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尚香一进家门，就被许久未见的侄女扑了个满怀。

    “姑母，你终于回来了！快给我讲讲战场上的事情吧！”孙茹依依不舍地从姑母怀里抬起头，晃着她的手央求道。

    孙尚香这才细细打量起一年未见的侄女：孙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才一年不见，她的身姿就比先前挺拔了许多，再加上日复一日的锻炼，几乎快要和姑母一样高了。身材如此标致的她，如今要是穿上戎装，将是怎样的一副景象呢？

    孙尚香一边将战场上的见闻倾泻而出一边天马行空地想着，而孙茹的心早已随着她的讲述飘到了未曾谋面的战场上。她好奇地问起战场上的点点滴滴，两眼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孙尚香被她问得情不自禁起来，话语中渲染着战斗的悲壮气氛和将士们的英勇气概，不知不觉竟说了有半个时辰。

    “呀，时间不早了，我该去看看夫人了！下次再和你说吧，好不好，阿茹？”她终于想起这次自己是奉命而来：临行前，孙权让她去劝劝徐瑶回到他身边，或者至少把儿子送回来。

    “那我可以和姑母一起去吗？阿茹也想看看弟弟。”

    孙尚香带着侄女去了徐瑶房里。一进门，她就感受到一阵与众不同的气氛。所有窗户都关着，明明是晴朗的天气房间里却阴沉沉的，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潮湿药香。

    通报的婢女进去了有一会儿，徐瑶才姗姗来迟。她的面色比孙尚香上次见到她的时候憔悴了许多，无神的眼睛里闪着星星点点的泪光，脸颊上挂着两道似有似无、还未干涸的泪痕。

    “这是怎么了？”孙尚香迎上前去，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了，抓着徐瑶的手焦急地问道。她本以为是小侄子出了什么事，但看到对方手足无措的样子，转而问道：“兰儿还是不好吗？”

    徐瑶这才回过神来，默默点了点头。

    “阿茹，你进去看看弟弟吧。小点声，听到没？”孙尚香见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吩咐婢女把孙茹带走，扶着她坐到榻上，搂着她的肩膀轻声安慰道：“你不要太担心了，兰儿既然有福气生了这个孩子，那登儿一定会保佑她的。”

    “福气？这算什么福气？她如今整日缠绵病榻，难道那孩子可以替她受苦吗？”徐瑶冷笑了一声，挣脱孙尚香的手臂低声怒道。

    孙尚香轻呼了一声，无言地将手臂收回去，斟酌着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徐瑶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慌张地捂住胸口，“不，不，该替她受苦的是我才对！那天晚上要不是我来了葵水，兰儿怎么会……”

    听到这话，孙尚香震惊地站了起来，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内情。要是这样的话，是不是有机会把孙登带走？徐瑶看起来并不喜欢这孩子。孙尚香下定决心走上前去，按住她的肩膀，“你冷静一下，要不我们进去看看她？”

    孙茹看到姑母进来，立刻从床边起身快步迎上。孙尚香闻到了更浓郁的药香，便吩咐婢女把窗户打开通通风。她和徐瑶走到床边，只见兰儿躺在榻上，脸色毫无血色，白得像是窗外随风飘扬的梨花。

    “兰儿睡着了，还请郡主见谅。”徐瑶直到这时才回过神来，欠身行礼。

    “是我冒昧了，不知她竟然病得这么重，还来打扰你们。”孙尚香摇了摇头，表示无妨。

    “我给她找了城里最好的郎中，开了最好的药，可还是不见效。”说到这儿，徐瑶的眼泪又忍不住往下掉，她动情地看向兰儿身旁同样熟睡的孙登，“要不是这孩子在这，她恐怕要撑不住了！”

    听到这里，孙尚香知道，这回她是带不走孙登了。她又宽慰了几句徐瑶，便带着孙茹去看望另一对母子了。

    徐瑶整日满面愁容，而另一个母亲却是喜上眉梢。小桥不久前生下幼子周胤，周瑜又升任南郡太守，可谓是双喜临门。

    “这是吴侯的一点心意，还请夫人不要客气。”孙尚香唤人送上贺礼，又寒暄了几句家常。

    孙茹百无聊赖地在房间里转悠，不经意间，周循、周彻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迈着小碎步冲向她。

    “阿茹姊姊！”周彻口齿不清地唤着她，周循却只是在一旁腼腆地笑着，看看妹妹又看看她。孙茹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缓解尴尬，郡主的亲卫来通报了。

    “郡主，吴侯口谕，请您立刻回京口，有要事相议。”孙尚香点了点头，示意她退下，又转身看向孙茹：“阿茹，你跟我一起去吧，你也到了及笄的年纪了。”

    孙茹听了这话，眼神一亮，坚定地点了点头，走到郡主身边，和她一齐走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