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熄了,但夜未深,寝室里依然躁动着各种各样的声音,秦云与晴天也一直在聊天,根本没有睡着。
“那云哥你的生日是多久呢?”晴天终于问了自己谋求已久的问题。
“我?农历正月25。怎么,你也打算给我过生?”
“嗯,肯定呀!你都给我过生了,那我肯定也要给你过生啊!”
秦云笑了,“行,那你应该是第一个。”
“第一个?什么意思?”
“你笨啊?农历正月25,你会来学校读书啊?”
“不会吗?”
秦云在黑夜里翻了个白眼,觉得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农历正月25,基本都是在放假期间,就算有同学知道,也只能发个祝福而已。”
“那你可以过公历的啊!”
“算了吧,又不是第一次了,反正以前也没过过,过不过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
“不,就算我做不到像今天这样,但我肯定会给你准备生日礼物的!”
黑暗中他翻过身,发现晴天也是侧躺着的,两个人再黑暗中对视,而他却好像看清楚了晴天的眼睛,因为里面闪烁着像星星一样的光。
“哼~那我等着你。”
夜深了,除了几个经常熬夜偷摸玩手机的,基本都睡着了。
那个时候大家做的梦都还很简单,秦云也没能意识到晴天对自己的那些小心思,他以为这些都只是少年人之间最原始的情感,殊不知一切早在那时就已经埋下了伏笔。
而他真正意识到晴天对自己的情感其实是在高二的下学期。
那天是难得的体育老师没有请假的体育课,做完热身活动后老师就让学生们自由活动。
晴天背着书包,拉着秦云一起坐在很远的观众台上。
“你要干嘛?”他看着晴天神秘兮兮的样子。
晴□□他嘻嘻一笑,随后从书包里取出一个蓝色的礼物盒,打开礼物盒,里面是一个精心雕琢的木雕。秦云一下子就认出那个角色,是自己最喜欢的二次元歌姬,洛天依。
“云哥,生日快乐!这是送给你的!”
秦云接过洛天依的木雕,随后冲他撇嘴,“你是不是又记错了?我生日早就过了啊。”
晴天抱着书包,不停地挥手,“不不不,我没有忘记。每年的农历正月25嘛,算下来应该是在开学的前两天,但如果是按照公历过的话,应该是身份证上的3月23号,也就是上个周的星期天。”
秦云把玩着手里的木雕,把目光都瞥到一边,“你不是记得嘛,那你怎么今天才送我?”
“嗯……其实之前那个洛天依我早就雕好了,结果在那天前我突然想到要不要给她上个色?结果上崩了,最后只能重新做了一个,所以才耽误了这么久。”
秦云吃惊地转过头,目光不断在晴天和木雕的身上变换,“等等,这是……你自己雕的?!”
“对呀!”他肯定地点头,“我的父母都是木工出身,所以我也会一点点。”
秦云细细地打量手里的木雕,无论雕刻的技法还是打磨的细腻程度,都绝对不是一个初学者可以做到的。“你这可不是只是会一点点啊!”秦云感叹道。
“嘿嘿嘿……”晴天害羞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
“你确定这都是你一个人雕的?你没有让你的父母帮忙吗?”秦云眯着眼,怀疑地问他。
“肯定是我一个人雕的啊!我父母早很早就去世,他们教我雕刻,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秦云突然呆住了,“你…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对不起呀,我不该问的……”
“没事呀!我现在还有奶奶和云哥陪着我,我很开心的!”
秦云松了口气,伸手在他脑袋上摸了一把。“你小子。”
晴天缩了缩脑袋,“那你喜欢这个礼物吗,云哥?”
“肯定呀!等以后我肯定天天都放在我床头柜上!”
“只要你喜欢就好……”他的声音不知为何突然降了一个调。
秦云摆弄着木雕,余光瞥见晴天一直低着头,而他抱着书包的手也似乎变得更紧了,他也不确定这小子到底在想什么。
“又想什么呢?怎么突然抑郁了?”
“没有,我就是在想,谢谢你那天给我过生。”
秦云摆手,“又不是多大件事儿。”
“那你想知道我那天许的生日愿望吗?”他突然抬起头,充满期待地看着秦云。
秦云被他突然的举动搞得有些不知所措,“额,我……我可不想知道你的愿望,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他收回自己的目光,看着面前的石梯,“是啊,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随后他突然抬起头,指着天上的一团白云,“云哥,你看天上的那朵云,像不像一团棉花糖?”
秦云也抬头看去,天上的太阳是暖橙色的,白云是纯洁无瑕的雪白,他凝望着那片晴空,沉重地点头。“嗯,挺像的。”
“我真的好喜欢那朵云啊!它那么的温柔漂亮,要是我能一直躲在云里就好了!”
秦云缓缓地望向晴天,脸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怎么了,云哥?我是不是说错话?”他怯生生地发问。
“晴天,你有喜欢过一个人吗?”
“有啊!”他含情脉脉地注视着眼前的秦云。
“可是,如果你知道那个人其实并不喜欢你,那你该怎么办?”
晴天脸上的微笑在一瞬间消失,“我不知道。”
“那就把这份喜欢留在心底!千万不要说出来,因为你也知道,他其实并不喜欢你。”
晴天刚低下去的头又抬了起来,他面色复杂地看着面前的秦云,跃跃欲试却又步步惊心。
“可是……”
“如果你一定要告诉他,那你们的关系一定会陷入某种困境。即使他告诉你愿意继续和你当朋友,但其实无论是你,还是他,心里面都明白,你们的关系已经出现了隔阂。而这种隔阂将会难以消除,最后的结局,往往是两个人连普通朋友都做不成。因为只要一看见那张脸,就会想那些令人无可奈何的事,即使表面上可以装作无事发生,但心中的尴尬和困境也是仍然存在的。久而久之,这种情绪会最终影响到一个人心理健康,到时,你又不得不狠下心来彻底结束这段关系。”
“与其这样让两个人都难堪,那为什么不选择继续藏在心里呢?既然你知道这是一份注定无法得到回应的情感,那至少在你们分开之前,好好珍惜彼此可以共同拥有的时间,创造更多作为朋友的回忆。”
“云哥……”晴天又一次低垂了头颅。
“其实,这种情感也没有什么不好的,青春懵懂嘛,谁没个第一次?但你怎么就能确定自己这一辈子中要选择的人就是现在的那个人呢?以后以及很久以后,你会遇见除我之外的很多人,在他们当中,一定会有某个女生,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让你心动不已。等到了那个时候再大胆地说出你心中的感觉吧!你的那份执着终将得到回应,但是不是现在。”
秦云强装镇定,一只手捏着自己红透了的耳坠,另一只手装作随意地搭在他的肩上,“你看今天这天,多好啊!晴空之下怎么会只有一朵云呢?”
“我明白了,云哥!”晴□□他露出和安安一样的微笑,回忆里的笑容和安安那天的微笑完美地重合在一起,原来那都不是错觉。
晴天用手拂过自己的脸颊,又看向秦云,“那你能喊一声你自己的名字吗?”
“什么意思?”
“你喊嘛~”他撒娇般地请求着。
“秦云?”他试着喊出自己的名字。
“嗯!”晴天立即回应他。
秦云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晴天的微笑则是神秘而灿烂的。
那天的天晴空万里,天上的白云看起来都像棉花糖一样柔软,两人就这么坐在石梯上,他不再言,他亦不语。
秦云本以为这次的对话可以为这一切画上一个句号,殊不知晴天的执着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他竟然能将这份感情一直藏在心里,陪着自己一起度过高三、高四以及大学的四年,直到最后才露出破绽。