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透过悬挂的水珠将世界都照亮,一辆黑色轿车驶过水坑,溅起水花沾污了刚出炉的小笼包。
路边的早餐摊一大早就有叫骂声入耳,何北望调头打算换一家。
“抱歉啊大爷,我再给你点一份,何北望,救急!”
张铭扬刚从轿车上下来,就被人叫嚣着揪住衣领,一面道歉,一面叫住离开的何北望。
“……”
解决好一切后,二人才坐下来吃早餐,两杯豆浆,两碗热干面。
“嗡——”短暂的震动声打断了何北望喝粥的动作。
他不用想就知道这是谁发的,以及发的内容是什么。
“好好吃饭,”他念出白色对话框框住的字,“嘁!”
“啊?你说什么?”
“没什么,吃你的热干面吧!”
说罢,何北望打出“知道了”三字发出去,刚发完又觉得不太满意,补了一个“哥”。
没了下文不要紧,他等着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的那一刻。
他们草草吃完早餐,坐上轿车后座赶去学校。
何北望看着副驾驶陌生的面孔,扭头问旁边的张铭扬:“上次那个司机呢?”
张铭扬随口说:“他辞职了,咋了?”
“哦,没事。”何北望看着窗外划走的景色,心不在焉地回答。
“作业借我抄抄,”张铭扬朝一旁伸手,却没得到回应,转头看见一张心事重重的脸,“不是大哥,你不会也没写完吧?”
“写完了。”明明没过多久,何北望却觉得好像过了一个世纪一样,他忍住想翻看消息的念头。
怎么还没回消息,平时这个时候他在家里不忙的,难道出什么意外了……何北望越想越着急,越想越极端。
张铭扬的声音像是被空气阻隔,他的耳朵听不到,捂闷的却是他的胸口。
他的呼吸急促,胸腔内的空气逐渐走向稀薄极点,终于一声车鸣撕开了堵上耳朵和胸口的海绵。
“你帮我请个假,我……我有事回家一趟。”
“喂喂喂,”张铭扬没拦住他,看着他冲下车,“什么事这么突然?”
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对着新来的司机说:“慢点开,我补下作业。”
“好。”
*
何北望想起前天晚上的一幕,速度又加快了一些。
他到家开门发现门已经上了锁,明明自己走的时候没锁门。
他冲进去发现没人,后又去看哥哥的房间,门打不开。
“哥,哥你在里面吗?哥,哥!”
没有人回应。
他急了,来的路上打电话没人接,家里也没人,他一脚踹开房门,发现床上根本没有人。
何北望大口吐着气,书包被他扔到沙发上,他人也跟着坐下。
这个时候他已经知道哥哥去干什么了,心里升起不满的怨愤来。
明明自己劝过哥哥这么多次,他还是会去那里,家也不回,觉也不睡,何北望觉得自己就快要烦炸了。
突然大门开了,何北望起身看着站在门口的两人,心底的不满积攒增多,可他又因为哥哥回家而产生一点开心。
“你去干什么了?”
何瑜看了一眼何北望,转头对着身边人笑着挥手说再见。
关上门后,何瑜看着他,语气平淡地问:“怎么不去上学?”
何北望觉得更气了,刚才的那一点开心也没了,出口就是不以为意的态度:“你怎么不回我消息?”
“有事。”
“有什么事?忙着跟你那几个狐朋狗友厮混?”他咬着牙,继续说道,“我要是不在,刚才那个小子就进来了吧?他是不是要睡我的床,还是你俩睡一张床?”
“滚,你是不是有病!”
两人声音愈发拔高,何瑜深呼吸,揉着太阳穴,朝房间走去,说道:“我累了,你快去上学吧。”
何北望突然一把拽过他的手腕,问道:“你手怎么了?”
何瑜低头一看,自己的手背上出现一道口子,血液凝固在伤口上,很是明显,可自己刚才竟没有发现。
他甩开何北望的手说:“没事。”
“哪里没事了?你连自己受伤都不知道,你刚刚去干什么了?去打架了吗?”
“我又不是你,别瞎操心了,上学去吧。”
何瑜觉得可笑,明明自己当的才是哥哥的角色,现在这种情况怎么看都是何北望更像会照顾人一样。
何北望没听,自顾自地拿出医药箱,给他涂药贴上一个卡通人物的创可贴。
“好了,我去上学,”贴完创可贴,何北望才放下心,站在门口他又想到什么,转头对何瑜说,“门坏了,找个人修一下吧。”
说完,他就赶去上学了。
何瑜还在发愣他的话什么意思,直到看见了自己的房门,破碎地躺在地板上。
他无奈扶额:“还真有病。”
躺在床上,他抬手看着那个卡通创可贴,他记得之前何北望受伤时,自己都会买这种创可贴贴在他的伤口上,没想到这个幼稚的创可贴有一天会贴在他伤口上。
他撕下来扔进垃圾桶,重新盯着自己正在慢慢愈合的伤口,笑了笑。
尽管有创可贴,他也忘不了自己是个山神。
何瑜觉得自己真的很累了,在警局里折腾半宿,回家还被烦心,困意来袭,他就这么睡过去了。
*
跑到学校时,何北望想也没想就跑到矮墙,现在这个时间已经在上第二节课了,大门肯定禁闭着,现在只能翻墙了。
不过何北望对翻墙一事很轻车熟路,双手攀住墙面突起的砖块,脚部跟着使力,爬到墙头再一跃而下。
何北望拍拍身上的灰,快步走到教室,他抬头看了一眼这节课是物理老师的课,心想完蛋,自己现在进去无疑是撞上枪口,那么在这节课剩下的时间里自己被提问的概率是百分百。
倒不是因为自己不会,而是物理老师的嘲讽技术拉满,还是先到厕所里躲一躲吧。
一下课,后排靠窗的座位上就多出一个人,张铭扬看见何北望,就嚎叫着跑过来:“望望,你终于来了,没有你我就是刑天。”
“什么?”
