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的那座茅草屋里,宋泽渊如常地将那罐药带上。
宋洺渊收了他平时那副乐呵的样子,也带上了一篮子的药。
“也不知师姐什么时候才能好些。”他发觉气氛有些冰冷,想找些话说。
只是下一秒他就后悔了,宋泽渊没分他一点目光,也没回一个字。
天气倒是晴好,晚霞格外浓烈。
他们二人就这么一句不搭地走向后面的山中。
在一处隐蔽的林中,宋泽渊检查了一下其中的结界,并无破坏。
然后带着宋洺渊进去了。
结界内,是另外一番景象。
一间小屋,围着一圈竹子做的栅栏,边上流过一道清溪,几节石踏步错落,苔痕尤在,庭中一颗玉兰,似到了桃源。
进屋后,床榻上躺着一女子,呼吸还在,只是双目紧闭,已然是没有意识了。明明这面容也不过青年,头发却几乎是白色。
“师姐,我们来看你了。”宋洺渊跪在榻边。
宋泽渊则将药放入她嘴中服下。是那天白玙救的那位姑娘同样的药。
“今日就留在这吧。”宋泽渊对宋洺渊说道。
他二人走到隔壁的偏房,生火烧了些水,煮了些饭,坐了下来。
“师哥,我们明明已经如此日日来了十年了,为何师姐还是……”宋洺渊又说了一半,又知道自己的话不合时宜了。
宋泽渊这次倒是回应了:“受侵蚀太深重,时间已久。”
宋洺渊赶紧找来别的话题:“师哥你再给我讲些你在师门的故事呗!”
宋泽渊脸色缓和了一些:“没什么故事,日日修行罢了。”
宋洺渊呵呵了几声,识趣的不说了。
至夜,宋洺渊已经早早睡了,宋泽渊却清醒着,强迫自己闭上眼。
只是那梦的感觉实在太过真切,脑海里飘过许多记忆。
“灵渊,这个是你以后的师弟,宋泽渊,我给他起的,如何?”
宋灵渊没看他一眼:“哦,又是哪里捡来的小孩子,真麻烦。”
小宋泽渊看到这未来师姐的架势,吓的不敢说话。
师父拉起他的手:“哈哈,别理她,她只是嘴上不好听。”
宋灵渊也不忍阴阳道:“对,你是好人,最后饭是我来做,衣服也是我来缝。”
小宋泽渊就看着这个比他略大些的师姐,好一阵仰慕。
只是这梦太短了,还没来得及再抓住有关他们的记忆,就消失了。
“都回不去了啊。”宋泽渊心中念到。
另一边,白玙带着咕叽再次寻找。
“我偏不信,肯定还有更多线索。”白玙狠下心来要追查这件事。
又让咕叽自己分别方向,那婴灵咯咯咯地笑了一会儿,就是不动。
白玙一张符过去,不至于打散它,倒能让它呛上几口。
“这样才乖嘛。”白玙拍了拍咕叽。
它开始向清州城外过去了。白玙又是一路的追。
看到一块大大的牌子:榆州界
出清州了,白玙这才来到自己完全不熟悉的地界了。
不比清州,这榆州城郊更加荒凉,只剩一些老弱在此地。
而且空气中总是蒙着一层灰一样,模糊着视线。
那婴灵突然急躁地跳动,也不笑了,突然大哭了起来,像是在害怕什么人。
白玙小心翼翼地收了脚步声,戴上了斗笠,左手燃一张火符,右手持着剑。“这里有它害怕的东西。”她确信。
只是这咕叽阴气不小,又能影响活人,会怕什么呢?
白玙屏住气息,又凝神感受附近。
咕叽停下来的地方,地下有一男子脚印。经验告诉白玙,这个脚印不是不同人的,应该是有些功法的人。
这就奇怪了,这里会有修道者?顺着那脚印的方向,是一户人家,白玙走过去想试探里面是否有人。
突然,一柄剑从门缝里刺出来。
白玙反应极快,向右一闪,剑出,向上挑,对面那人出门追过来。
剑法白玙从未见过,行招诡异,不像是正统修道的人会用的。白玙力量上并不占优势,只能通过巧招轻巧地躲过,再想办法突破。
那人几次想刺中那婴灵所在的袖口,“想要咕叽?”白玙纳闷。
那人出剑速度略差一筹,白玙很快发现,转换方法,加快速度,迅速出招。再一挑,刺到了那人的右肩。
白玙想就此将他按在地下,问清身份,没想到他带了阴招,放出黑烟,趁此逃了。
“可恶,让他跑了。”白玙哼了一声。
随即进到他出来的房间,房里没有人应声。
白玙以为落空了,结果一位老妇人突然哭出声来了:“别杀我!别杀我!”
