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6月5日,晴,星期三
我是一个记者,我姓刘,今天,我终于潜入信和村了!
这是我的第一篇日记!
多亏了那个小个子男人的引荐,我将终身感激他!
这次机会难得,全是他的功劳,怀着感恩的心,我决心要讲讲他。
我是在一个小县城遇见他的,他是个卖煎饼果子的。那时我正为寻找古村落而发愁,在他的摊子边上买了一套双蛋的煎饼果子,期间抱怨了几句。
本来只是倾倒肚子里的苦水,我没想到他会回答我。
“为什么不去信和村看看呢?”
我记得他是这样低低说的。
我立刻向他打听,方才得知这个偏远的小村子。
那个男人大概160出头,眼神长时间涣散迷离,面色苍白,颧骨有点高,瘦瘦小小的一个,看起来身体不好,任谁看来这就是一个毫无威胁的弱者。
不过,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在给我讲课时,偶尔会露出可怕的表情。
这让我有点害怕。
这里的人很排外,这是他告诉我的。
在他的教导下,我花了将近一年半的时间学习那里的方言,尽管没有说的特别好,他却说这样足够了。
于是我更加坚定!
他一定是从那里出来的,退一万步来说,他与信和村一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然,何以解释他为什么这么清楚信和村的一切呢?
这里和他描述的分毫不差。
信和村在极偏僻的山沟沟里,这里景色很棒,但有许多荒芜的杂草。
信和村的村口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信和”两个大字,颜色是深红的,红的仿佛下一秒就会滴出血来。
我不敢再多看,心脏快要跳出来。
我深信这是激动,而不是其他的什么情绪。
这里没有信号,手机相当于报废,我把手机里飞行模式的按键打开,避免消耗多余的电量。说实话,我进来只带了部分衣物和一个电量满格的充电宝,尚且不明朗我会再这里待多久,我得省着点用。
我还有一个和小个子男人联络的特质通信器,现在这是我唯一与外界的联系了。
“如果你后悔了,我会带你出来……”
那个男人是这么说的。
进入古村落确实是非常危险的事,因为原住民的不开化,外来者极有可能会遭到袭击。
未来怎样不好说,但我现在不会后悔。
我是这么对他说的。
他只是沉默。
好了,回到正题上来。
村子里的小路非常绕,接近扭曲,我走的时候有点头脑发昏。
路上长着许多植物,其中最多的是飞蓬草,茎干上分布着细小的白色绒毛。飞蓬草在灾荒时是一个充饥的粮食,它的茎叶熬水可以洗澡,清热止痒效果很好,外伤出血把它捣碎可以敷伤口,实在是个宝!
我十分开心,采了许多塞在随身的包包里。
没多久,我就看见了一位佝偻着身子的老爷爷。
老爷爷看见我似乎非常警惕,眼神锐利,拄着棍子差点抡上来。
我咽了口口水,赶快用磕磕绊绊的方言说出预先设计好的话,大抵是“我是回来探亲的”巴拉巴拉的。
不知道信了几分,老爷爷仍旧警惕,却没拒绝我跟着他走。
老爷爷将我带到一个破旧的“宾馆”。
那也许可以叫做——茅草屋。真的,黄色的破旧稻草被条条理好,围成一个圆柱体,下面空了一个小方洞,最上面冒出一个小尖尖来。
我疑心这是他还不信任我的表现,不仅是这个破旧的小屋,更因为这个位置,几乎伫立在村子中心。
但随他去村里走了一圈,才知道是我多想了。
村人无一例外都住在这样的小屋中。
但还是无法解释位置的疑虑。
太显眼了……
我暂且压下心里的不安,仍旧紧紧跟着老爷爷。
老爷爷路上跟我说,村子里已经几十年没见过外来的人了,大家又都不比以前,年纪大了,只能被困在这山窝窝里头。
我四处张望,村里果然全是上了年纪的老人,而且大部分都是男人。
女人的比例少的可怜,一路过来我堪堪才瞧见两人,男人却是不知道女人的多少倍了。
晓是这样,我遇见的村里的人也不过20人……
也许是我多想了,我把头埋得更深了,肩膀有些抖。
不然,我怎么会觉得,所有人都虎视眈眈,想把我拆吃入腹!!
终于到了,那个小个子男人对我说的地方。
那是一根小石柱,上面深深浅浅刻着外七扭八的幼稚文字,还有几个小猪图案,最中间用古语写着“杨小孩之墓”。
这是我和那个小个子男人的约定——他帮我进入村子,我替他扫墓!
我从包里拿出三根香,一个香炉,恭恭敬敬拜了,点了火,把香插在香炉里。
老爷爷就在一边看着,眼神晦暗不明。
“回去吧,快入夜了,饭我稍后给你送去……”
我看看山那边,远山上飘着艳红的晚霞,彤云四散,四处鸟鸣,滁溪山涧,好一副梦幻的风景!
