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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方试探

    酒过三巡,刘辅钦屏退众人,只留七人亲信在水榭之中。

    季泠已经没有理由再逗留在此,只能随着舞姬乐师立于中亭,垂首朝着七位大臣行了礼,在侍卫的夹道中乘船离开。

    舞姬们坐在船舱里,乐盈盈地聊天调笑着。

    少女们轻快的声音荡漾在碧波之中,如春日群鸟啁啾。

    若真要说来,这些舞姬乐人也还是姑娘家,有的比季泠小了不少,自幼苦练技艺,夏天酷暑,冬日严寒,也是艰研不辍。

    只可惜,清歌徐舞再美,也只能供这些富商高官闲时取乐;再好些的,也就入了文人雅士的眼,在流芳千古的诗词歌赋里留下只身片影。

    哪怕真有一两个知音伯乐,最终也难逃世俗。

    她们共乘一船,来路却大不相同了。

    季泠一人坐在船尾,望向湖中心的千帆榭。

    快到深夜了,湖上的风清泠泠地吹过来,打得她一激灵。

    前榭后阁歌舞升平,余下满城是万籁俱寂。

    她有些烦闷,将面纱一把扯下,闭上眼,袒着脸去迎风,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抑制不住地焦躁,可能是因为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留下来,听完他们的后计;也可能  是因为突然遇到了徐行。

    徐行,极有可能是处在暗处的敌手。

    这打得她措手不及。

    扬起的青纱与摇摆的柳枝间,他看到她的形单影只,她任由风吹乱的头发,吹着她的长袖也如流水般在空中起了波澜。又看到她摘下了面纱,将头左摇右摆,兴许是心烦意乱的姿态。

    看着篷船渐行渐远,直至船尾只剩下一个黑点,在湖面留下一条有去无回的不归之路,最终渐渐消失在水中,恢复平静。

    “润旻,你在看什么?”

    张瑛忽地出声,徐行才将思绪抽回,镇静又恭敬地说道:“没什么,张大人。许是先前贪杯,多喝了几杯,风一吹倒是把人吹醒了。”

    周平闻声看过去,刚好看到徐行转头回来,粗声豪放地大笑几声,“咱们徐大人向来清正自持,不近女色。莫非刚刚哪个女娇娘勾了你的心去,让你看上了?”

    张瑛等人倒也因这话笑了起来。

    不过俗人,男欢女爱,饮酒作乐,他们乐得见此,多少总要打趣几句。

    徐行听了有些许的不适,但也未作声,只应了句:“周大人说笑了,没有的事。”

    “怎的没有!我可是瞧见了,刚刚一个舞姬可跟徐大人对上了眼呐!那身姿一转,徐大人眼睛都不动了!”李彰钺迫不及待,这类话题他一向擅长。

    刘辅钦也笑了,替他开解:“各位莫要打趣润旻了。这大好景致,润旻乃雅士,流连须臾,也是常事啊!”

    徐行微笑,顺坡而下,转回话头与众人商议起来。

    宴会散场,张瑛为首先行,与众人告别。

    徐行走得缓,落在了最后。刘辅钦借着与周平告别的当口,余光一瞥,慢下脚步,直到徐行不得不与他并身而行。

    “润旻,今日张大人之言,你可明白?”他率先开口,目视前方。

    “下官愚昧,还望刘大人指点。”徐行微微颔首,给刘辅钦一个继续的机会。

    “吏部侍郎的位置,下面没有几个能坐稳的。虽然张大人门生弟子无数,但或是心有二意,或是才能不足,资历平平。依我看啊,这个位置给你,是再适合不过。”刘辅钦侧目想看看徐行的反应。

    徐行面上总是浅浅笑意,待人如沐春风,看起来也毫无野心。什么都有,却似乎什么都不想要,且没有任何把柄,这样的人,如果与他们为敌,是很危险的…

    徐行给了让他满意的答复:“下官景仰张大人、刘大人多年,心生敬佩,自甘效力。”

    上了马车,徐行轻舒一口气。这样的宴席,一字一句的斟酌,扯皮陪笑的逢迎,绵里藏针的打探,他实在倦怠。

    徐行靠在窗边,轻捏眉头。好在,今天他的诚意给到了,可他们后手如何,他还需思量。总不能叫自己从染坊而过,却真洗不干净。

    车内闷得很,徐行掀开一小块帷裳透透气,继而看到了一个身影。

    夜深了,街上暗沉沉的,只有沿街几个大铺子挂着的灯笼和高悬的圆月为稀疏行人照明。

    季泠穿着侍女的樱色暗花短衫,解了前头跳舞的发髻发饰,随意地用木簪挽了头发,往公主府的方向快走着。

    今夜她也累极了。也许是她还历练不够,没办法做到算尽一切,了如指掌,做好万全准备。

    她好几日没安睡了。

    身后马车辚辚,她不由得加快脚步。

    “季姑娘,留步。”

