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景手指蜷缩握紧枝头,耳尖随着声音的方向轻颤。虽然看不清前方,却也比常人更敏锐捕捉周围的动静。
他丹田凝成气旋,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
那几人很快就握住了缰绳,牵制住惊吓的马。
待他们越发接近之时,江鸢拿着针对准穴口狠狠扎在小马的背上,小马惊得往北边的小路跑。
那几人眼睛被迷雾迷惑,只看到马的影子就赶着挥鞭追赶。
然而领头追上十几米就察觉到不对劲,“不能再上当了。”
那几人迅速地调转回头。
而江鸢早已经猜到他们的反应,随即迷香炮弹一扔,原本视线就被迷雾受阻的马而更加慌了神,吓得到处乱窜。
几人措不及防倒在地面上,又恰好中了迷香,统统昏迷过去。
慕景听见这动静也很诧异,此人竟然有如此胆量,而且还是瘦弱的女子。
方才他搭在肩膀时,早已经发觉此人是位女子,即使声音可以迷惑,但是骨骼可骗不过。
江鸢见此时几人都昏迷,赶紧来到慕景身边搀扶着他,“尽快离开这里,这迷香撑不了多久。”
慕景也果断地任她搀扶着。
二人跌跌撞撞地走在山间的小路,江鸢也注意着不留下痕迹。
此时乌云密布,传来一阵阵低沉的闷雷。
眨眼的瞬间,细雨如针滑落。
江鸢眼尖发现一处可以避雨的山洞,领着慕景到里面避雨。
慕景的伤口本来已经凝固,可被雨水打湿后,血水也流到泥泞的土上。
江鸢皱着眉头,“这血水肯定会被发现的,还是先帮你包扎。”
说话间立刻撕扯了衣领间的布料,长长的布条适合包扎伤口。
慕景则犹犹豫豫的捂住胸口,眉头紧皱。
江鸢见他不为所动,说道:“你不把衣裳脱了,我怎么帮你包扎?”
慕景指节泛白,依然倔强地说道:“我自己来。”
江鸢不解慕景为何这样,明明她此时也是男子的身份,这些做士兵将领的不应该大大方方的吗?
她想着可能还是对她的不信任吧。
“那这布给你自己包扎。”
江鸢也不逼迫。
慕景掀开自己的衣服,又想着对方既然是女子,断不能吓着她,于是抿嘴说道:“你背着我,别看。”
江鸢还以为他害羞,故作转身,还象征性后退几步,“你继续。”
慕景掀开自己的上衣,胸背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刀痕,都是战场厮杀的痕迹。
若是第一次见也会惊叹。
江鸢并非没见过,有一次无意中撞见他沐浴更衣...
而靠近心脏旁边有一处鲜红的伤口。
那是箭伤,显然是忍痛拔掉的。
慕景拿着帕子捂住胸口,嘴里含住布条的一角,熟练地将伤口做了一个简单的包扎,而后迅速穿上衣衫。
雨水渐渐小了些,江鸢拿着手帕占湿了些,“脸上也擦擦吧,还有血迹,肯定会让人怀疑的。”
慕景还未说话,江鸢直接就替他擦了几下脸。
他显然有些惊愕,眉毛微微皱起,不过也没反抗,最后道了声谢谢,神情淡淡地,让人觉得疏离。
雨停,二人继续走。
走了两公里地,到了一个小村庄。
江鸢一路寻着村里的人打听最近的医馆,结果告知还要再走二十里的镇上。
艳阳照耀在田地里,江鸢此时不仅大汗淋漓还饥肠辘辘,而慕景却一脸无事的模样,拄着树枝走着。
江鸢:“明明受伤的是你,为何你就不着急?不怕真的瞎了眼吗?”
