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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新山神

    香枝将手浸进脸盆里,那手腕上留在外面的一截红绳在水中漂浮着,香枝不免多望了几眼。坐在梳妆台前擦脸,镜子里又看见那醒目的一抹红色。自己的买的东西因为是属于自己的,所以怎么用都不会想到其它的,可一个东西一旦是别人送的,就仿佛带了那人的气息,一看见就会想起送的那人。香枝将梳子往桌上使劲一放,“哐!”的一声,脑中思绪瞬间断了,心中只觉烦热。现在的天越来越热了,今晚尤其热。

    街道旁,黄英在摆卖胭脂水粉。对面几个男人笑眯眯地看着她,接过东西时那手腕向上一旋,抚摸过黄英的手指。黄英却也不恼,只当没有看见。

    不远处城隍庙旁的角落,秋旻在门柱后看着黄英。

    黄英微笑着招呼着生意。一女子拿起一瓶香粉问道:“这个怎么卖?”是玉清,她身下还牵着宝儿,她今天带孩子出来逛集市。“二两银子。”黄英道。她又拿起旁边的另一盒香粉,把盖子打开凑近一闻,是淡淡的菊花香气。黄英见她身材消瘦,肤色白而无血色,在这日光地下,白得像张纸,似是有不足之症。玉清是生宝儿时难产,从此落下了病根。玉清看了眼身后,丫鬟素云随即付了银子,黄英接过,抬眼间余光向城隍庙旁一瞥。

    天色渐晚,黄英走进一家酒楼,推开一间房门,桌边却另坐着一个黄英。她关上门,将衣袖一挥,由黄英的样貌立马变为了丹心。

    “如何?”

    “你说得果然不错,凭借秋旻的个性,定会追查到底,他这段时间经常跟着你呢。”

    黄英心下道:“我要的正是他追查到底。”

    “你最近如何?不日又是雷雨天气了,也不知道这三灾究竟何时天降。”

    “我不敢附身他人太久,怕被凡人察觉异样。如今夏季多降雷雨,再这样下去,只怕躲不过。”

    丹心笑道:“我倒是替你物色到了一个好人选。”

    “谁?”

    小木屋前的千灯树下,兮伏天官身旁站着一个男子。兮伏介绍道:“这位便是接任的山神,名叫杨文昌。生前曾在县衙任职,颇受当地百姓敬仰。”不远处一棵树后,乌金和红鸾探出头来。秋旻施礼,那杨文昌问忙躬身回礼。不知道二人又说了什么,那杨文昌又恭敬地作了个揖。树后乌金道:“这人假模假样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呐。”红鸾啪地打了他一下,“别打岔!”乌金嘀咕道:“反正他们说话我们又听不见,你再仔细听也没用。”说着见秋旻将玉佩授印递给了对面那人,乌金惊道:“神君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不做山神了?”红鸾忙捂住他的嘴道:“嘘——!”

    秋旻递过授印,“这是山神授印,今日起便交给你了,还望继续履行山神之责,佑一方太平。”杨文昌小心接过,恭敬地行了个礼。秋旻笑道:“神君不必如此多礼。”杨文昌忙道:“不不不,我刚被任命,有许多不明白之处还需向前山神指教。”兮伏笑道:“你放心,秋旻身边的乌金会帮助你的。他已跟在秋旻身边五百多年了,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问他。”兮伏道:“山神,或为群山之神,或为一山之神。主宰吉凶祸福,掌管掌握领地内的一切,佑一方太平。求如一带的飞禽走兽、魑魅魍魉,皆在山神的管辖范围。”杨文昌道:“多谢天官提点,在下定尽心尽力,不负神职。”

    杨文昌告辞后,秋旻道:“你为何不告诉他求如山山神还有一件重要的职责。”

    兮伏道:“看守鬼面观音一事太过重大,他新任山神且再等些时日吧。——你明日便要离开?”

