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飞走了

    陈洛燃从陌生的床上醒来,先是吃了一惊。掀开被子看到自己衣衫完整,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转头看见床边摆放着林以安和自己的合照,刚刚放下的心又被吊起来狠狠鞭打。

    宿醉后爬上别人的床,还是一心想要划清界限的前女友。

    陈洛燃暗下毒誓,以后自己再喝酒就让她胖成一头猪,一头超级无敌大肥猪。当然,喜欢随便带女人回家的林以安也不能放过。陈洛燃顺便祈求上天,让她无情的前女友变成一只大笨狗。

    毒誓过后,往昔的欢愉和噩梦纠缠扣开陈洛燃的心门。不论是六年前的分手电话,还是昨天的突然离场,陈洛燃感受到自己在反反复复被同一个人抛弃。

    陈洛燃心里想,林以安就算给她说一辈子的对不起,自己也不要再原谅她。

    等了半天也没见到房间的主人,陈洛燃决定自己下床参观。屋子是朝南的,落地窗边上摆放着两张椅子。浴室里安装着一个大浴缸,剩余狭小的空间里摆放着音响。

    陈洛燃想起刚在一起的盛夏午后,她和林以安躺在房间粉嫩的地毯上,听着蝉鸣叫醒熟睡的彼此。

    “林以安,你喜欢什么样的房间?”

    “都可以。”

    “我要想要一件朝南的卧室,最好有大的落地窗,窗边铺一张地毯,摆放两张椅子,再弄一点小彩灯。等下班回来,我俩就坐在椅子上听音乐,看夕阳下山。”

    “还有浴室一定要装浴缸,这样累了我们就可以躺下去一起泡澡。嗯,最好能再有个音响,泡澡时听点音乐。”

    陈洛燃畅想着以后的家,听起来繁琐又温馨。

    “很难打扫!玻璃窗,地毯,浴缸都很容易吸灰!还是一面白墙收拾起来容易。”

    在林以安的眼里,简洁,方便,好打扫的房子才是她理想的房子。

    “但那是我们的家哎!当然要温馨一点咯,我们可是要住一辈子的!”

    那时陈洛燃躺在林以安的胳膊上,她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的,但只要能和林以安在一起一辈子,怎么样都可以。

    一辈子,好像想到林以安就容易想起这个词。

    陈洛燃觉得刚刚坚定的意志有土崩瓦解的嫌疑。她晃晃头,终结掉对过去的回忆。

    走出房间,陈洛燃一眼就看见林以安。她正侧坐在沙发上,早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她的皮肤泛起淡淡的玫瑰色和紫罗兰的光泽,这令陈洛燃局促不安,只好把目光移开。

    兴许是感受到陈洛燃的气息,又或许是来人的眼光太过热烈,林以安朝陈洛燃转过身来。

    “你醒了,头疼吗?饿不饿?要不要洗澡?”林以安突然在家里见到陈洛燃,一时紧张到不会说话,起身想做点什么,又发现无事可做。

    “林总监,这么多问题让我先回答哪一个?”陈洛燃难得看到手忙脚乱的林以安,忍不住戏弄她。

    不是安安,也不是林以安,而是林总监。林以安有一丝落寞,陈洛燃出现在屋里带来的高涨情绪在一声林总监下偃旗息鼓。

    “都行,看你!”林以安平复好心情,语调淡淡地回答。

    “先洗澡吧!”陈洛燃讨厌林以安什么都无所谓的态度,收起刚刚的戏弄,带着一肚子气走进浴室。

    “收纳盒里有你的牙刷,你的浴巾在右边橱柜里,音响可以语音点歌。”林以安推开门,事无巨细的给陈洛燃介绍。

    陈洛燃全然没有关心洗漱用品摆放的位置,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林以安脱口而出的介绍上。

    不是新的牙刷,新的浴巾。

    而是你的。

    “别人来你家,你也早早给她们准备好洗漱用品?”陈洛燃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答案,但她还是问出了自己想问的问题。

    “没有别人来过我家。”林以安慌不择口地接话,生怕晚一秒玷污了自己的贞洁。

    “哦!”

    狭小的浴室充盈着水汽,暗流涌动。

    陈洛燃低下头,搅弄着手指。脸上的笑撕开个口子,红晕蔓延到耳朵上。

    来自身体某处的燥热正在一点一点吞噬着林以安的自主意识,她和身体不自觉向陈洛燃靠近,两人之间的物理距正在朝着负数延伸。

    “咳咳,要不,你先出去。”陈洛燃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

    “你先洗,我给你去找干净的衣服。”林以安红着脸,慌忙从浴室退出来。关上门后,她才敢大口呼气。

    从林以安搬进来的那天,属于陈洛燃的东西就被整齐的摆放进家里的每一个角落。

    陈洛燃的拖鞋,陈洛燃的杯子,陈洛燃的浴巾牙刷,陈洛燃喜欢的地毯,音响,陈洛燃的一切。

    陆文陪她置办家用,劝她人该向前看时,林以安正拿着陈洛燃钟爱的小熊□□拖鞋。

    林以安没有拒绝陆文的碎碎念,只是她心里清楚,自己的从前以后,都只会有陈洛燃一个。

    陈洛燃来不来不知道,但是林以安会一直等。

    ——

    陈洛燃把身体全部浸入温水中,丝丝氤氲的热气吹乱了她的意识。直到温水变凉,音乐暂停,她才磨磨蹭蹭从浴缸里起身,试图躲避和林以安的见面。思绪在六年的被抛弃和前一刻微弱的爱意中反复横跳,心软的神和心硬的魔鬼一直在打架。

    但潮湿的水汽终究会被夏日的热风吹散!

    陈洛燃穿着小熊□□拖鞋走进厨房时,林以安正在给她煮面,多加香菜的鸡蛋面。

    “饿了吗?早餐马上就好!”林以安手上沾着细碎的香菜沫,额间有一缕发丝浮动。阳光照在咕嘟咕嘟冒热气的灶台上,面条在热汤中翻滚。

    陈洛燃伸手将那缕发丝别到耳后,指间不经意地划过林以安的耳垂。

    这一幕陈洛燃梦了好多年!

    “林总监,我早就不爱吃香菜鸡蛋面了。”

    “六年了,现在才想起来给我做饭,你不觉得有些晚吗?”

    陈洛燃的嘴唇贴在林以安的耳朵上,从而确保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能落进林以安的心里。

    林以安,你已经失去我很多年了。

    林以安没有转头,她不敢看陈洛燃的眼睛,不知道是怕哭出来还是笑出来。她继续和锅里的面条作斗争,捞起来,放下去,反反复复。

    爱一个人就像胸口藏了一千只蝴蝶。

    两人相顾无言地坐在餐桌前,陈洛燃小口咀嚼着三明治,手边是林以安讨厌的冰美式。

    显然,陈洛燃胸口的蝴蝶已经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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