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远哥哥！有人找你！”
下午夕阳西下，大地被柔和的余晖所笼罩，每道春风吹拂过稻田，水稻沙沙作响。
聂凝远手里拿着锄头，刚想清理杂物，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一跳，不由看过去。
他眯起眼睛看清了。
是隔壁的小妹，她身后还跟了一行人。
隔壁小妹朝他不停挥手，激动万分，大声喊道：“凝远哥哥，你以后再也不干农活啦！你快来！”
聂凝远对小妹说的话一头雾水，但想着应该是很重要的事情。他小心翼翼地穿过一排排秧苗，回到岸上。
“怎么了？”
小妹没说话，水灵灵的眼睛早已微红湿润，她指了指身后为首一身贵气的女人。
聂凝远蹙眉看向女人。小妹刚刚还好好的喊他，这会是怎么了？
他正想质问女人是不是欺负小妹了，女人抢先他一步开口：“我是你妈妈，我来接你回家了。”语气中不带有任何起伏甚至有些不耐烦。
小妹跑过来狠狠抱了聂凝远，然后快速松开跑了。
聂凝远愣神之余也意识到了小妹是在和道别。
他用手胡乱抹了扶脸上肮脏的淤泥，面无表情看着所为的“妈妈”。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是留守孩子，每年都问外婆无数遍父母的消息，期待着能和他们团聚。久了，他也不抱有期待，他也不知道他们的长相，连最基本的回忆朦胧想象都不纯在，因为他们从来没出现在他回忆里，拼凑不起来。
想过父母工作会发展的很好，没想到会这么好。母亲脸保养的很好，完全没有蛋白流失样子，幼态感和他很像。
当然他从出生开始到现在从没见过父母，每天见到的永远只有厚厚一叠抚养费。
聂凝远如愿见到了朝思暮想的生母，相认这一刻，他反而冷静无比，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煽情，他问：“后面的都是你保镖吗？”
聂惠点头道：“你爸的公司发展的很好。”
言下之意是他们现在很有钱。
聂凝远不屑地笑了，“你们孝敬了外婆多少？
除了我的抚养费，你们有顾问她一句吗？”
外婆今天摔倒了，撞到了锐利的桌角，腰伤了。他们破天荒来了，不急去看看外婆，关心她，反而迫不及待地想带他走。
聂惠蹙眉，不悦，“这个跟你有什么关系。
聂惠的态度令他不满，聂凝远收起仅存的笑意，冷声嘲讽：“你们不仅是不合格的父母还是不合格的子女。”
聂惠吃瘪，却也大方承认解释，“我知道我不合格，所以我来看我妈了，现在来接你回去享受了。”
聂凝远断定聂惠的三观有问题，还想继续嘲讽，就看到了外婆被人搀扶着往这边过来。
“小惠啊，快带阿远走吧。”外婆催促着。
聂惠脸上难得有了情绪，“妈，照顾好自己。”
来找儿子之前，她久违知道了她妈受伤的事情，知道她没尽到孝。
聂凝远说的对，她两方面都不合格。
儿子的生活她也要靠打听才了解。
聂凝远在这一有空就忙忙碌碌干农活，帮助年迈的外婆，独立懂事。明明和她长的很像，和她享受的生活却是天差地别；没有娇生惯养的环境，也没有物质上培养，更没有浓郁的爱。
虽然是这样，但也不能怪她，她有自己的生活。
愧疚于儿子，但她也实在对九月怀胎的儿子挤不出一丝母爱。
“走吧。”
她想去拉聂凝远的手，还没碰上，聂凝远避嫌般往后退了几步。
“你们问过我意见了吗？”聂凝远心中泛起酸涩，他不愿跟聂惠走，反而有一丝的讨厌和排斥，但血缘这东西是最纯粹的羁绊，他流的始终是姜家的血。
外婆和蔼地冲聂凝远笑了笑，“外婆老了，什么都不中用了，你在农村爱好和学业没有好的支持，乖乖跟你妈走吧，你的东西我已经派你妈放车上了。”
