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曹国舅下朝归来,一进院便没了笑意,神色凝重地叫人喊来了曹评。
曹评正在内院同盛徽兰斗诗,一听是父亲唤他,便将手中书卷放在石桌上:“爹爹唤我?稍等。”
盛徽兰也放下纸笔,说:“既然是爹爹唤你,定然有事相商,你快些去,我在这里等你。”
曹评应了一声,转身离开小院。
……
松柏堂。
曹评进了书房,身后跟着端来茶水的下人。见曹国舅背着手站在书桌前,曹评心想定是大事,他转身拿走下人手里的茶盘,叫人关上门后,将茶盘放到了书桌上。
“爹爹,我来了。”
曹国舅转过身,眉头紧皱,他开口,声音极低:“今日朝上,又在说立储之事。”
曹评听见立储二字眉头立马皱了起来,一下子想到上一世的事情,虽然他知道下一任皇帝是谁,但是他还是开口问:“父亲唤我来是……”
“你曾与我说起坊间的‘立长立贤’的传闻,也说起过那盛六姑娘所说的‘不如做个纯臣’,而今你既然和徽兰成亲,若盛家有意做个纯臣不涉党争……”曹国舅声音压的更低,书房内只有他和曹评能听见的声音,“小妹虽为皇后,膝下并无子嗣。坊间立长立贤所指是邕王与兖王,恐怕也是这二人之中的一人放出的消息,想让更多人讨论立储之事……今日陛下留住我,与我说起太宗之事,走前他还对我说‘桃李瓜果’,我这一路上越想越不对,恐怕陛下在宫内也察觉到了什么,这汴京城恐怕将不太平,底下暗潮汹涌,外有贼寇作乱,内有鹬蚌相争。我叫你来,是想叫你找个靠谱之人,去给赵宗全送信。”
“赵宗全?爹爹,你说的是那位——”
“小声些……小声些……”曹国舅按下曹评,“评儿科考已过,不日将入朝为官,徽儿温柔贤淑,我瞧着是满意的很。爹爹和娘亲老了,以后就要靠你们了。”
曹评一回到小院,便修书一封叫人加急送往禹州。
他知道,顾廷烨在禹州,在赵宗全身边。
几个月前,他与顾廷烨曾见过一面。
“其实我叫你们来,是有一件事要告知。我虽心有疑惑……”顾廷烨皱着眉,“前些日子,大哥把我叫到房内,跟我说了许多让我疑惑不解的事。他说,他几年前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对我母亲和我有很多误会,他说他对不起我和我母亲,还叫我一定要提防小秦氏。我一开始并不能懂,心想大娘子对我还不错,为什么要提防她?后来我却懂了,我母亲难产之事,恐与她也脱不了干系。则诚,公正,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兄长,我最信任的就是你们两个,明日我便前往禹州,你们记住,一定不要参与党争。”
没过几天,就收到了顾廷烨的传信。他说他已经到了禹州,为了避免麻烦,所以换了名字在军中历练。他说,打仗一点也不好,虽能搏得功名,建功立业,但却会死太多人。这些人里有人是父亲有人是儿子,家中皆有家人等候。他还说,他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多救可救之人。
他说,他不愿看见更多人死。
……
时间回到现在,曹评的信鸽飞出去,他望着黑夜不曾言语。这时。盛徽兰独自来到他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袖。曹评回头看她,她眼眸低低的,说:“我见你太久没回来……”
曹评心里一热,牵起她的手,握在手里暖着:“我们回屋。”
……
今日曹夫人与盛徽兰进宫面见曹皇后,这新妇进门,自然也是要见过男方长辈的。这曹国舅是曹皇后的兄长,那曹皇后自然就是曹评的姑姑,盛徽兰作为曹评的夫人,自然要去见曹皇后。
盛徽兰穿了一身藕粉色衣裙,额前的碎发梳起,真真与上辈子不再相似。她跟在曹夫人身侧,低着眉眼。
可即使这样,领头的公公依然时不时回头瞧她一眼。
到了皇后的宫殿,见到了曹皇后。
“臣妇见过皇后娘娘。”盛徽兰行礼,曹皇后的双眼却定定的看着她。
像……太像了……
世间哪有长得如此相似的二人?莫不是转世投胎?
“皇后娘娘……”旁边的嬷嬷小声提醒,皇后才回过神来。
“你便是评儿新妇……好得很……”曹皇后挥了挥手,旁边的宫女双手捧着木匣子,匣子里放着一根簪子。
“这是送晚辈的见面礼,你与评儿要相亲相爱,白头偕老——”
“皇上驾到——”
众人纷纷回头望去,年迈的老皇帝出现在门口。众人连忙跪下行礼,盛徽兰跪下后却浑身颤抖。
好……好得很……爹爹还活着,爹爹没有死!只是老了太多……与她上一世记忆里的爹爹不太一样了,可依然仁和宽厚,在众人跪下后忙叫平身。
却也在坐下之后看见盛徽兰的脸时愣了神,若不是曹皇后轻咳一声,他差点就要激动地站起来。
太像他早逝的福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