸灾乐祸:“咱们燃哥这条追妻路可真是相当艰巨啊,不过温尔这哥们儿真是出乎我意料,这么多年了硬是不松动,不知道的还以为乔燃犯了死罪呢。”
“说起这个”,林知鹤想起什么,“我听说前段时间燃哥把警局给折腾够呛?温尔又作什么妖了?”
这几年他在国外留学,对于乔燃温尔的事只知道一星半点,这次为了当伴郎短暂的回来待几天,一回来就听说了乔燃的壮举。
“听谁说的?”陆蘅说。
“前两天和几个朋友聚了聚”,林知鹤说,“听他们说的,燃哥搞了这么轰动的一出,在圈子里都传开了,大家都好奇是哪家大小姐这么有魅力,能让这块万年冰山这么痴情。”
二代这个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凡发生点什么事,用不了多久就人尽皆知了。
尤其乔燃这次动静这么大,想不知道都难。
林苑乐了:“好奇出结果了吗?”
“也就几个和咱们同高中的知道温尔,说起是个普通姑娘,都没几个人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