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看着一群小孩喝酒吵吵闹闹,酒杯倒了又被扶起来,玩游戏玩得脸红脖子粗。还有一个男孩子被他们笑嘻嘻地推过来,起哄着什么。我没听见,只看到他脸红红的,眼睛很亮。
包房里很闷,我出去外面点了烟,一口口抽着,放空了思想。苏米出来和我说:“我来探探你口风。”
我叼着烟,看他。他说,“哥,你别这样看我,我害怕。”
“不跟小孩谈。”
苏米耸耸肩,“好吧。”
说着,他突然看我一眼,问:“你啥时候开始抽烟了。”
我拿着烟的手一顿,发现自己就这么自然的开始抽烟了。
“不知道。”
苏米看了我一会,笑了一下,说:“你抽烟的时候突然有味。”
我没理他,他自找没趣,很快进去和他们一起喝酒。
59.
我翻开那本画册,整整一本都是画的同一个人。
有一些潦草的草稿,还有勾过线上过色的。里面我是一个高大的形象。
摸着凹凸的纸张,我似乎也感觉到了他缺乏的安全感。
胃又开始反抗我激荡的情绪,我躺回床上。黑洞洞的天花板又开始上演过去的情节。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对一个人这么念念不舍。他不是我的初恋,但始终忘不掉。
60.
我终于决定进入游戏公司,苏米很兴奋,一直围着我问为什么我想开了。我说我是想死了,不是想开了。
洗把脸,换上新洗的西装,我似乎什么都没变。
61.
我会一直平平淡淡地生活下去,如果能遇到另一个人,我也还是会谈谈恋爱,最终走向结婚。
62.
冬天的一个晚上,柳絮般的雪狂虐而下,路灯下影影绰绰。
下雪路滑,司机开得很慢,我看着窗外,看见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一个模糊的人影,脸缩在围巾里。我什么都没看见,又好像什么都看见了。
我的手不自主地开始颤抖,打开车窗,冰冷的雪打进衣领,发丝。
刺骨的寒意让我的大脑不停地劝说自己,那不可能是他,不可能……但又有另一个声音。
他回来了。
画册已经积了灰,他为什么要回来?陈年的故事一直没有褪色,我仍然记得鲜活。
手始终没有力气重新关上车窗,窗子却自动关上,隔绝了喧嚣。
63.
“念哥?”
我回过神,看见自己手里拿着文件。
“你怎么了?居然轮到我催你了?”苏米一脸不可置信。
我苦笑了一下,重新集中精力看完了文件签字。他拿过去,假装正经地问我,“哥,今晚喝酒,来不?”
64.
酒流过咽喉,辛辣刺激,好像暂时忘记了那些烦心事。酒吧里声音嘈杂,灯光闪烁,每个人都可以在这里发泄。
恍惚间,我又看到那个人,坐在沙发上。我拿起酒喝了一口。指间的烟燃烧,烟雾迷蒙,我沙哑地喊了一声:“安提。”
安提正和男生们一起划拳,听见我喊,他过来,问我干什么。我没说话,只是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溢出来了。安提怔忡地看着我,但什么都没说。他坐在我腿上,拿走了我的烟,吸了一口,把烟雾吐在我脸上。
灯光颜色急促地切换着,我看见他眼底的难过。我垂下眼,也没有去看江淡鹭。
眼里闪过一个人影,安提迅速地站起来。他说:“我看见他了。”
“他很特别,”他笑了一下,“难怪你一直忘不了他。”
我安静了一会,最后只能说:“对不起。”
我装作看不见他欲言又止的神色。
65.
我没敢留在那里,因为我不敢看安提。走在路上,我抬起手,却没落在自己脸上。
雪又下起来了。我的围巾落在酒吧里,只有一层薄薄的毛衣挡住了风雪。寒意从脖颈蔓延下来,街道上没有人。我漫无目的地走着。
我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66.
我能猜出他回来的目的。他总是优柔寡断,得下剂猛药才能让他下定决心。
江淡鹭之前有一家很喜欢的咖啡店,会去那里坐在窗边,看路上的行人。我坐在他常坐的位置,店长已经和我很熟了,他过来问:“最近不忙了?”
我回:“忙着呢。”
忙着追人。
他笑了笑,“忙还每天都来喝咖啡,没见过你急的样子。”
67.
在咖啡店蹲了一周,终于在某个清晨看见江淡鹭的身影。他缩在一个角落,看着某个地方不知道在想什么。对面有个男人在喋喋不休地讲话。
我舒展地坐进凳子里。几乎是瞬间,我就感受到了一道视线。
咖啡店里不算安静,我不能听见他们在聊什么。
有个男生过来,“你好,我关注你很久了,可不可以加个微信?”
“不好意思,”我微笑了一下。
“加一个嘛。”男生有些脸红,但说的话却很直白,“我看得出来的,你也是gay对不对?”
我皱起眉,但看着这个青涩的男生,我不由得产生了利用他的想法。我笑了一下,拿出手机,给他让了空位,示意他坐。
他发送了好友请求,我把手机收起来。他离开后,我仍然坐在位置上,等待一声质问。
等到咖啡店的顾客陆陆续续走完,我还是没有等到那个人。一阵绝望又充斥了我的心头,就像无数个夜晚里,我一遍又一遍地回想。为什么他不愿意相信我。
68.
就像一把刀割过,伤好了,但疤永远在。
69.
我倒是没想过,我会跟踪一个人。他漫无目的地走在无人的街道,我也跟在后面,看他时不时仰起头,哈出的白气,冻红的耳尖。
一个女孩慌张地跑过来,嘴上喊着什么,我听不见。看见她朝江淡鹭比划几下,随即就听见一声喵叫。
我低头,看见一只银渐层,爪子冻得一脚抬起,正在朝我叫。我疑惑了一下,正准备抱起它,就有一道声音插进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女孩跑过来用毛毯裹住猫,“这是我的猫,不小心被它跑掉了。”
我把猫递给她,一抬眼,就撞见了一双湿润的眼睛。
女孩的碎碎念已经听不见了。我走过去,问他。
“吃个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