现在已是黄昏了,但离入夜还远着,我想去探探村里,并不是那么想回去。
但老爷爷固执己见,死活不肯,絮叨着“快入夜就该回去了”“危险”什么的。
罢了,这才第一天,我是太着急了。
便顺着他,一道回了小屋,不久,他果然来了,端来一盘豆饭,还有一小碟咸菜,一小碟白菜豆腐。
今天光是找到这个村子就费了不少劲,我已是饥肠辘辘了,谢过他,便大口大口扒着饭。
这里没有桌子和椅子,我只能盘坐在地上。
豆饭很淡,应该是没放盐,白菜豆腐也是一样,但是尝得出来很新鲜,应该是从地里刚摘没多久,咸菜还有点盐味但也不多。
太过清淡的饭菜……
总之,我这顿饭吃的还算不错。
他收了碗筷,走了。
老爷爷走后,我趁着还没完全暗下去的天光,仔细打量这间屋子。
右边铺了很厚实的一层新鲜干燥的稻草,摸起来还热乎乎的,应该是被太阳晒过了。左边地上挖了一个小坑,不知道什么用处。墙上挂着动物皮毛,具体有鹿皮、老虎皮等。
除此之外,再无别物,简直单调得令人空虚!
夜渐渐来临了,漆黑的墨色从门口流进来,浓稠,黏糊,它似乎是有生命的,直到爬满整个屋子,我伸手再不见五指。
我点了蜡烛,昏黄的烛光照亮了局部的地面。
由于没有可供我写作的桌子,我只能趴在地上,就着微弱的光亮开始我的日记。
这里很黑,微光的照亮范围大概是半个屋子,门口那边无法散播到,所以仍旧是很黑。
说是门口,其实就是一个小方洞,甚至没有什么老旧的布条来遮挡。
我有些不安,这真是相当没有隐私的空间了!
更加令人恐惧的是……
我总觉得有人在哪里窥视我!
我的直觉一向都是非常准确,更别说在我当了记者以后了。
对于一个记者来说,在纷繁复杂的社会现象中,必须具备一种素质,它既是对新闻事实的综合判断能力,也可以说是具有锐利而敏捷的洞察力,随时随地能够运用摄像机、摄影技巧迅速而准确地进行捕捉客观现实中最有代表性的事件场景的能力。
这种能力就是记者敏捷的新闻直觉,这种直觉就是记者知识和经验积累到“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状态时的一种瞬间顿悟,即新闻敏感。
经历多了各种各样的事件,我的新闻敏感度相当不错!
夜晚很静,连一点风吹草动都很明显。
轻轻的脚步声在空旷的野外靠近,我攥紧手里的小刀,额间划下几滴冷汗。
一个似幻似实的魅影虚虚出现在门外,微微显出那双小巧的红布鞋,半步前进,耳畔响起似幻似梦的叮铃叮铃的银铃声。
……
(次日补)
我不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那真的太不可思议了!
起先我是恐惧的,没人在黑夜里看见那么鲜艳的红鞋后还能心如止水,真的!
我以为我会遭遇不幸,然而我睡着了!!
那绝不是我自愿的,我保证我当时没有任何困意!!
次日,我醒来后,发现自己没出什么事,包里的东西也没有少。
但包里多出了一封染血的信!
我极尽最大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颤抖着打开了那封信——
[亲爱的外来人,
你好!
昨晚很冒昧打扰您休息,但我确实是没有办法了!我恳求您救救我们!]
看到这里,我倒吸一口凉气,这上面写的,俨然是端端正正的汉字,不是奇怪的古语!字是红色的,我确信这是血!
我继续看下去。
[我是一个被拐卖到这里的可怜女子,我姓张。这里有很多同我一样可怜的姑娘,她们在这里遭遇了非人的折磨!
我本是一个大三学生,因为旅游时误入拐卖团体,而遭此厄运。
至于为什么我能知道您的消息,我是从王婆婆那里听来的,王婆婆是村里唯二可以上街的人,还有一位是柳姨。
王婆婆说,她今天在街上看见了一个外来人,跟着李叔走。
实不相瞒,我兴奋极了。这里太久没有人来了,就算王婆婆是最早待在这里的人,她也没见过外来人呢!更别说其他人了!
我深知这可能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所以我冒着生命危险来请求您的帮助!
这里的姑娘被那些土人藏在家里,日夜欺凌!
您也看见了吧?村里几乎没有年轻的人,全是老年人,而且男女比例严重失调,为什么这样的村子会延续下来?
您知道吗?
您知道吗?!!!!
那群禽兽!烂人!愚昧至极的野人!哪怕用世上最恶毒的话来形容他们都不足为过!
他们夜以继日的侵犯我们!践踏我们!用最恶毒的话侮辱我们!
我们必须为他们生孩子!狗屎的!!
我受够了这种日子!
于是,我们联合起来,写了这封信!
您也许会疑惑,我为什么会以那种形式出现在您面前,为什么不直接开口告诉您?
今晚,请您来到东边大龙血树下,树下有一块大石头,移开大石头,下面有一个密道,请您务必到场!
请您务必到场!
此外,您如果在这里待太长时间,十分危险!
张××
以及所有不屈的姑娘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