    她听到熟悉的声音,停了下来,却没有转身。

    其实她大可以不必理会,快步走开,徐行总不见得跳下来逼她吧。但她还是站定了。

    藏着掖着也没什么意思,反正徐行对她了如指掌。她不如顺势而为。只是不知,如今她再卖这份师生情  谊,还有没有效果。

    季泠飞速地思考着,直到抱月走到她旁边邀请她,她才回身,迟疑地上了马车。

    徐家马车不算奢侈,但也算宽敞,符合仪制。轿中矮几上摆放着几卷书,还燃着檀香。

    徐行已经从侧窗边挪到正中,给她指了指牖侧的位置。

    季泠坐定后,有些局促,先小幅度地行礼示意:“徐先生安好。”

    徐行见她低头紧张的样子,不免发笑:“不必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

    徐行打趣道。季泠一听,不小心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却叫徐行定了睛。

    “你…”徐行看着她变化了的容貌,以及脸上的浅色胎记,略作停顿。

    “先生早知我的伎俩,何必奇怪。”季泠摸了摸脸侧,无所谓地回答。

    倒是坦然。

    “今日你不该这样冒险前来。张瑛、刘辅钦、周平这几人在朝中浸淫几十年,眼神锐利,一旦出差错,你今日就难逃一死了。”

    “先生怎知我是冒险前来,而不是深思筹谋后的行动?况且先生一向不与朝中各党有所交集,今天怎么也出席宴会了?”

    徐行轻轻叹了一口气,他原本只是想日行一善,没想到倒是剑拔弩张起来了。只是他在刑部见多了这样的事,政治的黑暗不允许任何的行差踏错,哪怕是万无一失的准备,他也免不了担心几分。

    “先前已经有探子被抓,防备又严密了几分,能混入其中又顺利离开实属不易。今日你做的确实不错,没有招致任何怀疑。”徐行不吝啬地赞赏。

    徐行的眼里吹出一阵风,季泠不合时宜地飘然起来,故作正经地理了理衣裳,坐得板正,头却是忍不住倾向徐行。

    “先生,想必您也知道我的来意...既然如此,您不如好事行到底。吏部侍郎的人选...”

    徐行瞥了她一眼,还是太过轻敌啊,什么话都往外说。

    “总不是什么污糟之徒。你可以安心回去和你主子复命。”

    季泠心中一跳,恍然发现自己太过轻率,立刻收回脑袋,撇了撇嘴,避开徐行端详的目光,在车内四处乱看。

    车轿内密闭着,多了一人,似乎更透不过气来。季泠靠近又闪避的几下,将她周身带着的脂粉气散到四处。

    徐行看见她眼下泛起的淡青,没有被流音阁的粉饰掩盖住。

    略微调整了坐姿,徐行问道:“你住所在哪?”

    季泠连忙推拒:“不必了先生,在徐家边的檀山巷把我放下就行。”

    徐行不容拒绝:“更深露重,你一个女子在外头孤身走着,岂不是太过显眼?容易惹人怀疑的。”

    “永和巷。”季泠回答。

    快到徐府,徐行吩咐后,抱月又继续驱车前行。

    空气中忽地又安静了下来,只留马车噔噔前行的声音,伴随着车前挂着的两盏六角冰裂纹琉璃灯在轻轻晃动。

    徐行拿起本书,自顾自地翻着。

    季泠突然想起他们师生初见的那日,似乎也是如此。徐行站在书架边翻着书,她坐在一侧无所适从。

    檀香袅袅,季泠看着轻烟发呆,忍不住皱了眉。

    徐行抬眼看见:“怎么?身体不适吗”

    季泠努努嘴,看着香炉问到:“先生喜欢檀香?”

    “倒也算不上喜欢,附庸风雅一番罢了。只是有时燃着,能叫人心静一些。”

    季泠盯着这一炉香,青白的烟升起又消散,复又开口:“心静?我看倒也不尽然。这香熏人很,闻了让人闷得慌。”

    “你不喜熏香?”

    “学生喜欢草木本味。”

    “两者各有所长。”

    “都是聊以自娱罢了。”她话接的太快,见徐行不再出声,再次后悔自己的唐突,继而老实保持缄默。

    到了永和巷,季泠道了别就下了马车。

    徐行撩开帷帘,看着季泠走进了瑞元客栈,不久后,二楼一间房便亮了灯。

    “走吧。”徐行吩咐道。

    亮灯的那间房内,窗子的缝隙中夹着一个人影。季泠侧身见到徐行离开,等待须臾,下了楼。

    穿过后院,进了西厢,又从里头一个隐蔽的门里出去,过了一条无人无舍的小弄,再转入一个小门,才到了公主府的东三所。

    回到屋内,季泠草草收拾了,沐浴洗漱后,便上床入睡。这夜,她睡得很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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