白玙想不通这里全是些留守此处的老人,为什么会有人要杀他们,回应道:“我没有要杀你,刚刚那人已经跑了。”
那老妇人终于不哭了,只是瘫软地坐在地上。
白玙将她扶起来,问道:你可知道他是谁?”
那妇人道:“并不知啊,他突然地冲进来,想绑住我,只是还没来得及,就碰上姑娘你了。”
那婴灵在此时又开始烦躁,和遇到清州城郊那位姑娘一样,“可是这位老妇人和咕叽也没有亲缘关系啊。”白玙自一进来就已经通过神识探查过这妇人和咕叽的联系了。
要实在要说咕叽,之前那位姑娘和这个妇人有什么共同之处,那便是:命里带水。
只是白玙不确定她的猜想到底是不是那黑衣人来绑这妇人的原因。
为了确认,她问了那妇人的生辰。
听到这个生日,白玙不免背后发凉。
六月初五
和那个在餐馆遇到的姑娘一样!
白玙本还纳闷这婴灵带她找到的人怎么毫不相干,这下才豁然开朗起来。
水命,六月初五,这个特征绝对不是巧合。
“老人家,最近不要再出门,最好能离开这里。”白玙深知那些人的危险。
送了平安符,白玙一刻不停的赶路回清州。
“咕叽找的这两个人…那会不会朱大人他家也有一个这样的人,所以咕叽才会找到他门上。”白玙想,“如果确定了这点,就好办了,那些人找的就是有这些特征的人,那他们到底要作什么?又抢这个婴灵做什么?还有一点能确定,咕叽很害怕那个黑衣人,他又是谁?”
回到清州,她没直奔汝山,而是留在城郊。
因为这里有一个脱离了那些人的计划的人:宋泽渊。“是他把那个姑娘救了回来,或许他早知道那些人是谁。”白玙理清了思路。
找到一间传信所,寄信回汝山,白玙想让哥哥帮她确认朱家的情况。第二天信便传来一个意料之中的答案。
朱家夫人正是水命的六月初五。
这就解释的通了“这小咕叽不知为何寻找水命的六月初五的人,而那个黑衣人很可能是小咕叽认识但是又害怕的人,那诡异的剑法和那诡异的迷药造成的奇特脉象,一定是来自那黑衣人的同伙。”
“宋泽渊”
“只能从他突破了。”
徬晚,白玙找到那座山下,敲了半天门。
“无人应答么?不在家?”白玙有些着急。
等了一会儿,似乎伴随着一些水的声音,有人来开门了。
宋泽渊打开门,像是刚整理好衣着,发尾湿漉漉的水刚刚淋上去,还没干,领口那块皮肤上还连带着水珠,碰湿了里衣的边。脸色也被水汽腾的带上了红晕。
今日的他不再严装着那副生人勿近的样子,眼底多了一些情绪。
白玙看到他这幅模样,先是有些呆住了,然后连忙说:“叨扰了,并非我故意,我下次再来吧。”
虽然她上次见宋泽渊戴了斗笠遮住了脸,不过还是被认出来了“无事,白小姐请进。”
白玙还在惊奇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姓白,但转头一想这人一直神秘不已,就没有追问。
宋泽渊端来一杯茶水:“白小姐很热吗?”
白玙这才感到自己发烫的脸颊,假装端庄地拿起茶喝了一口:“没有没有,宋公子叫我白玙就好。”心里却翻腾了一番“又不是没见过男人,你在干什么啊白玙!”
宋泽渊问起她来的目的。
白玙将她的经历,那黑衣人诡异的剑法和那巧合的水命六月初五都告诉了这个认识了没几天的人。
宋泽渊并没有表现出震惊:“白小姐,我劝你不要继续追查了。”
白玙没有问原因,而是肯定了一点:他必然知道那些人。
她浅笑了一声:“宋公子,或许你不知道,劝我这个人是最没用。既然你知道有关的事,为何不能和我一起将这些人找出来?我相信你和他们关系并不好,难道就看着他们不断去害人?”
宋泽渊还是那副表情:“白小姐随意,宋某话便到此了。”
白玙心中火的不行,但表情却坦然:“这次来,只是想求助于你,既然宋公子不想相助,我也不强求,但是这件事我是必定会查的。”
白玙接着在心里骂了一句:“他长得好看有什么用,铁疙瘩一块。”
宋泽渊这次将白玙送到门口,微颔首示意后就回去了。
“他是唯一突破口了,必定要跟到他同意的那天。”白玙那股劲暗戳戳地在心里犟着。
“或许跟着他会有什么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