“没有头。”
何北望淡然一笑:“作业没写完是吧?”
“NONONO……”张铭扬说,“肤浅!我这是对你的死心踏地。”
“行了,我知道了,老李又让你罚抄了?”
“bingo,嘿嘿!”张铭扬从身后拿出几张纸,递给何北望,“谢谢望望,抄完哥请你去个好地方。”
何北望随即回复:“不去。”
“为啥?你哥不让你去?”
他轻笑一声说:“他才懒得管我。”
“那你为什么不去?”
“单纯不想去,”何北望看看他,又看看已经进班的语文老师,咳了两声,“上课了。”
“好吧。”张铭扬摆摆手作罢。
上课时他回想着刚才说过的话,当时被愤怒冲昏了头,什么话都说出口,越想越觉得哥现在肯定气死了,肯定觉得自己有病。
这节课他没怎么听,满脑子都是放学回家何瑜锁上门不让他进门的画面。
“不行……”思来想去,何北望掏出手机,他看着那个备注为“哥”的联系人,发了条消息。
「望:哥,门修好了吗?」
「哥:修好了。」
「望:今天在家吃饭吗?」
对方过了好一会才回。
「哥:我今天忙,你好好吃饭。」
何北望当即把手机塞进裤兜,无意看见张铭扬一点一点的脑袋,他呼出一口气,等着放学。
*
灯光变换,酒吧里喧闹嘈杂,男男女女跟着音乐舞动,酒,情,欲……将这个地方迷乱,张铭扬带着何北望等一众玩得好的兄弟包了一个包间,几人唱歌喝酒。
这里除了张铭扬,其他人何北望一个不认识,他就这么坐着,时不时看一下手机。
其实没什么可看的,他的手机里最常用的就是聊天软件,最常聊的人就是张铭扬,多数聊天记录都是一张张现拍高清作业图片,还原学霸笔记。
夜幕降临,时间八点四十,没等到哥哥的消息,他忽然感觉空气很闷,跟张铭扬说了两句后就出来透透气。
*
早上还是晴天,到了晚上开始下起雨,已经八月份了,阳城的雨季开始了。
何瑜背倚着墙,掏出打火机,想点烟。
昏暗的走廊上,路过的人总会投来目光,看这个男人一下接着一下地点烟。
“艹,这破天气。”
似乎是因为雨天,烟都变得潮湿,怎么也点不着。
“吱呀”一声开门声,一丛火苗凑过去点着了烟。
“萧城,你太慢了。”何瑜透过烟雾盯着那人的眼睛。
萧城抿嘴一笑,自己的身体完全挡住微弱的灯光,萧城低下头看着眼前这个脸部线条柔和,长有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的人,没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柔声说道:“等不及了?”
“什么啊,滚开。”何瑜脸色绯红,胳膊肘创开他,叼着烟就往酒吧里走。
“打疼了,”身后的萧城捂着胸口跟上去,却看到站在门口不动的何瑜,“怎么不走了?”
顺着他的目光,萧城看到一个男人背倚着门框,双手交叠在胸前,一脸不善地看着自己,他的目光带有明显的敌意,可以说他从上到下将自己打量了个遍,才移开视线到何瑜脸上。
而且萧城今天刚见过这个人。
“哥,你今天是忙着跟这小子约会吗?连家也不回?”
萧城忙出口解释:“不是的弟弟,我和你哥是朋友。”
“朋友之间还能摸头?哥们你思想这么超前?”
何北望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哥哥,羞红着脸,活像是被抓包情人的表情,觉得十分嘲讽,被弟弟发现了而已。
是啊,只是一个弟弟而已,何北望想着这小子刚才摸哥哥的头,就觉得神经紧绷,心脏的血全部泵向脑子。
“不是……”
“够了,萧城走吧。”萧城刚想说什么,却被何瑜打断,拉住手腕就要离开。
“哥,我没带钥匙。”何北望看了眼地上的水洼,“怎么还在下雨呢?”
何瑜朝他瞪了一眼,眼神逐渐缓和下来,叹气开口:“走吧。”
何北望偷笑,看着哥哥的手从那小子的手腕上松开,转身撑起一把雨伞,将自己揽在伞下。
“我先走了,萧城。”
萧城笑着说没事,转眼看见何瑜身旁的弟弟眼神轻蔑,像是在看手下败将。
何瑜打了一辆出租车,坐上车,何北望突然说:“其实哥不用陪我一起回家的,你还可以跟着那个什么萧城……”
“闭嘴。”
“好的,哥。”
何北望头倚车窗,看着玻璃窗上反射出哥哥板着脸的样子,突然伸出食指在车窗上写出一个“哥”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