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6月6日,多云,星期四
我要帮助这些可怜的姑娘!
我下了决心!
清早,那位老爷爷,不,现在应该叫李叔,带来一碗豆饭,等我吃完便离去。
我走出小屋,在村子里转。
路上,陆陆续续有人扛着锄头出去,想必是去耕田了。
他们的眼神依旧很奇怪,害怕?忌惮?我说不上来,但我不在意 。
绕过那些小屋,我走到最东边,果然看见了一棵巨大的龙血树,大概要五人才能把它环起来。
左右看了,没有人注意。
我费了推开树下的石头,下面果然有密道。我将它复原,不过在下面垫了几颗小石子,这样我晚上搬的时候就不必太过费力。
疑惑的是,龙血树根部黑红黑红的,好像被什么虫子啃咬过,流下许多鲜红的汁液,只是现在已经干涸了,呈现出死亡的暗黑。
有种轻微的不协调感……
普通的昆虫会把坚硬的树干伤成这样吗?
我不太相信……
路过农田,农民都在田里辛勤的耕耘,多么朴实的场景,竟让我有了在家乡的安心感。
但我知道,这不过是错觉——
他们都是共犯!是绑架者!至少是知情者……
张姑娘说的对,我必须尽快办好事情。
“嘟嘟……”
通信仪响起,我矮身闪进一边的大树下。
小个子男人:“怎么样?有什么收获?”他说话还是淡淡的,
我感到十分愤怒,努力压着声音质问他,这里是不是拐卖人口的窝点?!
他默了一瞬,没有说话。
我继续说,言辞有些过激,但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仍旧不说话。
“对不起……”
他最后只是说了这么一句,通信仪没了声音。
我气愤的在树上踢了一脚。
我回了屋子,细细梳理着这两天所遇见的事以及线索。
张姑娘她们是一定要救的,今晚是关键。
至于那个小个子男人,我冷静想了想,愤怒是魔鬼,我的大脑那一瞬间被愤怒笼罩,冷静下来,他或许还有其他意思。
既然知道这是拐卖的地方,那他有参与吗?他为什么离开了?为什么介绍我来?
或许他是想让我救她们?
他自己为什么不回来?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我决定晚上再写!
——
老天!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出这种变故!
入夜了,李叔照旧来给我送饭,饭菜和昨天一样,我没什么胃口,草草解决了事。可是在我吃完后,他居然没走,好吧,只是把碗筷拿出去,后来很快就又回来了!
但这依旧非常奇怪!
我不知道李叔到底什么想法,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我不敢去猜。
可是夜色渐渐深了,我愈发焦急。
李叔仍旧坐在门口,一动不动,铁了心。
怎么才能把他打发走?
我灵机一动,对他说自己还有些没吃饱,能不能再给点饭吃?
他目光沉沉,我真怕他不走,好久,他才点了头。
“晚上不要出去!”
他最后留下这句警告的话。
我赶忙扯了包,飞快窜出了屋子,直直冲向那棵龙血树。
幸运的是,路上没什么人阻拦我,真奇怪!
但我来不及多想,一 看见那棵树就迅速搬开,闪身进去然后把洞口又合上。
这个隧道很闷,很黑,我手拿着烛台,接着烛光缓慢前行。
耳畔铃声响起了清脆悦耳的铃铛声……
我猛的一震,眼前不知何时出现一个身着麻衣,扎着两条麻花辫的姑娘,脚上仍是那双红绣鞋。
只是那双裸露在外的脚踝,瘦的不像样……
这次离得近,我看清了她脚上的铃铛。
“张姑娘?”我试探性地问出口。
张姑娘点点头,还是没说话,在前面走着,转身朝我勾手。
我跟上去,不久到了一个明亮的小室里面都坐着年轻貌美的姑娘。
我看清楚,张姑娘脖子上有一个大大的划痕!
她被划伤了声带!
她没法再说话了!明明,在信里是那么活泼的姑娘!
我扫视一圈。
小室里的其他姑娘或多或少也有些残疾,或被划伤双目,或割去耳朵,或只余一臂……
惨状已使我目不忍视了,她们呜咽的声音尤使我耳不忍闻……
倒也有几个姑娘四肢健全,看起来没受什么伤害,但毕竟是少数。
她们道,这个村子闭塞落后,本来没什么青壮年,女人更少,人是要没了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村里会不定期进来几个女的,用来延续子孙。
她们就是被抓来的。
其中,王婆婆她们是比较早的一批。
我眼睛发酸,泪快要流出来,我简直不敢想象她们矮小脆弱的身躯蒙受了多么大的伤害……
“我一定救你们出去!”
我发誓!
我这么说了,她们脸上都露出淡淡笑意,各自推搡着,比划着自己也想做些事。
我示意她们安静,拿出通信仪,拨弄两下,没多久,对面传来了声音。
我对那个小个子男人说,我已经全都知道了,语气前所未有的平静,现在我的村落探索计划也泡汤了,我猜到你想做什么,我不奢求什么,只希望他履行当初的承诺,能带我,也带她们出去。
对面沉默了很久,久到我觉得他会拒绝,然而,他同意了,声音有些抖。
“我明天六点左右到,开越野车 ,你们做好准备……”
声音有点哑,说完便没了声音。
我留在那个小室里,和姑娘们一起谈论明早的事,规划好行动路线。
她们欣喜之余有点不安,我竭尽所能安慰她们。
我姑娘们一起在这里等。
好多姑娘身上都有虫子啃噬的痕迹,我不由得联想到龙血树坑坑洼洼的枝干。
我这么想,便也这么问了,另外,前几天我莫名昏睡过去也很奇怪。
张姑娘在旁边着急忙慌地比划,一位姓秦的姑娘拍拍她,站出来解释,山里虫子多,大多数是有毒的夜行性蛊虫,很多就在龙血树里扎根,她们这些姑娘晚上偷偷来这里集合,一部分原因也是这个。
她们发现一些蛊虫可以驯服,过程是难挨了些,但是,现在在这里的姑娘大部分都会制毒,血液里也流淌着毒素。
张姑娘是制药的高手,会磨一些草药粉作伤药,那天晚上她是用了一些昏睡粉,主要是怕闹出动静来,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我点头表示理解,看着她们手臂上的红坑血洞,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人口拐卖一直是一个严重的社会问题,任何地方都无法避免。繁华都市每天都有人被捂上麻醉药,被绑走,而造成这一切伤害根源的,是每个毛孔都流着肮脏的血的黑色资本家,也是落后弹丸之地的愚昧无知……
因为落后留不住青壮年 ,数以万计的小村子里全是空巢老人,没有孩童降世,在他们看来就是灭族的大事,传承的香火断了。
留在村里的年轻小伙,大多数也是身体有毛病的,没有姑娘愿意嫁,年轻的女人的需求分外高涨。
所以,需求出现,必定会有资本家抓住这泼天的富贵……
于是,供应链形成了……
你要女人,我要钱,各取所需,有什么问题?!
当利润达到百分之十,资本家蠢蠢欲动……
当利润达到百分之五十,资本家敢于铤而走险……
当利润达到百分之百,资本家敢于践踏人世间的一切法律……
当利润达到百分之三百,资本家甚至连上绞刑架都毫不畏惧……
那一瞬间,我感到极度失望和恐惧!
也许是发觉我的低落,姑娘们推搡着来安慰我。
不知道李叔会怎么做?看到我没有人的时候……
今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