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知勉离她太近，方云遥甚至能闻见他身上青草的气息，和曾经的味道完全不同。藏在袖中的双手紧紧握拳，她冷笑道：“同类？”

    兰知勉终于停了笑，随后浅浅地点头：“成为我的同类，我就只有这一个心愿。”

    “成为你的同类之后呢？”

    这个问题似乎将兰知勉难住，他仰头望天，许久才回应：“之后……永远在一起。”

    方云遥轻笑了一声：“我亲手杀了你，你还想与我在一起。怎么，不准备报复我了？”

    “报复你？”兰知勉声音上扬，“对你而言，永远和我在一起就是最大的报复吧。”

    方云遥面上的笑意隐下，眸色阴冷地盯着兰知勉。她藏在袖中的手已经微微颤抖，克制不住了，她真的好想再将他……

    “再者，”兰知勉再度上前，“遥娘，杀我有什么难呢。你可以杀我无数次，我也可以复活无数次，这太无趣了。待在我身边，想尽办法折磨我，这不比杀死我更有意思吗？”

    他一步步靠近方云遥，双眼紧紧盯着她：“或者说，你不是一直好奇我是什么玩意吗？待在我身边，你有的是法子去探寻。中途若是发现杀死我的办法，不也是一种乐趣吗？”

    方云遥被兰知勉逼得缓缓往后退，最后双脚抵在床沿，无处可藏。兰知勉又上前一步，方云遥一下跌坐在床上。

    “遥娘，你真不愿意试试？”

    方云遥坐，兰知勉立。

    她只能仰头才能看清兰知勉的面容，只是他背对着光，方云遥瞧不清他的神情，只是晃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绿光。

    方云遥打量着兰知勉：“我可不想仰着头与你说话。”

    兰知勉愣了一瞬，随后伸手想要将方云遥牵起来，可是他方触上方云遥的指尖，便猛地收回了手，仿佛整个人碰到了火电似的。

    “这是怎么了？”方云遥嘴角噙着嘲讽的笑。

    兰知勉转头看向她，面上表情瞬时沉了下来：“他给了你什么东西？”

    方云遥当然知道兰知勉说的是那位道士，就算她不知道兰知勉是如何做到的，但她知晓兰知勉时时刻刻都在盯着她。

    “不过是自保的东西。”

    兰知勉视线在她身上流转，却没有瞧见什么明显排他之物。

    “那物很奇怪。虽然你不能碰我，”方云遥垂眸看向兰知勉，随后伸出一只手抬起他的手腕，“但是我可以主动碰你。你瞧，现在你疼吗？”

    兰知勉微微皱眉，这般感觉并不好受。他和方云遥之间再次隔着一层膜。如此，方云遥又成了主导那一方。与从前一样，若是她心情不错，他便能见着她；反之，十天半月都没有踪迹。

    他真的受够那样折磨恶心的日子。不管如何，他定是要将方云遥变成他的同类。日日夜夜，时时刻刻，他都能瞧见她、触碰她。好不容易离了地下，他再也不想一个人孤孤单单。

    就在出神的瞬间，兰知勉手臂忽然传来一阵刺骨的疼痛。他垂头不可置信地看向方云遥，她竟然再次将一把刀刺入他的身体中。

    方云遥面上泛起笑，然而这次的笑不再是嘲讽和冷漠，是她发自内心的喜悦。

    “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吗？”

    可兰知勉没有如方云遥想象中暴怒，只是轻声发笑：“那你可真是厉害。”

    他猛地收回手，根本不在乎刀刃在他手臂上划出深又长的伤口。

    鲜血瞬时喷涌而出，房间里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只是令兰知勉不解的是，他的伤口竟然没有快速愈合。鲜血不断淌下，染红了他的衣摆。

    他抬头朝方云遥笑，面上出乎意料地泛起几分红晕：“遥娘，你可真有手段。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避开我的耳目，偷偷地，设好圈套算计我。”

    兰知勉无所谓地将手垂落在身侧。房屋里紧接着莫名刮起风来，窗户和房门被吹得哐哐作响。屋外的天色也瞬时变暗，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

    方云遥没有回答他，只是视线牢牢地锁在兰知勉受伤不断流血的手臂上。

    几息之后，窗户忽然被撞开。方云遥瞧见数不清的藤蔓从窗口游入，随后覆盖在兰知勉的手臂上，再一点点钻进他的伤口。

    不过眨眼间，兰知勉的伤口完全恢复。若不是地上残留的鲜血还在，丝毫瞧不出兰知勉受伤的痕迹。

    如此恶心惊奇的场景，兰知勉以为方云遥会怕、会呕吐。可他抬眸看去，却见她眼底竟然闪着几分兴奋和了然。

    “兰知勉，”方云遥的目光最终落到兰知勉脸上，“你果然是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