    “不错。”

    兮伏神色不禁黯然,待要开口,秋旻笑道:“又要说那些话了。天地万物,来时空空,去也空空,不过是来世间经历一番,并没有什么可悲伤的。我只是想趁着有限的时日再多去其他地方看看。”兮伏释然一笑。

    待兮伏走后,忽听乌金的喊声:“神君!神君!”秋旻看去,只见乌金和红鸾从林子里跑了出来。乌金到他跟前,用一种幽怨的眼神望着他,红鸾也撇着嘴。秋旻道:“你们……这是怎么了?”乌金道:“神君,您不打算做山神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告诉我们?”红鸾道:“就是啊,我们刚才躲在树后看见才知道。”秋旻顿了顿,看向别处道:“我是打算等新的山神接任了再告诉你们。”乌金埋怨道:“难道神君是打算跟我们一声招呼也不打就走了吗?”秋旻没了话,倒不知该说些什么。

    红鸾道:“神君,好好地你为什么要走啊?”秋旻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道:“我只是累了,在求如山已经做了一千年的山神,现在我想去别的地方看一看,我还有好多地方没去过呢。”乌金道:“那我们怎么办呢?神君你走了,我们都不知道干什么了。”秋旻笑道:“你们自然是继续好好修炼了。”乌金低了头,好似要哭出来,“可是……”秋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只是去别处游历一下,又不是不回来了。等我回来了,我可要仔细验验你们两个有没有认真修炼。”乌金和红鸾只好点了点头。

    秋旻抬头望向千灯树道:“这间木屋依旧留在这,这棵千灯树还请你们替我代为照顾。”乌金道:“神君放心,我会每天给它浇水的。这屋子我也会看好等你回来的。”

    不一会儿,求如山便吵吵嚷嚷的,鸟鸣虫叫声不绝,树林里不时生灵在草丛间窜过,互相传达着同一句话:“新山神来啦!”

    玉清和大少奶奶沈情坐在亭子里的石桌旁,香枝侧身靠坐在亭子边的栏杆上,一手耷在身前,一手磕着瓜子,望着园子里养的各色夏菊,有明黄色的,白色的,还有烟红色的,在这阴天里没有太阳底下看着鲜艳。沈情在打络子,望了一眼玉清手里,对香枝笑道:“你瞧二妹妹这小衣服做的多好。”香枝将瓜子往齿尖一放,“咔嚓”一声,道:“她手向来很巧的,宝儿好几件贴身衣服都是她自己做的。诶,我们自然是比不上人家的。”玉清倒不好意思起来,只是微笑。沈氏笑道:“怎么比不上人家,你也生一个,有你忙的。”香枝冷哼了一声,“怎么生?整天只知道催我,他那缩得都快没了,怎么生?”沈氏忙啐了她一口,站在旁边的几个丫鬟都低了头,玉清红了脸。沈氏正色道:“说话也要注意分寸,这么多人在呢!传出去了丢的是你自己的脸。”香枝道:“丢脸?我可不怕什么丢脸,要脸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地活!”沈氏道:“我不跟你犟,小心这些话传到太太那里,有你好受的!”

    荣彰和玉清来街上采买宴席所需。从铺子里出来,抬头只见云渐渐浓起来,玉清道:“看来一会儿要下雨。”荣彰道:“放心,我已经吩咐让下人带了伞了。”铺子旁边有一卖首饰的小摊,玉清停下了脚步。看了看,拿起一支玉兰素银簪来,簪头的玉兰是还未开花的水滴形状,玉清很是喜欢。荣彰拿起一支金镶珠石点翠簪来道:“这支好看,很适合你。”玉清看去,见这簪子是五朵灵芝构成一朵梅花形,每朵灵芝上嵌着一块红色碧玺。玉清拿着玉兰簪的手缓缓放了下去。荣彰举起那支点翠簪对小贩道:“要这支。”

    二人身后,黄英在远处跟随。她看了看灰蒙蒙的天色,有些不安起来。随即隐去身形,径直向玉清的背影走去,附在她身上,玉清身子忽地一晃,荣彰忙拉住她,“怎么了?”

    黄英轻轻佛开荣彰搀住她的手,“没事,只是头有些发晕。”

    “那我先送你回去。”

    “不必了,你忙你的,我自己回去就好。”

    荣彰对一旁的素云道:“照顾好二少奶奶。”素云应“是”。

    素云扶着玉清正往回走,忽地看见前面不远处秋旻迎面走来,心下一惊,脚步不禁滞住了,素云道:“三少奶奶这是怎么了?可是不舒服?”黄英沉了口气道:“无碍。”秋旻离开求如这几日一直在留心黄英的行动,他已经看出来在摆卖香粉的并不是黄英,不过是有人假扮作她。

    二人迎面渐渐走近,擦肩而过之时,黄英余光瞥去,见他直接走过,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气。秋旻忽地停了脚步,神色一凛,回头看去,这女子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菊花香气。

