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秋绥和贺老板在高中时关系不错。高考第一年都没考上,梁秋绥继续复读;贺老板放弃复读,选择了拜师学技术。因为走的路不一致,逐渐淡了关系,直到贺老板去南粤打工,梁秋绥去燕京上学后,两人彻底失联。
梁秋绥之后的消息也是贺老板从同学的同学的朋友口中得知,梁秋绥大学学的是临床医学,大四保研京大,一年后去国外医学院当交换生,后留在M国读博,毕业回国在燕京一院工作。
回国后本来想把梁叔叔和青岚阿姨接到北京,但他们习惯了县城的生活,就没去。青岚阿姨偶尔会去燕京,给梁秋绥带一些家里的食物。
现在眼前的梁秋绥,比同龄人稳重,又比贺老板描述的那个医学大佬青涩,脾气还怪。要是贺老板听到她的吐槽,一定会怼一句,你懂什么,天才都是这样的。贺老板因为自身没上过大学,对成绩好学校好的人有滤镜,她考上恭州大学的那五年,是她在贺老板那里待遇最好的五年,简直要什么给什么。
贺老板总说梁秋绥是个执着的人。
其实他不记得,他女儿也是。
贺熹看梁秋绥的时间有点久,特别仔细。其实是在研究这个考京大的脑子,构造到底跟别人有什么不一样,想着想着不自觉的去握他的手,
呜呜~蹭蹭学神运气,保佑学习成绩。
哎,她连穿越了都不忘好好学习,国家的九年义务制教育果然很成功。
却没注意到,梁秋绥的身子都僵直了,眼睛盯着贺熹搭上他手背的几根手指,
她真的很白,而他的肤色衬得她手更是白净纤细,女孩子的指腹温热绵软,从没有一个这样的人靠近他,触摸到他,把他的心思都搅乱。
梁秋绥心理作用作祟,只几秒直接甩开了。
贺熹:……蹭到了就行,这辈子要考个什么大学呢。
好烦,高考这件事能不能从她脑海里删除。
贺熹都走出一小段距离了,梁秋绥还在原地,看向贺熹的方向,左手食指悄悄划了一下右手手背。
在看到贺熹往桥边的小路下去后,梁秋绥也跟着过去,手还护着旁边,这让贺熹想起,她第一天读幼儿园的时候,是爷爷送她去的,正要上桥时,不小心摔进右边的水田,幸好不是冬天,不然她会生病一场。而眼下,这片水田,她儿时曾掉进去,如今再一次站在这里,这条路会不会有感知,感知到十年后,会是同一个人。
“羲和,你刚才...”梁秋绥在后面喊她,想问什么,比如刚刚为什么要拉他手。
贺熹往前走的很快。
她刚刚被甩开,还有些别扭,不太想理这人,看见他手在旁边挡着,就拿话刺他,“干嘛,我是十五岁,不是五岁。”
梁秋绥回怼:“是我多余。”
话是这么说,但手没放下,又看了看贺熹身上的衣着,轻飘飘的威胁她:“羲和,妈要是知道你出去一趟就把裙子弄脏了,她会不高兴的。”
贺熹这一身衣裙,都是青岚阿姨买的。浅粉格短袖衬衣,搭的嫩黄色半身裙,衬衣下摆收进裙子里,显得腰细,脚下穿了一双简单的棕色小皮鞋。青岚阿姨还给她编了单侧麻花辫,头上戴有一个浅粉格布艺发箍。
青岚阿姨喜欢女儿,一直都想要个妹妹,只是生梁秋绥时难产,影响到身体,导致很难再次孕育。因此见到贺熹,特别开心,她很喜欢打扮贺熹,觉得这是上天送给她的女儿。
于是贺熹不再和梁秋绥使性子,小心的往前走。这条小路是回她老家的路,贺熹的说辞是,在三楼看到河边有个竹林,看起来风景不错,这时的六月还没那么热,竹林下更是阴凉宜人。
梁秋绥觉得巧合,他有个同学住在那里,竹林东侧有一湾堰塘,可以垂钓,还可以下去捉螃蟹。
这个同学,不出所料,就是贺老板。
即将见到家人,贺熹心里还是紧张的,近乡情怯可能不恰当,但也差不多。年轻时候的贺老板,说是清秀,其实是小白脸长相,贺老板说他当学生时很混,到处打架惹事,还偷过东西,被发现了遭毒打一顿,跪在院坝认错。
走进竹林,声音比人影先出来,其实一个人叫得最凶,嘴里好像在说什么高兴的事。贺熹仔细听对话内容,比解读她cp的唇语还认真。
“抓到了,抓到了,我先抓到的。”
“你这算什么,这么小,不算数。”
“什么啊,赖皮鬼。”
走到堰塘,贺熹才看到,近竹林的堰塘浅滩处,有两个光着脚的少年,在那堆大小不一的石头缝里翻东西。
原来是在捉螃蟹,她还以为在逮黄鳝。这种小螃蟹贺熹小时候也捉过,是同样的场景,和一群同龄人,不管谁捉到都会特别开心。如今见到年轻时的贺老板和年少时的她在同样的地点做着同样的事,情绪复杂,童年相似的他们怎么就长成了不能理解对方的人。
贺熹一眼就认出贺老板贺昀。贺昀是人群中最白的一个,俊朗秀气,但一张嘴就破坏了氛围,大咧咧的朝着梁秋绥说道:“梁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走路不带声啊,你旁边妹子谁啊?”
