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了清秋,这么晚还起来。”顾笑说着。(顾笑:凌清秋母亲)
“娘,我...我起来嘘嘘。”凌清秋很是心虚,先前他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打心底有点怕。
“哈嘿,清秋打小就怕鬼,应该是听到老鼠声不敢睡吧。”说话的正是清秋的父亲凌尹。言语之间一手拿着被啃了半边的玉米,另一个手拿着一只老鼠。
随后凌尹笑骂道:“村里的孩子怎么能怕老鼠呢。好了,现在老鼠也抓了,赶紧睡觉去,年纪轻轻有黑眼圈可不行。”
“才没有怕,我只是起来嘘嘘。”凌清秋气愤地说,脚步先是很快,但回床的路上,父母目光丢失处,凌清秋的脚步越来越重了,并不时看着周围每一个角落。最后爬到床上,身体蜷缩在角落,静静地望着。窗外灯光灭了,凌清秋知道父母睡下了。
耳旁渐渐传来空鸣声,随后越来越大。凌清秋直勾勾地望着门口和窗外,眼皮渐渐变得沉重,每一次重重合上时,又会莫名一激灵强制开机。乌色的云划得圆月乏了,很快看不清了。渐渐地脑袋一片混乱,忘记了自己在等什么,忘记了自己在看什么。手里紧握被角,身体蜷缩在角落,慢慢地睡去。
早晨顾笑一叫就起,从小凌清秋很少有起床气。
“罗杰楷这几天休沐回来了,清秋,你这年也要上学了。趁着人家有空,多请教一下。”正说着顾笑已经打好水往厨房赶了。
“哦。娘我一定要去学堂吗?”凌清秋问。
“是的。你要吃糖买玩具我都依你,但这事娘可不能依你。”顾笑指尖在凌清秋鼻尖一点笑着说。
“哦。”凌清秋“生无可恋”地出了门。在熟悉的小径上走着。
顾笑看着那稚嫩的背影狡猾地笑了下,又转而叹了口气。家中温饱不难,但供一个孩子去学堂更要顾及未来打算的话,花销是不小的。虽然如今朝堂已经免去了许多费用,但可怜天下父母心,谁又会舍得孩子样样落后呢?只是这种不易只能用心神消化,日积月累的压力让顾笑跟凌尹私底下相互倾诉。可就是凌清秋的“坚持”——不敢早早睡去,终于他了解到了家中的不易。于是乎为了维持不知是什么的平衡,比起大多孩子,凌清秋打小就少很多诉求。睡前都要偷偷看看的顾笑当然也知道凌清秋知道家中不易。但顾笑错认为孩子很快就会忘记,而且从来不曾将孩子听到的与孩子打小的懂事联系一起,一直认为——孩子打小就很懂事了,天生就是懂事的孩子。但也因为凌清秋懂事,做爹娘也很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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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清秋坐在溪边,双脚任由溪水冲刷,双手托着下巴,呆呆地不知干什么。忘记了五点钟方向第三棵树下被树叶藏着的木棍,那是一把剑会有的长度,忘记了自己有个很帅的江湖大侠梦。烦恼不知从何起,无孔不入。
温承荣比清秋大一岁,在学堂待了一年。温承荣老是在跟村里孩子炫耀学堂的新鲜,接着就夸大抱怨学堂的苦逼生活,以及造假老师对他的好,整的孩子又是羡慕又是庆幸的。
可每当温承荣抱怨的时候黄姝环总会唱反调,一个大声吼叫,一个嘀嘀咕咕,全都是自己说自己的。黄姝环的父亲黄文渊总是给黄姝环心里打底,搞得黄姝环心里莫名期待,甚至开始幻想。以致于黄姝环很讨厌温承荣夸大其词破坏她的梦。
“每天先生布置的作业多的要死,成堆成堆的,还有背不完的课业。”
“少在那里骗人!我见过的读书人不算少,也不见他们抱怨。”
“你个憨皮,被骗了还帮人数钱。你不知道先生是故意刁难我的?因为我天赋异禀!”
“先生一定是看你烂泥一摊,勉强搅和一下,试试能不能上墙而已。给你三分颜色真以为自己是大红了?”
......
一段段回忆忽然浮现,凌清秋就是感到莫名心烦与不安。许久之后凌清秋才明白当时所烦恼的是踏实二字,日复一日的生活,一天中不变的开始与结束,长久的安逸突然被以告知要改变,未来的不稳定或多或少都会有些许恐惧。
凌清秋双手放在身后撑住整个身躯,远远地眺望,无趣,看向溪水里头鱼儿的动静,无聊。
走来一名中年男子,是凌清秋的舅舅凌志风。他打量着凌清秋,疑惑着清秋的沉静。
“清秋,莫不是被你娘打骂了?干巴巴的脸没点孩子气,跟舅舅说下怎么个事,舅舅帮你讨回公道。”
“没呢。”凌清秋被问的不好意思了,转身便跑。
凌志风望着那渺小的背影笑了笑,“看来是我想多了,这孩子能有啥烦恼呢。”
......
转眼凌清秋碰到罗杰楷他正带着同窗薛俊华过来逛逛,一瞬凌清秋由以往的兴奋转变为拘谨。
“是你朋友吧,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薛俊华见凌清秋认识罗杰楷便说着。
“那就不送了。”罗杰楷微笑道。
“你还真不客气。”薛俊华说完就走,临走时薛俊华一手搭在罗杰楷肩上,头别在罗杰楷耳旁轻声密语:“收敛点,先生看着呢。”
“要你管?”罗杰楷眼神一下子犀利了。
......