慕景:“死都不怕。”
过了许久,只见一颗大榕树下挂着“凉茶”的牌子。
江鸢提议到里面歇息一会儿再出发。
茶馆里只有一两个人。
两人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来。
江鸢立马让人端上土豆饼充饥。
慕景却一点也没吃,只喝了两口茶。
“听说了吗?最近有给外邦人做卧底的走狗。城主现如今再通缉呢。”旁边桌子的人议论着。
“早上在城里就看到通缉了,现场还给了张画像,悬赏一百两呢。”
“多少?一百两!快点给我看看。”
“我也看我也看,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要是能抓到那这辈子就足了。”
江鸢听闻有点好奇,那走狗到底长什么样。
慕景咋抿了抿嘴唇,小声说道:“去看看。”
江鸢听闻也起身凑过去看,这一看不知道不看吓一跳,那画像的人她十分熟悉,只是一些细节有些不一样。
“咦,你们两个哪来的?”拿着画像的男子突然猜疑起江鸢的身份,“不像是镇上的人。”
江鸢急忙道:“几位大哥,我是留田村的,翻好几处山头才到这的,家里的牛不知怎么病了,连田都耕不了,本来贫穷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听闻这边有名医,想找药治治。”
男子瞥见慕景,拿着画像走过去,“那这位与你什么关系,怎么眼睛蒙着布条。”
江鸢急忙上前挡在前面道:“这是家兄,七年前意外病重成了瞎子,这不想来看看有没有医术好的大夫看一下。”
男子对两个异乡来的客人半信半疑,还拿着手里的画想要对比。
江鸢眼尖手快,扯过画像的一角,“这位大哥给我看看这通缉人的画像呗,一百两啊,要是有的话我哥就有救了。”
男子怕被人抢功劳,收起画,不厌烦地说道:“去去去,想看到镇上去看,我才没闲工夫给你看。”
一边说完,一边把画放在领口的内衬里直接就出门而去。
江鸢赶紧扶着慕景,附耳说道:“赶紧走。”
慕景虽然不知发生什么事,可也觉着必定有什么事情,没有一秒的迟疑就跟随江鸢出门。
二人走出茶馆,慕景问道:“江砚兄可是碰见可疑的人。”
江鸢望向周围,确定无人才肯放心地说道:“你知道那画像里的走狗是谁吗?”
慕景:“你认识?”
江鸢:“就是你啊。”
慕景显然有些惊讶,“怎会如此?”
江鸢也同他一样疑惑。
慕景是承接密令探察的,现如今不仅遭到暗算,不过两天就有人画出画像通缉。
看来这应州这潭水看似波澜不惊,实则已经浑浊不堪。
应州怕是去不了,慕景此刻伤势如此,若是回京恐怕打草惊蛇。
这想法两人想到一块去了。
慕景掏出一块刻着一家药馆的牌子,“带我到这去,一百两我给你。我不是走狗,日后跟你解释。”
江鸢闻言笑了笑接过木牌,上面刻着“德善堂”,眉毛一挑又调侃道:“你不怕我直接把你带到官府,这药馆不会就是你们藏身之处吧?”
慕景微微低头,神情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江鸢狐疑地看着他,以为他不知如何应对。
下一秒却见慕景眼疾手快地向江鸢点了一个穴位,然后把一颗药丸喂下去。
“咳咳咳。”江鸢被这突如其来的操作惊讶,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毒药,解药只有我有。要命的话就乖乖带我去药馆。”慕景眼睛围着布条,却能看出淡定的情绪。
江鸢:“防备心很强。”
慕景:“抱歉。”
江鸢理解他的行为,毕竟若不是知道他是谁,她也会猜疑他是奸细送到官府的。
“这很好。”江鸢补了一句。
慕景从容说道:“你只要配合我,解药自然保你也没事。”
江鸢打听了一下,这药馆正好就在要前去的镇上。
难怪慕景一路未言,合着早知道这附近只有这一家药馆,亏她还苦心到处打听。
走了许久,终于远远地看见药馆的牌匾。
药馆并不大,只是一间小屋,乌木牌匾上刻着“德善堂”三个字,漆色已经褪下,门框上垂直一块布帘。
江鸢拿着牌子递给药童。
药童端详着牌子,然后到内屋里。
过了一会,一位年岁月六十的老大夫缓缓走出来。
江鸢有些意外,原以为这时慕景派人守着的据点。
老大夫微微眯眼,微微笑道:“慕小子,你多久未见老夫了。”
慕景听见着动静,赶忙道:“杜老,许久未见。”
杜老大夫见了慕景眼上蒙着布条,脸色满是惊讶与担忧,“你这是出何事了?”
慕景低头抱拳,“不小心被刺客所伤,杜老帮忙看看。”
杜老一边扶着慕景,一边见到江鸢道:“那这位是?”
慕景:“这位小兄弟与我一起的。”
江鸢点点头,跟随二人到了后院的小屋里。
杜老给慕景治疗,一边又生气地说道:“这么久都没来见我,也不带媳妇让我看看。还有一来就出这么大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鸢在一旁听闻摸了摸鼻尖,看来这杜老大夫是慕景的故交。
那应该很期待看到慕景娶妻生子,平安幸福。
杜老大夫在眼睛上抹好了药,“幸好无大碍,只需要敷七天就能看见了。”
江鸢想起慕景随意包扎的胸口,已经推延这么久才未清理,恐怕会感染。
江鸢:“杜老,麻烦看看这位兄弟的胸口的箭伤。”
杜老闻言更是气愤,“还有箭伤,怎么不早说?”
慕景:“不碍事。”
杜来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拿出银针包,“你把上衣脱了,还有这位小兄弟也帮在一旁拿一下药酒。”
江鸢:“好的。”
慕景却皱起眉头,“江砚,你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