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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赤壁之战(8)

    孙尚香抵达南郡时,吴军已与曹军对峙数日。先锋甘宁占据夷陵,却被曹军主将曹仁围攻。此时已近正月,将士们思乡心切、士气低迷,若不能及时解围,恐怕对今后的战局十分不利。而吴军此时兵力不足,无力分兵救援。就在诸将一筹莫展之际,吕蒙向周瑜、程普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在下愿随诸位前去解围,保证速战速决。至于南郡,就交给凌都尉镇守。公绩,你能否为我军在此地守十日?”

    “当然能!请诸位放心地去吧。”

    凌统留下来驻军,既避免了他和甘宁见面,又有了立功的机会——吕蒙果然思虑周全。孙尚香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赞许,她看向周瑜,只见对方也向吕蒙投去了欣赏的目光。

    周瑜同意了吕蒙的想法,分兵三百用木柴阻断了敌军的退路,带着剩下的部队乘船逆流而上前往夷陵。

    吴军不日行至夷陵,上岸之后立即与曹军交战。曹军猝不及防,被杀伤者过半。见战势不妙,他们准备趁夜遁去。而曹军的退路早被吴军阻断,面对铺满的木柴的道路,骑兵只能舍弃战马步行逃走。埋伏在此的吴军趁胜追击,虽未能杀伤敌军,但俘获了北方的良种战马三百匹。

    获胜后,周瑜立刻领着部下和甘宁汇合。孙尚香挥舞着孙氏的战旗,走在最前面。甘宁军见到久违的旗帜,知道援军来了,顿时奔走相告。甘宁听说此役俘获大量战马后,更是喜极而泣。江东本就缺乏战马,有了这批良马,便可借此机会培养骑兵了。

    吴军用方船将战马载回营地,将士们听说了,都大受鼓舞。周瑜与郡主商议后,决定趁势渡江,在北岸扎营。此时已近年末,周瑜派人与曹仁约定来年再战,双方暂时休战,各自操练军队。

    就在吴军在南郡与曹军苦战的同时,刘备却迅速地壮大了自己的势力。他先是接受了武陵、长沙、桂阳、零陵四郡太守的投降,又收编了前来投奔他的庐江人雷绪的数万部曲。

    “小妹,你带着粮草军需,去探探刘备的口风,就当是给他的新年贺礼了。最好,让他把荆南的城池吐几座出来。” 年末的某日,结束了一日的训练,周瑜得到了荆南的情报,忍不住动起了心思。

    “他现在风头正盛,听说前几日又大肆封赏臣下,恐怕不会那么大方吧?”

    “他给不给另说,可我们不能不要。要是就这么放弃了荆南的城池,他会以为我们的便宜还挺好占的呢。”

    “好,我明白了。”孙尚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派人去刘营送了口信。第二日清早,便去仓房运了些富余的粮草,带着吕蒙去了油江口。

    油江口位于南郡郡府江陵城以南,地处油水和江水两条河流交汇之处,故而得此名。刘备选择此地驻守,便是看重其交通便利,方便攻略荆南。

    孙尚香和吕蒙一下马,就见到刘备领着军师诸葛亮在营门口相迎。双方寒暄了几句,孙尚香派人将粮草运到营内。

    “今日天气寒冷,江边又起了风,还请郡主和吕中郎进账说话。”

    “无妨。我今日主要是来向刘将军道贺的,不必久留。听说将军一月之间便收服荆南四郡,不愧为当世枭雄。”

    刘备作揖谢道:“郡主谬赞。在下能有如此战果,皆仰赖军师的计谋和关、张二位将军的勇武。”

    “是吗?那将军麾下可真是人才济济。”孙尚香似笑非笑地观望着营地,只见各帐周围只有一两个守卫把守,营帐里不断传来嬉笑声,看来各营还在休息。“可我听说,这位勇武的关将军竟然追不上溃败的曹军?”

    “难道郡主今日是特地来兴师问罪的吗?”刘备一时无言,用余光瞥了一眼身旁的军师。诸葛亮心领神会,缓缓走上前去。

    “我无意向将军问罪,只是将军放走了曹操,又取了荆南四郡;而我军大胜曹军,如今却在南郡城下苦战,江东的将士们可咽不下这口气。”孙尚香用眼神制止了吕蒙的愤怒,轻笑了一声如此回应。

    “那郡主以为该如何呢?”

    “请刘将军将长沙、零陵、桂阳三郡交给我们,以平军心。”

    “岂有此理?这三郡的城池无一不是我军攻下的,怎么能拱手让人!”他快速转身向刘备拜道:“主公,此事绝不能同意!”

    “请先生不要忘了,若不是吴军在南郡与曹军苦战,你们恐怕不会这么轻松地取得四郡吧?”吕蒙终于抑制不住愤怒快步走上前去,而这一次孙尚香没有阻止他。

    诸葛亮正欲开口,却被刘备截住了话头:“此事事关重大,请郡主容在下和军师商议后再做答复。”刘备匆匆一拜,拉着诸葛亮迅速离去。

    “不知营地里可有靶场?”片刻后,孙尚香向营门口的小兵问道。

    她到了靶场后,便吩咐那小兵去通知刘备,自己则拿起地上的弓箭练了起来。

    “子明,没想到,你也变得会说话了嘛。”她握紧弓臂,将箭矢搭在弓弦上。

    “只是和都督学了些皮毛,不足挂齿。”吕蒙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过片刻,他又忍不住抱怨道:“不过,还是说不过那个诸葛孔明!他可真是……”

    “他不过是嘴上耍耍威风而已,我都懒得和他多费口舌,简直是自讨没趣。”她拉紧弓弦,将目光全神贯注地投射到不远处的靶心上。

    “那……我们就这样空手回去吗?”

