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愣神的时候,突然传出的微信提示音吓了他一跳,是安安突然给他转发的一条消息。
那是一则几天前发布的新闻,内容是警方在郊外的河里发现一具浮尸。
安安接着又发来一张图片和几条消息:
“这个就是受害人,他好像就是我们这个市的。”
“不用太担心的,秦云先生,最近出行小心些就行。”
这本没有什么,他随便回了一句,让她也注意安全。
但他盯着那张充满马赛克的脸看了又看,越看越觉得眼熟,越看越觉得心惊,因为这张脸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这分明就是视频里和明曦上床的那个男人的脸!
一时间,无数个疑问和信息像雪崩般涌进他的大脑。
为什么?怎么会这么巧?这是谁做的?他就是发视频给自己的那个人?他就这么死了?那明曦呢?
疑虑间,他突然想到了另一个同样细思极恐的问题:安安怎么会知道他住在哪?
他在床上被吓得冷汗直流,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你怎么会有这张图片?”他发消息问。
“网上刷到的啊。”她的回答看不出任何漏洞。
秦云没有再回她,因为他分明没有在任何公开的新闻网或者贴吧里看见这张图片,换句话说,这张图片很有可能就是来自于她,或者是某个不能被公开的黑色网站。
如果就是死掉的那个人发的视频给自己,那么他再没有收到任何来自那个陌生人的消息这件事也能说得通了。
可是,怎么会这么巧呢?偏偏是在他出院的时间,偏偏死的是视频里的那个人,偏偏是……安安告诉的自己……
难道那个人就是安安杀的?他难以置信,自己居然会怀疑安安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他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为了一个刚刚背叛自己的彦明曦居然可以魔怔到这种地步。
而一想到明曦背叛自己,他又突然愣住,随后开始发癫似地兴奋。他联想到明曦出轨的巧妙时间,惊觉明曦可能根本就没有背叛自己!她只是被人威胁或者是被人给下了药才会和那个男人上床,而那些所谓的卷款跑路也只是为了坐实她背叛自己的幌子!
在整个事情的背后,一定是有人想要把明曦从自己身边分开!
但是,如果明曦不是背叛自己,那么她现在到底在哪呢?她会不会也已经遇害了呢?
他有些后怕,从她父母那边的消息来看,明曦似乎是躲到国外去了,但这是否也意味着其实明曦的父母也根本没有见到过明曦?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明曦根本不是什么出轨、卷款逃到国外,而是彻彻底底地失踪了,而她现在可能正被某个人困在某个地方,或者已经遭遇不测了。
而有理由做这一切的人,似乎只有安安。
但是为什么呢?自己和她分明是第一次见面,在接手公司之前,他甚至都不知道这个人。
可他转念一想,如果眼前的这个安安不是真正的安安呢?
他下意识地咽了一次口水,脑海中突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假设,可随即他便觉得自己的想法实在太过荒谬。
但他还是忍不住地将安安的脸换成了晴天,然后将这段时间里的所有经历都在脑海中重演了一遍,结果他惊恐地发现,似乎所有发生的事都可以被解释了。
他被自己的设想吓到不寒而栗,如果安安真的是晴天……
但这怎么可能?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他抱着头思索,越发感觉到安安身上的诡异,冥冥中,他认定安安和死去的晴天之间一定存在某种联系。
再想到自己那其实无辜的明曦,心里的愤怒就像潮水一般,他不断地锤击着床铺,发出渗人的嘶吼,不断发泄着心中的悔恨和不甘。
可待到最后力竭,他也只能茫然地躺在床上。
他盯着白色的天花板,思索着接下来自己应该怎么办。
随后他突然从床上蹦起,开始到处翻箱倒柜,最后在一个放着同学录的盒子里找到了它。
那是一个用木头纯手工雕刻的洛天依,而她下面还压着一张合照,而里面的人正是高中时的秦云和晴天。
照片里的两人都躺在操场的塑料草坪上,头靠着头,秦云望着天,晴天望着他。
秦云盯着照片,看入了神,等到回过来,他拿起洛天依的木雕,用手机把它全身仔仔细细地拍了一遍,随后一狠心,直接将它摔在地上。
木雕接触地面,绽放成了不同的肢体碎片,秦云见状,又跪在地上将它们一块一块地拾起,就像一个在街头捡垃圾的可怜老人,就像一个拾缀着自己心灵碎片的潦草乞丐。
第二天,秦云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一如往常地处理公司里的琐事。
等到安安照常来给他汇报工作时,他突然问她:“安安,你知道这附近有哪些手艺比较好的木匠吗?”
安安摇头,“我不太了解,怎么了吗,秦云先生?”
“我想找个木工帮我修一个东西,是你们晴总以前送我的。”
“哦?是什么东西呀?”