聂凝远看着外婆脸上岁月掠夺过的沧桑，满头白发，深知外婆的用意，深知反抗的无效。
“外婆，我寒假我会回来的，你等我。”
“我的好阿远，外婆等你。”
*
夕阳挥洒着，照得水稻愈发绿蓁蓁，余晖映照在聂凝远的脸庞，暖暖的。
聂凝远笑了。
脸上滑过的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最终混入了脸上污泥中。
*
稀里糊涂上了车。
车上，聂凝远一言不发，他没去好奇多嘴问太多。
坐副驾的聂蕙却挥手叫坐聂凝远傍边的中年男子，似乎不打算亲自来与聂凝远介绍姜家。
男子会意，客客气气同聂凝远介绍：“我是姜家的管家，您叫我小李就行。”
聂凝远看了李管家一眼，：“好。”
李管家接着给聂凝远打好预防针，：“家中还有位少爷一一姜芫，他是您哥哥。
您到时候去御诗上学，转学手续办好了，您回去准备一下，明天就去。跟小芫少爷一个班，他会照顾您的〞
聂凝远然就神情淡淡的，对凭空多出来的“哥哥”毫无兴趣。
“嗯。”
“小芫少爷是姜夫人收养的儿子，他在姜家生活了16年，您在家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问他。”
聂凝远听到“16年”，脸色沉了几分，同一个班，也就是同龄。在他家住了16年，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刚出生就住他家，他一个亲生的连父母一面都见不到，在农村跟外婆生活。
姜家是什么意思？
“既然是同龄，为什么他是哥哥？”
聂凝远没有因为姜芫的存在闹脾气，李管家松了口气，心中演练过无数遍的安慰和解释豁然解松。
“其实小芫少爷比您小三个月，但由于外界不好的舆论，所以为了这点，我们迫不得已要变通。
少爷们在家对对方的称呼可以随意。”
聂凝远：“哦哦。”
看来姜家对外界官宣了关于他的由来，他要不是弟弟，是哥哥的话，太离谱，网友的确会怀疑，会对姜家引起麻烦。
说白了是会影响姜家的利益。
他透过后视镜看聂惠，她低头玩着手机，侧颜也抵不住她的美，饱满的脸颊，高挺的小翘鼻，浓密的睫毛煽动着。
身穿一条过膝的黑色连衣裙，手上很黑色美甲很闪很蜿蜒有序，像是与裙子是一对的。
聂惠察觉到了后排聂凝远的视线，她没理，继续玩手机。
没有肉麻的相认，连一点情都没有。聂凝远感受不到母亲的爱，如此陌生冷漠的人居然是他的生母。
除了长相和气质与他相似，她不说，他还以为她是来找他有事的贵妇。
以前的他想和父母团聚，现在他的想快点回村里陪外婆。
需要他们时他们不在，甚至他要上哪去找他们，他都不知道准确的地址，找起来扰如大海捞针。
想到这，聂凝远多了几分自嘲。
如果姜家知道他患有抑郁症的话，他们会以什么模样面对他。
会施舍般地心生怜悯给他点爱吗
其实完全可以不用与他相认的，毕竟他不在，等他们老了，也有人替他送终。
不是吗？
*
去姜家的路程如此遥远，安静的车内，聂凝远呆滞地看着窗外，漆黑的眼眸中照应着万家灯火。
李管家对聂凝远的印象很不错，见他发呆，便搭起话，“少爷，您是想外婆了吗？”
聂凝远回过神，回应：“嗯。”
李管家见聂凝远的态度冷漠，以为他不爱讲话，便识趣地没再聊下去。
良久，聂凝远搭着下巴，侧身看着李管家，他问：“李管家，我弟弟是什么样的人？”
这一问打开了李管家的话匣子，“小芫少爷他很您一样乖。很好相处的，内冷外热的，他知道您要到来也问过和你一样的问题，但我没接触过您，我回了不知道……”他滔滔不绝讲起姜芫一大把优点，还说姜芫的唯一的缺点是有些内向。
聂凝远听入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