“清秋,很快就要上学堂了,有什么感想。”罗杰楷语气温和让人如沐春风。
“罗哥哥学堂好不好玩?那里怎么样?”凌清秋问道。
“没什么好玩的,倒是能学很多道理。”
“什么是道理?”
“道理就是事物的规律,比如干了坏事就要受到惩罚,这就是道理。人的生老病死!这也是道理。”
“那我大概知道了,这个死是什么意思。”凌清秋莫名心里一颤,心里顿感不妙。
罗杰楷立马语塞,先是支吾了一会,随后叹气无奈道:“就是一直睡觉,永远也醒不来那种,什么也做不了,这就是死。万物都会死,什么时候死谁也不知道。”
“所以这就是死——吗?”凌清秋还没反应过来,但身体已经在颤抖。
罗杰楷稍稍抬头,无奈地摇头,随后赶往村口去了。
凌清秋的脑海开始不断回荡罗杰楷的话语,心里一股绞痛,他拼命地想忘记那些话语,但脑袋似乎在嘲笑他的懦弱,于是拼了命的回忆,似乎丢不掉了。
凌清秋浑浑噩噩地回到家,双眼很沉重,他很累想要闭眼,但害怕一睡就起不来了。
凌清秋回到了家望着家中,温馨让其一阵绞痛,因为他曾天真的认为这是永恒的,但梦早早的碎了。
这时顾笑进门见到凌清秋瘫坐在地上,浑身打颤。很是害怕的问道:“清秋你怎么了,别吓我啊,有事就跟娘说。”
见娘的关心的到来,清秋感觉更难受了,抽泣声更大了。
在连连追问下清秋说:“我——肚子——疼。”
“肚子疼啊,早跟妈说啊,小事,我现在给你搞个土方子,肚子疼而已哭什么。”顾笑轻轻地擦去凌清秋不断滑落的眼泪。
良久,油燃尽了,青衣大儒放下手中的毛笔,霎时一遁千里。
在家怎么也待不舒服的凌清秋打算出去走走,不知不觉走到村中心的大树下,那里围坐着饭后要消食打大爷大奶。
“清秋,怎么一个人来,你爹娘呢?”
“他们在家,我一个人出来。”凌清秋浑身别扭地答道。凌清秋坐在树下,稀稀疏疏地有微风拍打落叶声,夹带着老人们的讨论。
“你知道不,村口那小媳妇好像跟xxx有一腿。”
“不会吧,嫩老实的一个汉子。”
“知人口面不知心呐。这年头什么人都有。”突然这位老人眼尖看到了凌清秋正望着她们,老人给对头一个眼神示意,让其停了这话题,希望孩子没听到。
渐渐地巡查八卦都聊不得了,附近可有个孩子,吹牛的话也不多,毕竟风头都被李奶奶抢了去,孩子一但上心或者感兴趣的话,能把这位爷的吹的牛复数给李奶奶核实,而李奶奶总会无情拆穿顺便黑几句丝毫不留脸面,这些大爷也不敢说什么,毕竟他们少时也如此做过,他们也崇拜过李奶奶。
话题也开始变得正经了。
“这几十年的改变可真大啊!隔壁家姝环也能读书了,我可听说朝堂上有用女官的。县令也有,可不是糊弄人的位置。”
“可不是嘛,现在读书还不收学费。”
“是啊,没赶上好时代,这不都快入土了,不过能亲眼见到后代能有个前途也是好事。”
“说什么混账话呢,孩子还在这呢。”
“糊涂了,吐了口水重新说了哈。”
“要我说做什么官那,当神仙不好?呼呼天上飞的,有的是荣华富贵。”
“祖上没点功德还指望这些细皮嫩肉的能被看上?我看呐是人贩子的勾当。隔壁村的王大娘不就被骗了女儿?”
“朝堂要真看得起那些个神仙,为何兴办学堂,没半点风声招揽神仙的?反而是花重金在教学呢?我看呐山上一条龙不如官场一条虫的快活。”
......
世上果真有神仙?那为什么会有人死,神仙会保佑我和爹娘吗。凌清秋这么想。思绪飘浮不定,远处缓缓走来一人。
“这娃都上学了还大大咧咧,浑身脏兮兮的,捅了贼窝了?”
罗杰楷脸上几条血痕,衣服更是烂烂的,能看到身体的黝黑与好几条深浅不一的血痕。他瞥了瞥众人,没搭话就走远了。
回到家中的罗杰楷借缸里的水擦半天才擦完身上的血迹。他双手搭在缸边,久久望着缸里水中的自己,最后往缸中吐了一口血水。
凌清秋麻木了大半天,忐忑不安的躺在床上。今天尤为特殊,哪怕各位的疲惫也久久不入眠。林间传来虫的叫声,印和着晚风拍打着林间,顺着虫鸣来到屋里轻轻拍打着清秋的脸,不一会就重重躺下了。
“早点睡。”青衣大儒临立于空中说。
“知道了。”罗杰楷喊道。
青衣大儒双指一凝,向前一抬,一把锐利的剑浮现,带着青衣划破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