他随即从办公包里拿出一个天蓝色的礼装袋,然后把里面的木头碎片倒在桌子上,“呐,就是这个,以前一起读书的时候晴天送给我的。”
“这怎么会摔成这样?”安安的脸色看上去突然冰冷了许多。
秦云谨慎地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用十分懊悔的语气说:“我之前一直都小心地把它放在床头柜上,但昨天回去时可能是因为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回家后我就直接倒在了床上,结果不小心就把它给踢到地上,然后就被摔成这样了。”
秦云看上去一脸后悔和无奈的模样,“我还挺喜欢它的,所以想想问有没有手艺好一点的木匠师傅,看看他们能不能帮我修一下。但既然你也不知道,那改天我自己再去首饰店问一问吧。”
秦云说罢,就要把桌子上的碎片重新收进礼装袋里,但他故意将收拾的动作放慢,且一直悄悄地偷瞄安安。安安看上去似乎波澜不惊,没有任何动作。
但当秦云将桌子上的碎片全部收进礼装袋后,安安突然兴奋地开口,“我想起来了!文庙路那边就有一个老木匠!”
“文庙路?”
“嗯!那条街里有几家专门做木头饰品的店,您把它交给我,让我带它去那里修吧!”她伸出手来。
秦云假装疑惑,“可是,我怎么不记得那里还有首饰店?”
“木头饰品毕竟不是大众品牌,他们的店都很小,如果对那里不是特别熟悉,一般很少会注意到。”
秦云假装着犹豫,“好吧。”他把礼装袋递给安安,“那你一定保证能修好啊!和以前一模一样的那种!”
安安接过礼装袋,默默地盯着里面的碎片,眼睛中有说不出的波动。
“您真的很喜欢它吗?”她不知盯着那里面多久,突然头也不抬地问。
“嗯!我虽然不像晴天那样热衷于二次元,但我很喜欢这个角色。而且,它也许才是晴天最后留给我的礼物。”
“我明白了!秦云先生!我一定会修……找到人修好它的!”
“好!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谢谢你,安安。”
一周后,安安将修复好的洛天依还给秦云。
而那一天,秦云再没有了任何工作的心情,他强忍着自己颤抖的内心,匆匆了结了公司里的事,下班后开着车发疯似地往家里赶。
一进门他就立即锁门,钻进卧室,又再次把卧室门也反锁。在确定这里只剩下自己后,他将修复好的洛天依放在书桌上,把灯光亮度调到最大,然后打开手机,和之前拍的图片一一对比起来。
用木头雕刻成的洛天依,一只脚尖连接底座,裙带飘飘,两手似蝴蝶振翅,虽是木材,那相貌却是栩栩如生,一如记忆里的那个二次元歌姬,一如当初晴天送他时的模样。
而秦云心中的恐惧和不安也在这一次达到高潮,眼前这个刚被修复好的洛天依分明多年前晴天送给自己的那个一模一样!
那这是否意味着,修复它的人就是晴天本人?
秦云不敢再细想,他安慰自己这不过是一个卑鄙的巧合而已,或许这世界上的确存在一个巧夺天工的家伙,可以把一堆碎片恢复成最初的模样。
但恐惧仍撕咬着他的内心,如果这一切没有结果,他将注定无法得到安宁。
于是,在当天夜晚,秦云趁着夜色,带着自己匆忙准备的工具又来到墓园。
在昏暗的夜色下,将锄头挥向了晴天的坟墓。
当棺材被打开的瞬间,秦云彻底傻眼。
棺材里根本就没有人!
里面只有一个穿着黑色礼服的木娃娃!
秦云强忍着心中剧烈的恐惧感,小心翼翼地踩进棺材,颤抖着拿起那个木娃娃,他发现它的额头还贴着一张黄符,而在黄符下,那张脸居然和安安一模一样!
这时墓园中突然有暗风涌动,吹动树枝发出怪异的“吱呀”声。
秦云的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他不断环视周围的黑暗,里面似乎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正在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
秦云顿时萌生了无比坚定的退意,他想要立刻一跑了之,但理智让他停了下来。
他看着手中还未放下的有着安安脸庞的木娃娃,另一只手竟不由自主地撕下了黄符。
一阵凄厉地嘶吼瞬间从木娃娃中传出,一道黑影借着夜色撞进了秦云的五官。
木娃娃从他手中掉落,他也随着木娃娃一起倒在了棺材里,而另一只手里的黄符也逐渐化作灰烬飘散。
一切又归于死寂,风逐渐止息,云愈发昏暗,月消失不见。
夜,开始下雨。
雨丝敲打着棺材盖,发出的声响如魔咒般唤醒了棺材里的秦云,他低头躬背,从棺材里慢慢爬出来。
雨势也越发咆哮,雨声中夹杂着雷鸣,呢喃中裹挟着不安。
“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