    “你放心,刘备不会什么都不给我们的。”孙尚香松开右手,那离弦之箭飞奔而去,正中靶心。

    “中了!中了!”从方才引而不发的状态中解脱出去,孙尚香感到前所未有的舒心。以往射出过的任何一支箭,都从未让她有过今日的快活,她忍不住大笑着呼喊起来。

    趁着兴头上的这股劲儿,她迫不及待地再次弯弓搭箭,却发现刘备正缓缓走到靶面前方。

    “郡主神射,实在令人佩服。在下还是第一次见到女子有如此射术。”

    “我的射术是从先兄所学,自然是百发百中。这条虎皮围脖,就是我亲手猎的虎剥皮制成。”孙尚香将弓箭放在地上,抚摸着肩上的虎皮笑道。

    “实不相瞒,零陵、桂阳、长沙三郡,在下已经交给军师治理:调其赋税,以充军实。”刘备走到她面前,站定后又是一揖:“你看这样如何:武陵郡还有几座城池未投降,如果郡主和都督不嫌弃的话,就请领兵自取。”

    孙尚香沉思片刻,点了点头:“刘将军大气,这样我也好和吴侯有个交代。”她领着吕蒙向刘备拜别后,便上马飞驰而去。

    孙尚香回到南郡,向周瑜说明了这次的结果,同时致信向孙权汇报战况。孙权回信同意了她的方略,并安排凌统前去武陵郡攻取城池。

    就在她与孙权一来一往议事的日子里,与曹军预定的决战日期到了。

    到了开战那日,周瑜骑上战马,来到战场上督战。将士见此士气大振,风一般地冲向敌军,拼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的兵器挥向敌人的身体。

    孙尚香留在营中,和军医一起为战场上退下的士兵治疗伤口。她和三嫂徐氏学过些医术,虽称不上精湛,但熬药敷药、包扎伤口还是不成问题。

    听这些伤兵说,敌军死伤胜过我军,说不定快要退兵了。她的心情不禁愉快起来,连包扎伤口的动作都快了起来。就在此时,外面一片惊呼和吵闹声,不知发生了什么。孙尚香为身旁的士兵绑好纱布,赶忙跑出去看一眼。

    只见好几个士兵抬着一个人过来,领头的那个有些面熟,仔细一看,竟是吕蒙。她连忙迎了上去,问起了情况。

    “都怪我粗心大意,竟然让都督在战场上中箭,还摔下马来!”吕蒙一脸悲痛地向她道歉。

    “中箭了?箭镞还在吗?让我看看有没有毒!”她命人将周瑜放到床榻上,准备好药和纱布。

    “箭我已经拔下来扔掉了,无妨,快给我包扎吧,小妹。子明,你快回去督战,我们可不能功亏一篑啊!”强撑着说完话,周瑜终于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来。

    “哎呀你们快走吧,不要在这里添乱了!”孙尚香态度强硬地把吕蒙他们赶走,回到床边为周瑜治伤。

    孙尚香替他脱掉外衣,只见那伤口较浅,应当是碰巧扎到肋骨而没有钉得很深。“公瑾兄,这是阿徐给我的偏方,专治箭伤,用了它你一定会好的。”她用纱布将药膏轻轻涂在伤口,“就是不知道这箭头有没有毒……”

    “只是希望将士们不要因为我而折了士气……”话音未落,周瑜就因伤口的疼痛而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疼吗?这个药虽然疼,但见效快,只要每日涂一次,不出十日便可痊愈。”孙尚香涂好了药,用纱布将伤口包扎好。

    周瑜穿上外衣,便躺在床上小憩了起来。孙尚香继续为其他伤兵治伤,一直忙到黄昏十分。

    就在她准备休息片刻时,营外却响起了号角声。孙尚香跑到帐外一看,原来是曹仁听说周瑜卧病在床,将城中守军全部派出,吴军不敌,曹军已经快要攻进大营!

    周瑜听到动静,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在营中找到自己的战马,骑着它去巡营。

    “公瑾兄!”孙尚香叫住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又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话了。

    周瑜犹豫了片刻,迟缓地点了点头。他便这样沉默地骑着马巡视完了整个军营。将士们似乎被这昏黄的天色所感染,露出了一副悲壮的神色。

    他目送着将士们出营迎战,却在下马的那一刻险些摔倒,孙尚香和吕蒙赶忙扶住他,送回大营休息。

    在都督巡营的激励下,吴军奋起反扑,终于在日落十分将敌军杀退。曹仁见识到吴军的顽强,趁着夜色弃城而走,撤回北方。

    第二日一早,吴军便进入南郡城。孙尚香登上城头,俯视着城下一片狼藉的战场。这是将士们浴血奋战得来的城池,那惨烈的场面和伤兵们的痛呼她恐怕永生难忘。她将孙氏的战旗插在南郡城头,望着那迎风飘扬的旗帜将胸中郁结一气吐出,在冬日的空气中泛起一阵白雾。

    孙尚香不久后便赶到京口,向孙权详细汇报了这次的战况。孙权拜周瑜为偏将军,领南郡太守,以下隽、汉昌、刘阳、州陵为奉邑,屯江陵;吕蒙为偏将军,领寻阳令;程普为裨将军,领江夏太守,治沙羡、食四县;凌统为校尉。

    在吴侯府邸上,她又听袁芳说了这些日子来后宅发生的事,决定前往吴县,看望好久不见的侄女们和刚刚出生不久的侄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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