    黄英拐过弯,却瞥见秋旻跟在身后,心下惊忧,只好故作镇定。

    香枝坐在桌边拆枕头,阴云天屋子里也暗暗的,她把烛台移得更近些,将晒好的菊花塞进枕头里,说是能治头痛。她现在不知怎么地经常头痛,严重的时候眩晕得干呕。忽听见翠儿喊;“三少奶奶,徐太太来了!”香枝忙站起来,她母亲提着一个蓝布包袱进来,一见她便叫道:“诶呦姑奶奶!辛亏你没事!上回方家的人来找,说你在庙里不见了,到处没找着人,真真给人担心死了。你上哪去了?”香枝懒懒道:“没什么,迷路了。”她母亲惊道:“迷路了?怎么一回事?”香枝皱眉,“娘,你就别问了,我现在好好的不就行了嘛。”她母亲给她这一说也就不再问了。她也不知道怎么的,见到她母亲虽然高兴,可说不了几句就开始厌烦。

    她母亲把那蓝布包袱打开,里面却还包着一层布,布里面是几包油纸。“我给你带了些你爱吃的。”那油纸一打开,是包子,油汪汪的面皮上透出黑色的馅来。香枝喜道:“马菜包子?”她母亲笑道:“可不,知道你爱吃。”这包子是马齿苋菜和猪肉包的,她们家以前开包子铺的时候卖的最多的就是这个馅。香枝大口一咬,塞了满满一嘴。她母亲又指着布袋道:“里头还有刚割的,你留着凉拌吃吧。”香枝笑着点了点头。又见翠儿站在一边,便道:“姑娘你也尝尝?”翠儿忙道:“不用了,我不饿。”香枝对翠儿道:“你替我再去取些药来。”翠儿应声出去了。她娘忙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香枝道:“没什么,就是些常吃的补药。”

    “姑爷身子可还好?”她母亲瞅了眼里屋问道。

    香枝冷笑了一声,“就他那身子,还能怎么样?横竖也就这两年了。”他母亲忙低声拦道:“别瞎说!”说着瞅着里屋。

    “放心,他听不见的。一睡着就跟死了似的,雷劈都不知道。”

    “你也该盼点姑爷好的。我们这边亲戚没怎么走动,也没能跟他问个好。”

    “你还说呢!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死人离不开人,你们也不常来看我!”说着嗓子哽起来。

    她母亲垂了眼,“我们这样人家……也不好常去的。”

    “我们怎样人家!怎么就不配上他们家门了?朝廷还有三门子穷亲戚呢,当初是他们方家愿意娶的我——是不是那些下人给你们甩脸子了?”

    她母亲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香枝一提到这档子事就像发了痉挛似的,定要大发一通气的,于是忙岔开:“诶,没有的事。哦对了,来根最近读书用功得很。”说着笑道:“这一年来天天都是这样,饭刚盛上就吃完了,转头又去读书了。今年秋闱我瞧着能中!”

    “这可说不准,他都考了两回了。”她母亲斜了她一眼。

    她母亲又讲起她前段时间回原籍老家,她大姐就嫁在求如。说起山里头最近野味不好打,贾富正为这事发愁呢,寻思着找个别的生计,她最近也多做了许多针线活,肩膀也疼起来。香枝听在心里,不禁又为为她大姐感到悲哀,她自从嫁给贾富就没过几天舒服的日子,而这样的日子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她母亲说要走了,香枝随口说了句“吃完晚饭再走吧。”她母亲说不用了。她知道她在这不自在,每回来,坐一会儿就要回去的。

    “这些钱你拿去。”

    她母亲忙推道:“你又给我钱干嘛?”

    香枝将钱袋塞在了她手里,“大姐自己家都顾不过来,光靠你一个人能够多少啊。要我说,来根今年要是再考不上,让他趁早找些事干,你还能一直供着他不成!”她母亲也就不再推辞,收了起来。

    翠儿叫了马车,香枝送她到大门外。又让翠儿把一大包点心布匹拎进车里,看着马车走远了。

    “已经走了?”陈夫人问道。

    翠儿站在底下回道:“已经走了。三少奶奶给装了一车的东西,还把年节太太给的一个金锞子也给了徐太太。”

    陈夫人冷笑道:“她娘来一趟,恨不得把府里东西都搬空了。”又道:“行了,你下去吧,好好照顾三少爷。”翠儿应声下去了。

    秋旻跟着玉清到了一座宅子前,马车停下。抬头望去,金丝楠木匾额上写着“方府”两个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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