排序是这样的:林大,贺二,梁三,冯四。学刘关张桃园三结义,结生死之交,拜兄弟义气。后来的贺昀早已忘记当时的排序是为了什么,谁先提出的,谁后加入的,只是再次提到这些人,数字比全名更印象深刻。
梁秋绥还没习惯贺熹成为他的妹妹。他爸说不要把贺熹的实际来历说明白,因为永远不会知道这些话会传成什么样,对贺熹不好。梁镇长的想法是对外说明贺熹是远方亲戚的孩子,因为家庭经济不好,不能继续抚养,就把贺熹过继给他们家当女儿。
但这只是梁秋绥父母的单方面打算,还没有与贺熹商量,想等贺熹再适应这里一段时间,九月份就去定远高中读高二,暑假让梁秋绥帮贺熹补高一的知识。
梁秋绥明白,他父母这样的想法也是有所考虑的。父亲去找过贺熹的家人,也报了警,只是条件有限,很难找。
贺熹需要上学,需要正常生活。
“是我妹妹,她叫羲和。”
贺昀从浅滩爬上来,光着小腿,裤脚卷到膝盖,但还是沾了泥,脸上身上净是豆粒大的汗水,穿了一件无领无袖的白T恤,上面印着——“我吃苹果你吃皮”,诙谐的短句,配合他此刻的表情,不耐、疑惑,倒是相得益彰。
“哪捡的妹妹,大桥底下吗?”
贺熹、梁秋绥:你可真会猜。
“算了,你妹妹就是我妹妹,妹妹好,我叫贺昀,你哥同学,你也可以叫我哥哥。”
贺昀的语气很不正经,但态度蛮真挚。他知道梁秋绥是独生子,但梁秋绥说是妹妹,他就会当作妹妹,不会深究。
贺熹记忆中的贺老板是沉稳内敛的性格,除了在她的学业上严苛、易怒,他对家人和亲友都能做到尽善尽美,身边人没有一个能说出他的不好。
而眼前这个年轻的贺昀,搞怪,张扬,中二,些许痞气,这些都很好,幸好在这个人身上,她看不到她爸爸的样子。
在这个时空里,贺熹一直都难以真正的放松。
虽然她确实为穿越这件神奇的事兴奋过,但也只是刚来的那个瞬间。更多的是,当她每天早上醒来,睁眼的前一秒,把自己藏进被子里暗自许愿,希望睁开眼后能看到她卧室的白色星空灯,可每一次都是灰暗吊扇。
十八岁的贺昀她一点都不熟悉,但她还是在他身上找到了一点安心。
要是这时喊贺昀一声“爸爸”,按他如今的性格肯定会急得跳起来,破口大骂她“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哥哥,你长得好像我爸爸。”
贺熹的一句话,轻描淡写,直接让在场几人静止几秒,那个嗓门大的也懵在一旁说不出话,手中搭灶台的活停了下来,差点想恭喜贺二喜得一女。
贺昀的表情更是精彩,嘴巴张成O形,本就不小的眼睛瞪得更圆了,内心的小人在角落上蹿下跳:是他跟不上潮流了吗?现在流行到处认爹?还是梁三他妹妹太会聊天。
至于梁秋绥,他觉得贺熹可能是在内涵贺昀长的成熟。
贺昀还没从那声“爸爸”回过神来,贺熹就朝他走了过来,眼神里还流露出他妹贺霖看他爸的目光,不是吧,真把他当爹了,她是不是过来向他要零花钱啊,那他要给她吗,不是,他没钱,给空气啊。
于是扯住一旁梁秋绥的手臂,悄俏问道:“她,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一边说话眼神还瞟一眼贺熹,说到脑子时,犹豫的指了一下自己脑门。
梁秋绥只白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她在夸你长得帅。”
“真的吗?”
“假的。”
脑子应该没问题,但贺熹实在反常,回想从出门来这儿的路,贺熹好像有意无意的暗示这片竹林。
贺昀这边继续头脑风暴,愁的眉头都皱成波浪线了。
这种状态,倒是有几分贺老板的影子了。贺熹以前看到贺老板皱眉,都以为他在不开心,便会主动去抱住贺老板,还冲着他甜甜的笑。后面发现,贺老板只是习惯性皱眉,年轻时还好,到了中年,不需要皱眉,额头就已经是条条线痕,褶皱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